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大清早,季斯年就離開家了。
等陳嫂去敲門喊人起床吃早餐時,季斯年的被窩已經冷透了,被子整整齊齊疊好在旁邊,好像他從沒有回來過一樣。
「也不知道大少爺是什麼時候走的,每一次都走得這麼悄無聲息。」陳嫂把溫好的牛奶放到衡玉面前,嘴裡說著。
衡玉咬了口油條,「大哥是抽空回來的,他手頭還有事要忙,本來也待不了多久。」
這一趟回來,主要還是因為她遇到特務處的人這件事。
陳嫂問道:「二小姐,大少爺現在在哪個部門工作啊,我怎麼瞧著不比在軍營里輕鬆。」
季斯年身份特殊,在季家,也只有衡玉和季復禮知道他在特務處工作,季父大概也能察覺到一些。其他人都是不知道的。
衡玉只回答了後面一句話,「大哥忙是因為能力強上司器重。」
這倒也是。陳嫂的注意力瞬間便轉移,點頭,「那還是忙些好。」
衡玉忍不住一笑。
季家的生活又恢復了往常的節奏,季曼玉讀書寫文,衡玉明面上讀書看報打發時間,暗地裡忙著擴寬生意渠道,積攢資金,賺來的錢又全部投入市場中流通。
由北平而起,一道貫通南北各省市的商業網正在由她一點點編織而成。
無論是打仗還是做建設發展,都需要燒無窮無盡的錢,衡玉覺得自己可以努力達成「富可敵國」成就。
搭建商業網,剛開始發展時速度比較慢,很多時間都花在打通關係、尋找合適的人手幫忙上。但前兩件事,她已經用了兩年時間來完成,現在她所需的只是把工廠開過去,然後不斷生產。
國內市場消化不完這些商品,那就由全世界消化。
比當下最先進水平還要先進一些的自行車、收音機、手錶,價格上也要更優惠一些,哪個逐利的商人會不心動。
幾個月前,她名下生意的總利潤是每個月五十萬美金。但不過眨眼的功夫,就開始瘋漲了好幾倍,如孫錢這位心腹,都已經不敢讓別人接觸總帳本,他自己看到上面的數字都有種頭暈目眩的感覺。
對於孫錢的謹慎,衡玉笑過後給他分了幾間工廠的紅利,用實際行動認可了他的小心謹慎。
手中一有錢,衡玉給紅黨送的錢就更多了。
現在國內的形勢委實不是很好,尤其是日本在旁邊虎視眈眈,現在她所做的一切都是為了增強軍隊戰力。
山河飄零之際,若利刃在手,河山可復。
忙碌起來,時間過得悄無聲息的,這一天,莊子鶴再次登門拜訪。
衡玉瞧見他,笑著道:「莊先生,你好久沒過來了。」
莊子鶴手裡提著幾個袋子,聽到衡玉的話,笑道:「前段時間去金陵訪友,還受邀開了幾次講座,就在金陵耽擱了不少時間,昨天才剛回到北平。」
把一份藍色的袋子遞給衡玉,「在金陵的時候出門逛了逛,給你買了份禮物,不知道你喜不喜歡。」
禮物當然少不了季曼玉的,就連陳嫂也有。
收到禮物的時候,陳嫂愣了愣,隨後臉上的笑燦爛了不少,看向莊子鶴的目光更加溫和。
——她覺得這個年輕人和大小姐真是般配。溫和體貼,思慮周全,在準備禮物時,知道季曼玉對她不一般,也為她這個傭人準備了一份禮物。
如果不是把大小姐放在心上,誰會花費時間為一個傭人挑選禮物啊。
衡玉坐在旁邊,和莊子鶴聊了幾句話。
瞧著季曼玉和莊子鶴相處的氣氛越來越融洽,衡玉沒當電燈泡打擾他們,瞧著外面風景正好,打算出去逛逛。
現在已經是深冬。
梧桐全部枯黃,葉子飄落下來撒得遍地都是,衡玉走出巷口,一腳深一腳淺踩在梧桐葉上,「沙沙」的聲音不絕。
她穿得厚實,在外面散步倒也不覺得冷。
巷口旁邊不知什麼時候支起一家小麵攤,衡玉倒是不餓,但聞著餛飩飄來的香氣,她走到麵攤前,點了一碗餛飩。
「姑娘,你的餛飩。」很快,一碗熱氣騰騰的餛飩就被端到她的面前。
衡玉把碗拉到面前,問店家是什麼時候在這裡開麵攤的。
「有兩三個月了,姑娘你不是這附近的住戶吧,我好像沒見過你。」
他的攤子就擺在巷口,這附近幾條街道的住戶要出來,基本都會經過這裡。店家覺得像她這樣的人,見過之後他應該是有印象的。
衡玉擺手,「我是這附近的住戶,只是最近比較忙沒怎麼出過門。」
原來都三個月了,看來年節將近。
正準備咬一口餛飩,衡玉注意到不遠處有一輛黃包車正在朝巷口跑過來。她把餛飩吞下,隱約能聽到黃包車車夫和一個年輕人的交談聲。
飄到耳里的聲音絕對不陌生,衡玉站起來,走到麵攤外,朝著不遠處招手喊道:「二哥!」
提著行李、圍著圍巾,風塵僕僕的季復禮聽到呼喚聲,猛地轉過頭來,臉上笑容燦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