玄冰宗,收徒大典當日。
正道各大門派、修仙世家都有人前來觀禮。當然,有些人純粹是為了看是哪個人居然能得到封清絕的青睞,收入門下悉心教導。
有些人則是為了看看踏入元嬰期的封清絕到底有多強。
與他同輩的人或是早已隕落,或是還在結丹期苦苦煎熬,他卻已經站在高處俯瞰。
玄冰宗的實力本就強大,又多了一個天賦卓絕的封清絕,就連另外三大門派都在暗暗警惕。
不管這些人是因何而來,收徒大典當日,楚慕靈就在他們的注視之下,從台階之下拾級而上,來到封清絕面前,目光略帶尊重與痴迷的看向站在她面前的男人。
眼前的男人素喜青色,晉入元嬰期後不必時刻穿著玄冰宗弟子服飾,他便穿著一身青衣,袖袍上繡著舒展的竹紋。
明明是不苟言笑的性子,光華內斂,霞姿月韻,但眼尾天生自帶一點嫣紅,又為他添了一點艷色。
天下聞名的封清絕封尊者,長了張同樣天下聞名的臉。
元嬰尊者收徒,自有一番儀式要走。
參與收徒大典的人端坐著,原本並不怎麼關注一個練氣期小輩,但當他們的視線落在楚慕靈臉上,有些人忍不住輕「咦」出聲,端著酒杯的手微微抖了抖,有些酒灑在他的大拇指背上。
「師兄,怎麼了?」正道四大宗之一的劍宗里,一個性情比較跳脫的築基期修士湊到他師兄面前,好奇問道。
認識師兄那麼久,他還很少見到師兄流露出這種驚訝的神態。
「沒什麼。」年安歌搖頭,重新垂下眼。
得不到想要的答案,杜嶺撇了撇嘴,重新端坐好。可是很快,杜嶺豎著耳朵,從隔壁宗門那裡聽到了一則八卦。
就說這個名叫楚慕靈的女子原本只是凡人界普通村女,封清絕前去歷練時遇見她,便留在了那片山脈里修煉。一直到那個村女的祖母去世,親緣斷絕,封清絕方才將她帶回玄冰宗。
若這村女是天縱之資也就罷了,但她的資質只能算是中上,可以進入內門,卻很難拜入一位元嬰修士門下。可不知為何,封清絕就是看上了她。
這個問題,不僅是玄冰宗眾人不清楚,就連其他宗門的人聽說了,也得認真尋思一番。直到此時瞧見楚慕靈,看到她那一張精緻的臉,一些與封清絕同輩的人終於從記憶深處翻出一個人名來——蒼衡玉。
一百年前,玄冰宗大長老在閉關衝擊化神境界,冥冥之中心生感應,中途出關一趟,再回來時帶回了一個六七歲的女童,並讓這名女童和他一個姓,為其取名為蒼衡玉。
之後,大長老將她收為自己的關門弟子,暫時不再閉死關,而是悉心教導起這位新弟子。
蒼衡玉天資極高,悟性更是絕佳,十六歲時以築基初期參加眾仙門大比,一人一劍死守擂台,最後成功拿下築基期的冠軍。
她性情疏離,但待人以誠,為突破自己,經常駐守在魔淵與魔宗之人廝殺。這樣的天之驕女,在那時候不知被多少天驕所愛慕,傳聞就連當時的首徒封清絕,也傾慕於她,曾為她栽種下滿院梧桐樹。
但五十年前,蒼衡玉閉關衝擊結丹期,成功後外出歷練,卻意外身隕,留在玄冰宗的魂燈破滅。
時隔五十載,新的天驕輩出,除了與她同輩的人還記得她昔日名聲,已經無人知曉她了。
「看來,當初封清絕愛慕蒼衡玉的傳聞竟是真的。」一個結丹期修士瞠目結舌。
他原本還不是很相信,畢竟兩人從未有過結為道侶的打算。但現在,封清絕收的弟子與蒼衡玉有張九成像的臉,這就頗為耐人尋味了。
唔,難道當年……蒼衡玉看不上封清絕?
「師父你說什麼!」一個練氣期的小姑娘捂著嘴,小聲驚道,「封尊者居然有心儀之人?」
此時,不少錯愕聲在各處響起。好在眾人都知曉這是正式的場合,小輩們也沒失了禮數。
而拜師大典的流程已經進行到最後。
楚慕靈跪在封清絕面前,行拜師之禮。
禮成起身,封清絕看著俏生生站在他面前的弟子,從袖子裡取出早已備好的乾坤袋,「裡面的法寶等物,俱是為師給你準備的拜師禮。」
楚慕靈笑著接過,「多謝師父。」
拜師大典就此落下帷幕,封清絕袖袍一揮,帶著楚慕靈離開大殿。
封清絕離開,那些死死按捺著八卦之心的人終於開始議論紛紛,尤其是練氣期、築基期的弟子,還未在大道摸索多載,依舊保持著跳脫心性,對這類八卦尤為熱衷。
「如果說封尊者當真愛慕那位蒼前輩,那他收下那個女弟子,是為了什麼?」
「要我說啊,封尊者興許對蒼前輩用情至深,瞧見容貌肖似的人,便將她收為徒留在身邊悉心教導,也算是全了當年對蒼前輩的情誼。」
有人捂著嘴笑,語氣略帶刻薄,「你說得這麼拐彎抹角的,不就是表示她是個替身嗎。」
又有人攤手,「替身怎麼了,你想想,正主魂燈已經滅掉,一個出身平平無奇的村女因為容貌肖似一步登天,這個替身我也當得甘心。若是……興許還能成就一段佳緣。」
一個女子撇了撇嘴,「說話就說盡,這樣才夠意思。你不就想說她憑著這張臉,再加上近水樓台未必沒可能成為封尊者的道侶……」
但還沒過一個時辰,這些年輕弟子就被他們的長輩勒令慎言。
「這些話私底下說說也就罷了,萬不可在整個天玄大陸流傳開!」
很快,有關無情道功法在魔淵出現過蹤跡的消息在整個天玄大陸傳開。原本還想再玄冰宗多留兩日的各宗門人員全部告辭離開,不願錯過接下來的修真界盛宴。
楚慕靈窩在自己的院子裡,正卯足了勁修煉,努力衝擊境界,不願意因她而墮了師尊的名聲。
——
衡玉在這個小鎮子已經待了有半個月。
她住的地方靠近小鎮邊緣地帶,再過去一段距離有一處風景秀美的湖。
衡玉在烈焰空間閉關三十載,如今剛剛出來,也不急著再閉關苦修。閒著沒事,她照例拎著木桶來到湖邊,甩了自製的魚竿,開始吊起魚來,端得是悠閒。
為了方便,她乾脆做了男子打扮,頭上戴一頂竹斗笠。
把魚竿往身邊一搭,也不管這樣做能不能釣到魚,從乾坤袋裡取出一塊玉石一柄竹刀。
玉石品階很普通,她也不在意,一隻手握著光滑的玉石,另一隻手握著竹刀,將劍氣從體內逼出些許,附著在竹刀之上,實則借微操劍氣來雕刻玉石。
等到天色暗了些,衡玉把玉石和竹刀收起來,拎著裝有兩條魚的桶回家——在雕刻玉石的過程中,她還是很關注釣魚情況的。
接近她家時,衡玉腳步一拐,往不遠處一個稍顯破舊狹窄的院子走去。
她上前叩門,很快就有一個中年男人過來把門打開,瞧見她也不驚訝,笑道:「蒼兄弟,你今天又去釣魚啦。」
「在家待得清閒,總得給自己找些事情做,也能滿足口腹之慾。」衡玉輕笑。
這具身體高挑削瘦,她如今作男子打扮,一身布衣,一笑起來恍若春風化雨。
衡玉把木桶遞過去,「釣得了兩條魚,我一人也吃不了,多的就留給嫂子吧。」
「這怎麼好意思。」說是這樣說,中年男人還是伸出手接過木桶,「那你稍等片刻,等魚燒好了我再喊你。」
衡玉喜歡釣魚,廚藝卻很一般。那天路過這戶人家時,正好聞到魚的香味,味道不輸很多大廚。稍微打聽清楚情況後,衡玉便給出每個月六個下品靈石的報酬,請這戶人家的媳婦幫她每日燒魚。
簡單燒個魚就能有六個下品靈石進帳,這家人自然樂得答應下來。
瞧見面前的木門關上,衡玉正準備轉身離開,耳尖的她就聽到院子裡夫妻兩的交談聲。
「明明是個修士,也不知道怎麼這麼閒,不抓緊時間修煉,反而天天去湖邊釣魚。真想吃魚還不如去酒館,六個下品靈石夠吃一天了。」這是那個中年男人的話。
「管他呢,這麼好的事,我巴不得他天天吃魚。」
衡玉失笑,從容離去。
就連身處練氣期的普通修士,面對修煉,都是一種時間緊迫的態度,好像修煉修煉,就是單純閉關即可。
求道叩心,這個世界的人卻只注重了求道,忽略了叩心的過程,以至於很多高階修士反而是隕落在心魔考驗上。
而格外受人推崇、被譽為最接近天道的無情道,只斬斷七情六慾,滅情絕愛。
可這樣的無情,在衡玉看來只顯得可悲。
不過有機會,她是挺想看看那無情道功法的。
看是哪個瘋子創下這類功法,並且吹捧無情道是最接近天道、最可能飛升的大道。
又看看是哪個神經病被糊弄,真的為無情道弒親絕愛,斬滅人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