江城最金貴的地皮上,一座可以作為本地標的超級豪宅今天燈火通明,門口兩側分列著兩排人,規規矩矩地等候著新婚以後第一次回家的男主人。
一輛騎士十五世,如龐然大物般從夜色中露出全貌,駛入豪宅大門。
怪物級別的大越野外形極具攻擊力,襯得從駕駛位下車的男人身材更加修長挺拔。
他穿著一身黑色的休閒裝,容貌極其出眾,神色懶懶的,隨手籠了把頭髮,露出美人尖,插進黑髮中的手指不可思議地漂亮,手指纖細,指節不明顯,白而薄的皮膚下是淡色的血管,說是藝術品也不過分,直到袖口露出的一截手腕都是完美。
站在等候隊伍最前面的郗酒目光在謝肆的手上停了一會,淺淺一笑,主動迎上去:「你回來了。」
她沒有過分靠近謝肆,縱然她是他已經結婚一個多月的妻子,縱然她眼裡的愛意和思念都要溢出來了。
但克製得體,是大家族媳婦最基本的行為準則。
謝肆看了眼讓他家老爺子讚不絕口的小媳婦,琥珀色的眼睛在她身頓了一下,便百無聊賴地移開。
淡淡地應了一聲,便從她面前走過。
郗酒立刻跟上他,管家帶著其他人安靜地走在她的身後。
一行人走出了古代皇帝帶妃子臣子出行的感覺。
飯菜已經準備好,色香味俱全的頂級菜餚擺滿了整張長桌,可謝肆卻連看都沒看一眼,手插在兜里直接上了二樓。
郗酒眼裡極快地閃過一抹寓意不明的情緒,接著低下頭,不聲不響地跟隨著謝肆也上了樓。
謝肆腿長,郗酒走到主臥門口,他已經脫掉了外套,坐在窗邊的沙發上,手裡玩著一個擺設,桃花眼微側,漫不經心地打量著站在門口連頭都不敢抬的小女人。
江城有不少名門家的千金,從小就為了嫁進謝家而努力,經過繁瑣和嚴苛的訓練,這些千金隨便挑出來一個尋常人家做夢都想要的賢妻良母,可這麼多優秀的候選者中,最後得到謝家長孫兒媳資格的竟然是在江城毫不起眼的郗家小女兒。
不可否認的是,無論儀態還是容貌,她的確是謝肆見過的女人里最好的。
謝肆的目光一寸寸掃過郗酒,從她梳得一絲不苟緊繃頭皮的頭髮,到包裹全身的暗紫色絲絨長裙,最後從她裙子下露出的一小截黑色褲襪上移開。
輕笑了一聲。
她是修女麼?
讓人看了就興趣全無。
「洗澡了麼?」謝肆開口,蘇得令無數女人腿軟的聲音慢悠悠地在飄著淡香的房間裡擴散。
郗酒乖乖回答:「洗好了。」
「藥呢?」謝肆又問,「吃了麼?」
催孕藥。
就連他回家的日子也是郗酒算好排卵期告訴他的助理,安排好的。
「吃好了。」
謝肆得到肯定的答案,把擺設丟到桌上:「過來。」
郗酒答應了一聲,抬腳走向謝肆。
謝肆拍了拍腿,示意她坐上來,郗酒照做。
謝肆無語地看著坐在他腿上,脊背挺直,雙手放在膝蓋上,目光炯炯好似小學生又好似貞潔烈女的郗酒。
腦袋疼。
拍了下她的腰:「起來,我先洗個澡。」
郗酒纖長的眼睫忽扇了兩下,露出一個「我是不是做錯了什麼」的表情,落寞但還是聽話地起身,退到一邊。
謝肆毫不避諱地當著郗酒的面脫了白T,露出肌理分明的上身,留下一句「把衣服脫了,在床上等著我。」進了浴室。
等他穿著浴衣出來,郗酒果然按照他的話在床上躺好了,謝肆注意到,她把她的「修女服」整整齊齊地疊好,放在了腳凳的中央。
無語。
「把頭髮披下來。」謝肆看著都覺得頭皮疼。
「好。」無條件服從丈夫命令也是受訓的一部分,郗酒立刻坐起來,把紮成一個發團的頭髮放下來。
謝肆又發現了新的問題:「你穿的是什麼?」
「內衣啊。」謝肆的語氣有些嚴肅,郗酒好像做錯事的小孩,聲音發虛,越來越小,「保暖的。」
保暖的內衣=保暖內衣=秋衣。
還是玫紅色的。
謝肆真想給郗酒拍個照,讓人看看第一個上他床的女人,竟然穿了一套玫紅色的秋衣等著他。
郗酒似乎看出他不高興了,把被子撩開:「你別生氣,我也給你準備了一套。」
謝肆看著被子裡,很貼心地按照人形擺放的灰色秋衣秋褲。
哇,他也有。
謝肆生無可戀地微笑。
真的好開心啊。
謝肆深吸了一口氣,把那套灰色秋衣拿起來,放到一邊,充滿諷刺意味:「謝謝你。」
「不客氣,都是我應該做的。」
謝肆抬眼對上郗酒開心得亮晶晶的眼睛。
他不是娶了個呆子吧?
讓郗酒躺下,謝肆傾身壓了下去,很快他就發現,他根本無處下手,他身下的女人僵硬得就像個只會眨眼睛的木乃伊。
發現他在看她,她還咧嘴給了他一個因為緊張而顫抖的微笑,鼓勵他繼續。
這他媽怎麼繼續?
謝肆直起身,調整心態,一低頭就是郗酒顫抖的微笑臉。
閉了閉眼,想出個辦法:「你翻過去。」
郗酒有些不解地眨了眨眼,好像從沒聽說過翻過去的姿勢,還想跟謝肆打聽一下細節,卻被謝肆冷冷的眼神嚇到了,乖乖閉上嘴翻過身。
看著像一條被遺忘在冰箱角落,凍得邦邦硬的魚的郗酒。
謝肆:……
郗酒感覺身上的人翻了下去,轉頭看向謝肆,表情極其茫然:「怎麼了?」
「不想做了。」謝肆冷淡地起身,隨手拿了本書,倚在床頭看起來,「你先睡吧。」
郗酒的眼眶慢慢泛紅:「對不起,都是我不好。」
謝肆皺了皺眉:「躺下,擋光。」
落在書頁上的淡影晃了晃,謝肆聽見了郗酒極其壓抑的抽泣聲,側目一看,她正用他最討厭的,滿含深情的眼神看著他,晶瑩的淚珠吧嗒吧嗒砸下來,瑩白的小臉滿是淚痕。
謝肆沒有憐香惜玉的習慣,眉眼涼薄,語氣淡淡的:「他們沒告訴你我最討厭什麼樣的女人麼?」
這句話果然管用,郗酒嚇得馬上咬住唇,纖細的小身子還一抖一抖,但不敢出聲,也不敢再看著他哭了,轉身把自己藏進被子裡,還怕謝肆嫌棄一般地將自己裹成了繭子。
謝肆皺著眉繼續看書。
他是在結婚以後才聽人說起,郗酒很久以前就喜歡他,那麼拼命通過謝家的考查,一方面是為了郗家,另一方面也是因為自己的私心。
如果他早知道她喜歡他,他是絕對不會娶她的,他之所以答應這場沒有意義的聯姻,就是因為他懶得談情說愛,也厭煩別的女人痴纏肖想他。
謝肆眼前閃過剛才郗酒直勾勾看他的眼神,突然覺得跟一個對他有那種想法的女人在一張床上,好像有點危險。
抬起眼,準備到客房對付一晚上,明天就離開。
就在這時,他突然感覺身邊的床墊一沉,他不禁奇怪地看過去,慵懶的桃花眼忽地睜大。
Kingsize的大床,他和郗酒各占了一個邊,中間隔著還能睡下另外兩人的距離,而此時,那個距離里,真的多了兩個人。
兩個謝肆完全不認識的人。
因為他們出現得猝不及防,謝肆一時忘了發聲,而那兩個人就好像沒看到瞪著他們的謝肆,還有睡在一邊的郗酒,自顧自做著自己的事情。
俊美非凡的男人跪坐在床上,嫵媚嬌軟的女人像小妖精一般盤著他的腰,男人傾身,女人順勢躺下,氣氛曖昧,甚至還有粉色的心形泡泡不知從哪吹出來。
酒池肉林的派對謝肆也參加過不少,更勁爆的畫面他也見過。
只是他不明白,為什麼他的床上會突然長出兩個動作片演員。
而且,他也無法忍受有其他人在他的地盤做那種事。
謝肆伸出手準備把這倆貨拎起來丟下床,然而他的手就像碰到了一個玻璃罩,隔在那男人的手臂邊,再也無法前進。
謝肆又嘗試了幾次,均已失敗告終,目光落在郗酒的身上,更覺得奇怪了,這兩人弄出這麼大的動靜,郗酒怎麼一點反應都沒有。
他越過在別人的床上熱火朝天的狗男女,拍了拍郗酒。
床上的男女突然停了下來,像是有人按下了暫停鍵。
接著郗酒從被子裡抬起小腦袋,無辜地看向謝肆:「怎麼了?」
她的鼻尖距離咬著嘴唇的嬌媚女人就有一掌的距離。
謝肆不動聲色地問:「你看不見?」
「看見什麼?」郗酒還轉了下頭,目光從那對男女身上滑過好幾次,也沒有任何反應。
謝肆動了動唇,最後搖頭:「沒事,你繼續睡吧。」
郗酒的眉梢微動了動,不過很快就恢復了乖巧:「好,你也早點休息。」
謝肆沒注意她,盯著突然卡住了的那對男女研究。
為什麼只有他能看見?
謝肆正思考著呢,床上的那對男女忽地像接觸不好的電視屏幕閃好幾下,最後消失不見。
他應該是太累了,所以出幻覺了。
謝肆閉上眼,抬手按了按太陽穴。
睜開眼,謝肆又愣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