菟絲纏藤

  菟絲纏藤

  安笙沒有立刻就出聲, 她已經不相信費軒說的話了,這個狗逼說答應分手, 見到她就像看見骨頭一樣撲上來, 把她啃的哪哪都疼……

  費軒等了她一會兒,沒有得到回應,親了親她的脖子, 動了下腿。

  安笙坐在費軒身上, 渾身一僵,想要起身, 腰卻被費軒緊緊的箍著, 臉色騰的紅了, 掙又掙不開, 情急之下, 腦袋朝後狠狠一撞——

  「咚」的一聲, 費軒繼後背受傷之後,又被安笙這一下撞得頭昏眼花,掐著她的腰, 搓著後槽牙, 說道, 「不答應也行, 那你就乾脆別想離開我三步之外, 反正你也罵我禽獸,就真的禽獸給你看看, 我說到做到!」

  安笙不敢動, 羞恥的臉脖子通紅, 使勁摳了一下費軒的手,咬著牙認命的說道, 「你說吧,讓我答應你什麼,你不要太過分,狗急了還會跳牆呢!」

  費軒把頭抵在安笙的後背上,悶悶的笑了起來,「當然不過分,我也不會要求你待在我身邊,更不會限制你的自由。」

  「真的?」

  安笙嚴重懷疑費軒是在哄她。

  費軒哼了一聲,「當然是真的,我可以不限制你,不會強迫你,但是你不能躲著我,要讓我知道你在哪……」費軒頓了頓,帶著一點笑意繼續道,「並且同意我隨時去找你。」

  「你想幹什麼?

  你找我幹什麼?」

  安笙實在不知道費軒是打什麼主意,乾脆直接到,「我跟你說了,不可能跟你好,你也說你自己條件那麼好,什麼樣的女人找不到……」

  「可我偏偏就喜歡你這樣的損女人,我也很納悶!」

  費軒打斷安笙的話,「你先聽我說完。」

  安笙閉嘴,片刻後又張開,「既然是說話,能不能別抱著我,讓我坐沙發上!」

  費軒用頭拱了拱安笙的後背,聲音有些發啞,「你不讓我過火,連抱都不讓,我又沒頂,沒蹭你……」

  「你閉嘴!」

  安笙照著費軒的手臂狠狠拍了一巴掌,臉色通紅,但滿臉嚴肅,吼道,「說說說!繼續說,別轉移話題——」

  費軒低咳一聲,小聲抱怨,「又不是我轉移話題,是你總轉移我的注意力……別亂動!」

  安笙想到桐四先前跟她說的,把費軒關起來,讓他生生舉槍舉了四天。

  桐四說的時候,安笙還有點同情,但現在她只覺得,實在是太輕了,怎麼就沒廢了他呢?

  !

  讓他舉個七八天,之後直接來個不舉多好,省的他糾纏不清,臭不要臉耍流氓。

  費軒隔了一會兒,換一個姿勢摟著安笙,又重新開口,「我想找你的時候都得找得到,你要保持聯繫方式的暢通,接我的電話,回復我的信息,還……」

  「要點臉吧,」安笙語氣已經無奈,「咱們算是什麼關係,你要隨時找我,還要我必須回覆你接你的電話,我都說了我不可能在跟你好!你是聽不懂,你還是賤的慌?」

  費軒不說話了,貼著安笙的後背,隔了一會兒抽了抽鼻子,音調有一點變了,尾音帶著顫,「我可能就是他媽賤的慌……」

  又哭了?

  跟個小姑娘似的,哭哭唧唧唧唧唧唧……

  不過安笙,還真有點受不了費軒哭,實在是反差和衝擊太大。

  她深深嘆了一口氣,聽費軒又壓抑著小聲抽噎了一聲,立刻投降了,「行行行,你別擠貓尿行嗎,我回你的信息,接電話,讓你找好不好?」

  費軒又抽噎了一聲,然後貼著安笙的後背盒盒盒的笑了起來……

  安笙回頭一看他,頓時毛又要炸起來,這狗逼根本就沒哭,裝哭在誆她!

  「你要不要臉啊?」

  安笙簡直震驚,「你個大老爺們,用這種方法騙一個小姑娘,你!」

  安笙都不知道在說什麼好。

  費軒卻盒盒盒的笑個沒完,眼角眉梢都是愉悅,跟先前紅著眼睛看著安笙的淒風苦雨模樣,簡直就是兩個極端。

  「心疼我嗎?」

  費軒笑的像八月盛夏的正午烈陽,刺的安笙有點睜不開眼。

  「我心疼個屁!」

  安笙說,「你騙我,就不能算數。」

  「你已經答應了,答應了的事情就必須算數,我的要求還沒說完呢。」

  費軒挑了挑眉,一副無賴樣,意有所指,「反正……跑得了和尚跑不了廟,我家世代都是商人,你要相信,我有的是手段,我當然不會對你家的人怎樣,但是如果我變成你的債主呢?」

  「你無恥。」

  下流卑鄙。

  安笙憤怒的情緒維持的太久,已經麻木了,罵人聽起來都像心平氣和。

  費軒卻不在意,繼續道,「我送你的東西你必須要,我約你吃飯你必須……」

  「你這要求,就是讓我成天圍著你轉,你還不如直接一刀把我給捅死,」

  安笙像是在開玩笑一樣說,「我要真的成天圍著你轉,刀傷都算是好死法。」

  費軒就只當她在賭氣,抿了抿嘴唇,到底是做了讓步,「我如果約你吃飯,三次你總要答應一次,這樣行吧?」

  「不行。

  我為什麼要跟你吃飯?

  咱們兩個已經分手了,你這樣糾纏下去又有什麼意義。」

  安笙想把費軒給惹毛,最好從此再也不想看到她。

  就算他是真哭,也絕對抗住,不動搖!

  「我只想……」我想安安生生的過日子,離你遠遠的。

  不過費軒,已經猜出安笙又要說傷人的話,捂住了她的嘴。

  「不,」費軒側頭湊近,在安笙的臉蛋上狠狠親了口,又咬了一下,「你不想。」

  安笙被費軒捂著嘴,又氣的呼哧呼哧的喘,費軒不讓她說話了,自顧自道,「不光是吃飯,看電影,去聚會,三次其中你都要答應一次。」

  安笙嗚嗚的掙扎,費軒把她摟得死緊,頭擱在她的肩膀上,有些低落道,「我不強迫你,不強迫你馬上接受我,但是是你先跑來招惹我,你惹的我……」

  費軒閉著眼睛,側臉貼著安笙,聲音幾不可聞道,「你總得給我一個靠近你的機會。」

  「還有,」費軒說,「你不許在跟桐四在一起,離他遠一點,我煩死他了。」

  「其他的我還沒有想到,等我想到了再補充,」費軒說完之後,放開了安笙的嘴,安笙懶得跟他辯駁,照著他的虎口就咬了下去。

  她力氣用的不小,任誰被這麼逼著答應這些不平等條約,心裡也不會舒服。

  安笙咬在費軒的手上,費軒卻根本沒有動,連叫都沒叫,就將頭搭在安笙的肩膀上,看著她咬自己。

  甚至還側頭親了親她。

  安笙咬不下去了,她怕費軒對她用橫的,因為她橫不過費軒。

  但是安笙現在更害怕費軒用這種態度對她,因為費軒的底線越低,就越是證明她對安笙的容忍度高。

  一個人為什麼會容忍另一個人,拋去親人和朋友的關係,那個答案不需要說明。

  這不是安笙樂於見到的,費軒是男主角,他有自己的女主角,他的人生有既定的軌道,偏移之後會有世界崩塌的風險。

  安笙想活在這個世界上,她要誰都行,就是不能要費軒。

  但安笙以為轉回正軌的劇情,關於費軒的這一部分已經歪掉了。

  而桐四的那一部分又強行的正回去。

  不該正的正,不該歪的歪,這個世界遲早要完。

  安笙現在只能寄希望,費軒感受到她的堅決,能逐漸對她失去興趣。

  實際上她還是偷偷的鬆了一口氣,費軒定的條件聽起來很過分,但都在能夠接受的範圍內。

  隨時去找她她可以隨時不理人,保持聯繫又能怎麼樣?

  至於一起出去吃喝玩,如果她去一次下一次費軒的面子,費軒再喜歡她,又能經得起消耗多久?

  安笙仔細想了想,或許這不失為一個打消費軒念頭的做法。

  總是躲著,得不到的像是最好的,真的在身邊,不是那個滋味兒他自然就不喜歡了。

  兩人算是達成協議,費軒垂頭,看著手上安笙咬傷的牙印,鬆開了摟著安笙的手臂。

  安笙起身,坐到費軒的對面,費軒將手伸給她,「幫我揉揉。」

  手舉到安笙的面前,安笙卻沒有動,神色複雜的看著費軒。

  費軒達到了目的,眼神堪稱平靜,靜靜的看著安笙,執著的舉著手。

  安笙深吸一口氣,然後長長的呼出去,閉了閉眼,抓住費軒的手,這一次真的輕輕的揉捏起了費軒的手。

  兩個人都沒有說話,安笙穿著費軒過大的衣服,袖子長了好長,費軒幫她挽上去,然後繼續將手放在她的膝蓋上。

  安笙輕輕嘖了一聲,伸手撥了一下費軒的手,「牙印都沒了,還揉什麼。」

  不過她這一下沒有撥下去,費軒抓住了她的手。

  兩人的視線相對,彼此的形容都很狼狽,費軒頭髮散亂了,安笙的更是,安笙的裙子撕破了,費軒的襯衫揉搓得像一塊抹布。

  如果是朋友,這個時候會相視一笑,如果是情人,這個時候會溫柔的為彼此整理。

  可他們什麼都不是,彼此都很糟心。

  費軒執著的抓著安笙的手,這時候門外響起了敲門聲。

  「費總,樓下的舞會開始了,一同來的都在找您。」

  聽聲音,是剛才被費軒打發下樓的丁瑩潔。

  屋子裡面沒人回應,安笙轉頭看去。

  丁瑩潔再度開口,「費總?

  您在嗎,我進去了……」

  門被打開,安笙轉過頭催促費軒,「你收拾收拾下去吧,你都說我跑得了和尚跑不了廟,」

  安笙也是想整理一下自己,堪稱溫柔的勸費軒,「都在找……唔。」

  你。

  但是費軒沒動也沒應聲,片刻後迎面單膝跪在她的腳邊,湊近了她,抓著她的手依舊沒放,勾著安笙的脖子朝下壓。

  安笙渾身僵硬,是想要拒絕的,但費軒悄悄在她耳邊說了一句話,這讓安笙的動作頓住,閉上眼默認他貼上來。

  費軒側頭向上,輕輕的,吻住了安笙的唇。

  他說:「讓我親親,就這一次,以後你不喜歡,我都不強迫你,行嗎?」

  費軒打算開始好好的追求安笙。

  安笙本來就對這種親密很懊惱,費軒這麼說,她當然會同意。

  於是丁瑩潔開門進來,就看到兩人正在十分投入的親吻,而平時對她總是淡淡的費軒,半跪在地上,用一種虔誠的姿勢,擁吻著那個「原版」。

  丁瑩潔難以抑制的,生出嫉妒,沒見到安笙之前,她只聽過她的名字,也打過她家破產的事情,那時候在心裡對於安笙有多麼不屑一顧,此刻見到費軒對安笙的態度,這種自嬌粉碎一地。

  她死死盯著安笙的後腦勺,左右看了看,然後伸手一把將門邊放著的擺設花瓶,抽出去老遠,霎時就摔的粉碎。

  花瓶碎裂的聲響傳來,總算打斷了正在親熱的兩人。

  費軒意猶未盡的鬆開安笙,安笙也抹了抹嘴唇,朝著門口看去。

  「對不起,我……我……」丁瑩潔一臉的驚慌,對上費軒的視線,雙手揪住裙子,微微縮著肩膀低頭,囁嚅道,「我不是故意的……」

  安笙和她沒什麼接觸,但是低頭看了一眼花瓶,再看她的神色,就有點微妙。

  門口的花瓶費軒扛著她進來的時候,她也試圖伸手去勾了,但是門口一塊兒有地毯,花瓶很厚實,就算掉地上也不一定碎,再者花瓶是小細脖,大肚子,底盤很穩且有點大,單手拎起來很費勁。

  但是現在那個大花瓶碎了,而且碎在地毯的範圍之外……

  這得是用了不小的勁兒掄,才能掄到地毯的範圍之外,這姑娘……臂力不錯啊。

  安笙再一看她的模樣,頓時在心裡贊了一聲妙啊!

  她可是聽桐四說了,費軒找了個替身,帶在身邊,剛才在走廊和費軒較勁,喊她去找保安,她像一朵無助的小白花一樣傻站著,安笙還信了她的邪!現在看來,這個「替身」戰鬥力很強啊。

  安笙現在就需要戰鬥力強悍的「幫手」,見此狀況,立刻轉頭開口興奮道,「費軒快去看看,花瓶碎了好可怕 ,快看看小姑娘有沒有傷到。」

  費軒冷漠的看著門口的丁瑩潔,聽到安笙說的話,轉頭微微蹙眉的看她,動了動似乎是想說什麼,最後卻沒說。

  費軒並不好糊弄,尤其是女人和女人之間的勾心鬥角,他算是從小看到大,拖費羅銘的福,費軒也算是黃金級鑒婊達人,這個丁瑩潔,從僱傭的時候,就知道她是個什麼樣的女人,這點小伎倆根本糊弄不到他。

  至於安笙的態度……費軒一看安笙眼裡興奮的光芒,就知道她這是巴不得看著自己去噓寒問暖別人。

  心裡有細微的苦澀在蔓延,反應到臉上,就是更加冷漠。

  丁瑩潔對上費軒冷漠的視線,頓時有點心虛的眼神飄向安笙。

  「告訴費師,準備一套男士西服和女士禮服和補妝用品。」

  費軒說,「出去。」

  丁瑩潔有點錯愕,平時費軒就算是冷漠,但只要她做出這副樣子,就算是在那個叫費藍藍的費家內定的結婚對象面前,費軒也會配合她。

  她咬了咬嘴唇,又看了安笙一眼,見安笙滿臉興奮的樣子,頓時有種被看穿的羞恥感,小聲應了一聲,轉身開門走了。

  安笙:……崽你去哪啊崽,沒看到我眼中灼灼燃燒的鼓勵嗎?

  再戰啊!怎麼就走了……

  人走了,安笙撇嘴,坐在沙發上,費軒轉頭看她,終究忍不住解釋,「不是你的替身,她就是我找來搪塞費藍藍的,我和她什麼都沒有……」

  安笙抬手打斷費軒,一臉莫名其妙。

  「你不用解釋。」

  跟我沒什麼關係。

  費軒愣了一下,真想再將安笙揉在身下,看著她臉上出現類似於沉迷的恍然。

  他知道,安笙這是不在意,根本不在乎他是不是找了個一樣的替身,是不是給誰有過什麼。

  自虐不是個好習慣,費軒坐回沙發,斜靠在沙發上,有些出神的看著安笙。

  安笙不喜歡費軒的眼神,像一張密不透風的大網,鋪天蓋地,網的人喘不過氣來。

  不過安笙看著費軒的神情,又想到剛才那個女孩子的樣子,不由得懷疑,難道費軒是喜歡她這個模樣的?

  劇情里費藍藍和費軒一直虐戀,作者無數次著墨,說費軒不喜歡費藍藍這種類型的女人……

  所以?

  安笙感覺自己找到了關鍵的節點,要是費軒真的就是喜歡她的樣子……那,要不然她去整個容?

  安笙不著邊際的想,整成什麼樣,萬一出現醫療事故再毀容怎麼辦,她還得嫁人……

  安笙表情糾結,費軒見她那樣子,不由得湊近,戳了戳她的臉,「你想什麼呢?」

  安笙猛的回神,一下子躲出老遠,清了清嗓子,「沒……沒什麼。」

  衣服很快送來,費軒穿好了衣服,等在洗手間的外面,安笙對著鏡子,看著脖子上的一個紅印,陷入了沉思。

  「我不去了,」安笙隔著洗手間的門,對費軒說。

  「為什麼?」

  費軒說,「你得去,桐四在下面,你去和他說清楚,以後不許再跟他見面。」

  安笙猛的打衛生間的門,指著自己的脖子,低吼,「讓狗啃了!我怎麼去,我出去丟人嗎?」

  費軒看了一眼,嘴角露出了一點笑意,伸手想抱安笙,安笙後退一步,指著他的鼻子道,「費軒,男子漢大丈夫,說話算數,你說了不經過我的同意,不會碰我。」

  費軒把懸空的手按在門上,咬了下腮肉,點了點頭,「不碰,我去讓費師再準備……」

  「不用了,」安笙搖頭,「女士禮服,哪有不露脖子的,我就不下去了。」

  「不行。」

  費軒態度很堅決,「你得去。」

  「我和桐四根本就沒見面,我今天見到他也是偶然,我這半年多,一直都在岸邊那個水產市場工作,」安笙難得好脾氣的解釋,「我和桐四,勢不兩立,行嗎?」

  要不是桐四坑她,安笙根本不會被費軒逮到,明知道費軒在,還要她做女伴,呵呵,安笙想起來就一肚子火,不打算再管食人兔的事了。

  等著看他做個瞎眼王八!

  費軒並不相信安笙的話,兩人對彼此都沒有信任,聞言搖頭,「不行,你必須當著我的面,和他說清楚。」

  安笙看著費軒執拗的神情,剛才因為他遵守承諾,不碰自己的舉動升騰起的那點稀薄的好感,頓時煙消雲散。

  指著自己的脖子道,「你看看這個印子,雖然咱們剛才沒什麼,可是我頂著它下去,別人會怎麼想?」

  安笙自嘲一笑,看著費軒說,「別人會想,哦,這女人剛從誰的床上爬下來。」

  「費軒你給我點臉,我好歹也是個女孩子。」

  安笙說,「我不想承受別人異樣的視線。」

  費軒皺眉,他沒想到這層,聽安笙這麼說,有點不舒服,「誰敢說,你是我……」

  「我不是。」

  安笙打斷費軒,「我不是你的女人,剛才在門口掄花瓶的那個才是你帶來的女伴,別人要是看到我這樣,就算知道我是跟你,也會覺得你費軒風流,而我是個可以隨便上的表子。」

  「你說什麼!」

  費軒又想伸手抱安笙,但是在安笙的視線下,挪開了即將觸到她肩頭的手。

  憋的臉通紅,又盯著安笙的脖子看了一會兒,紅印子其實不太明顯,脖子下靠鎖骨位置,費軒朝洗漱台看了一眼,伸手拿起口紅,和美妝的小套刷子。

  「我幫你處理一下,」費軒對上安笙懷疑的視線,無奈道,「相信我,我學過一點畫。」

  安笙是實在說服不了費軒,他太執拗了,又不聽解釋,只能任他折騰。

  兩人站在洗漱台前面,安笙微微的側著脖子,費軒則是用小刷子,沾口紅,還混著眼影,在她脖子上先是慢慢的掃,然後又用細細的斜頭描畫。

  難得的,兩人離的這麼近,不是在撕扯打架,也不是安笙被迫親熱,而是這樣靜靜的,不吵也不鬧。

  費軒湊的進,微微弓著身,呼吸掃在安笙的側頸,頭一次沒有讓安笙緊繃。

  她不禁看向費軒,費軒的專注的垂眼,睫毛在眼下掃下小片陰影,濃密的逆天,像接了假的。

  安笙不由在心裡嘖嘖,這就是世界寵兒,男主標配啊。

  費軒的頭髮沒有兩人剛才在走廊見的時候那麼一絲不苟了,和安笙在沙發上來回揉搓了一會,現在也梳好了,卻有一縷垂下來,正好落在他的眉峰處,隨著他的動作,極小幅度的動,動的安笙的視線,也跟著搖曳不定。

  好一會兒,費軒才收手,輕輕說了一聲「好了。」

  然後對上了安笙的視線,動作凝住,兩人無聲的對視,衛生間裡的燈是烤燈,開了這一會兒,溫度一直在悄無聲息的升高。

  安笙不知道自己在想什麼,為什麼會站著一動沒動,直到費軒溫熱的唇輕輕貼上她的,安笙才猛地的回神,一把推開他。

  「你幹什麼!」

  安笙伸手想抹嘴,但是手觸及到唇上,卻沒水漬,費軒沒有惡狗啃食一樣,只是輕輕貼了下。

  但詭異的是,這感覺竟然比啃過的還要鮮明。

  安笙瞪著費軒,心狠狠撞了一下,總是亂跳的小鹿終於在今晚頻繁的撞擊下力竭而死,她也快速平靜下來。

  安笙說,「你說話簡直是放屁,不是答應沒有我的同意不碰我的嗎,你還是個人?」

  費軒表情沒有一點的心虛,靜靜的看著安笙,等安笙控訴完了,才慢慢開口,「我沒有強迫,你剛才的表情,眼神,都在說,『來吻我』。」

  費軒說的理直氣壯,安笙張了幾次嘴,根本不知道用什麼語言,能表達她現在日狗的心情。

  費軒卻先結束了這個話題,回手敲了敲鏡子,「畫好了,你看看。」

  安笙確實也不知道再說什麼,兩人好容易收拾出人模狗樣,也不好再撕扯,只好憋屈的忍下來,轉頭看向鏡子。

  不是什麼複雜特殊的東西,顏色偏暗,仔細看,和她禮服的顏色有點像,是一條蜿蜒的藤蔓,藤蔓上還開著一朵朵極小的花。

  曲曲折折的細絲從藤編和花間伸出來,似乎在尋找著下個棲息地。

  是菟絲纏藤。

  看著還……挺好看的,像個紋身,巧妙的把那點紅痕都蓋住了。

  安笙用手輕碰了下,幹了,掉色也不算嚴重。

  費軒伸出手,遞到她的面前,「走吧。」

  安笙最後看了眼鏡子,伸手把費軒的手撥開,徑直從衛生間走出去。

  費軒把手收回來,嘆口氣,跟在安笙的身後。

  兩人再回到大廳,正好舞曲終,眾人三三兩兩的聚在一起,安笙和費軒一下來,就看到桐四和丁瑩潔,正在圍著一個雷震子髮型的男人說話。

  雷震子正站在一個小方桌子面前,摸著桌子上的牌,表情緊張,額角的汗都順著臉流下來了。

  「跟!」

  雷震子低吼一聲,把面前的籌碼都推上前,他對面站著的是一個穿旗袍的小姑娘,小姑娘操縱著一個吐牌的小機器,聞言掀開了桌上的底牌,聲音溫軟,「莊家贏。」

  「干他娘!」

  雷震子把牌一摔,臉色不太好,桐四手裡端著兩杯酒,遞給了雷震子一杯。

  「侯總,不必動氣,沿海的項目你要是交給我,她身邊的放著的籌碼,今晚隨便侯總是要賭,還是扔到海里打水漂。」

  桐四笑的燦爛,燦爛的安笙想把他臉邊的波浪卷給剪了。

  旁邊站著的丁瑩潔,這時候湊到侯總的跟前,拿著一張紙巾,遞給他,「快擦擦,侯總,您還真是年輕身體好,這屋裡的溫度,我都覺著冷呢。」

  安笙聽了她的聲音,也覺著冷,費軒兩人走到幾人跟前,桐四轉過來,看著費軒和安笙,意味不明的笑了下。

  「侯總臨海項目簽費氏,費氏承諾現有合同的基礎上再讓一個百分點。」

  費軒說完面無表情的看著桐四,「何必和個不能做主的小朋友,磨那點蠅頭小利。」

  安笙眼看著桐四表情陰沉下來,被叫做侯總的雷震子,聞言神色也微妙起來。

  費軒話說的難聽,但這確實是圈子裡都知道的事,費軒能做費家的主,他說出的話吐個唾沫就是釘,但是桐四卻還要回去跟老子商量,圈裡都背地裡吐槽他是個爸管嚴。

  場面一度劍拔弩張,旁邊的丁瑩潔,又從侍者的托盤上,拿了一杯酒遞給費軒。

  費軒接過,直接對著還發愣的雷震子酒杯上撞了一下,「相關合同明天會送到侯總辦公室,相信侯總自有考量。」

  侯總也反應過來,跟費軒提出的條件相比,桐四剛剛說的話確實有點蠅頭小利,和「小朋友」,的意思。

  他趕緊拿起酒杯,和費軒碰了一下,笑眯眯道,「費總霸氣,霸氣!」

  費軒和他碰了酒杯,喝了一點點,嘴角露出笑意,挑著眉看向桐四。

  「小朋友不回家問問你爸,還要不要再跟我爭?」

  費軒的語氣極其尖酸,安笙聽了都是一愣,費軒還會這麼說話?

  桐四的臉色幾變,他確實做不了桐三的主,一半是因為他還在被懲罰當中,一半是因為桐家有些生意,他爸爸壓根就不讓他插手。

  被費軒這樣當面擠兌,已經不是第一次了,但是按照費軒說的讓出一個百分點,他這一通折騰下來也沒什麼賺頭。

  「費總真霸氣,」桐四衝著費軒舉了舉酒杯,「祝費家早日被你敗破產。」

  這已經不是劍拔弩張,這眼看著一言不合就要動手了。

  圈子裡都知道兩人不合,也知道兩人近半年來明里暗裡的仇已經結三尺厚,說不定什麼時候就要來個大的。

  神仙打架,侯總這種夾縫生存的小蝦米,不適合再待下去,擦了一把額頭上的汗,笑嘻嘻道,「你們聊你們聊,我再去玩兩把……」

  侯總走後,四個人尷尬而詭異的站著,安笙根本就懶得看他們兩個鬥雞,但是礙於費軒,她不能隨便走開。

  而丁瑩潔一直在不動聲色的觀察著安笙,四個人表面看起來風平浪靜,實則各自心懷鬼胎。

  「去那邊坐,」還是費軒先開口,揚了揚下巴,示意幾人去身後空著的沙發上。

  費軒冷酷的對桐四道,「安笙有些話要當面和你說清楚。」

  安笙默默的搓了搓後槽牙,桐四側頭看向安笙,嘴角露出一點笑意。

  這人把自己給坑了,一點心虛的表情都沒有,安笙覺得自己先前可能是眼瞎,竟然還覺得桐四是一個被動於劇情的可憐人。

  可憐個大頭鬼!

  四人坐到沙發上,費軒自然而然的做到安笙的旁邊,和她擠在一個小沙發,好在沙發不像椅子,就算兩個人坐也沒多擠。

  丁瑩潔手指攥緊,坐到兩人旁邊的沙發上,而桐四則是坐到小茶几的對面。

  他們前後左右,有很多這樣的小桌子,桌子旁邊都三三兩兩的坐著談笑甚歡的人。

  沒有人注意到他們之間氣氛怪異。

  桐四甩了甩大波浪,挑眉看向安笙,「不是說有話跟我說嗎?」

  我日你爹。

  安笙就想說這句話。

  費軒在旁邊捅了她一下,安笙跟他解釋了,跟桐四根本就沒有見面,但是費軒不信,他就覺得安笙這段時間都是被桐四給藏起來了。

  安笙無奈,開口道,「今天晚上先前的事謝謝你。」

  謝你幫我擺脫青飛躍。

  桐四點了點頭,費軒又捅了安笙一下,眼神質問,我讓你說不再見他,你謝他幹什麼?

  安笙被捅的想站起來,但是看到費軒從質問變成威脅的眼神,只好硬著頭皮,驢唇不對馬嘴的對桐四說,「咱們兩個以後不要再見面了。」

  你把我坑到費軒這裡,這筆帳和你幫我扯平了。

  桐四用手指攏了攏頭髮,似乎並沒有疑惑安笙為什麼說出這種話,而是斜了費軒一眼,反問道,「為什麼?」

  什麼玩意兒就為什麼?

  安笙一臉不明所以,但是不明所以的應該是桐四,這怎麼還演上了?

  費軒又捅了安笙一下,安笙回頭瞪他,「你能不能換個地方捅!」

  費軒抿唇。

  她只得轉頭又對桐四道,「什麼為什麼,就是別再見面了,見面就當不認識,行嗎?」

  安笙問的是桐四,但是眼睛看的卻是費軒,又把最後兩個字重複了一遍,「行嗎?」

  費軒總算表現出滿意,看向桐四,桐四抱著自己的手臂,朝沙發後面靠下去,「我覺得不行。」

  「管你行不行,反正你們以後不許私下見面。」

  費軒說,「再敢見她你就給我等著。」

  「你當我怕你?

  你不是有了替身嗎,怎麼,還想雙殺啊?」

  桐四語氣嘲諷。

  安笙將手拄在腿上,捧著自己的臉,看著兩人你一言我一語的相互捅刀子揭老底,半晌無聊的打了一個哈欠。

  酒會已經接近尾聲了,丁瑩潔一直尷尬的坐在旁邊,費軒和桐四兩人幼稚的像兩個幼兒園的小朋友,說來說去都是那些車軲轆話。

  「我去個衛生間。」

  安笙說完起身,按照指示去找衛生間,費軒想跟著,桐四立馬出言譏諷,「怎麼著,費總這是打算去女廁所?

  該不會……」

  桐四說著,眼神在費軒腰下轉了一圈,笑的瘮人,「不好使了吧。」

  費軒本來就對上次的事情耿耿於懷,那幾天簡直就是他人生中的噩夢,損就損在他還不能自我疏解,明知道桐四在房間安了監控,要是控制不住失態,簡直就是給人家把把柄送到手裡。

  雖然桐四不敢真的散布他的不雅照,但是光沒事拿出來嘲諷兩句,也夠費軒熱血上頭。

  「費總,」丁瑩潔見著機會說話了,「費總您坐著,我去看看安小姐。」

  說完之後,她還自認為溫婉的笑了一下。

  費軒側頭看她,片刻後點了點頭,「快去快回。」

  丁瑩潔起身朝著衛生間的方向走,費軒轉頭又指著桐四,「我就是廢了,也比你那根牙籤好用。」

  費軒說,「你再敢把她藏起來,我保證讓你全身整容。」

  桐四一聽這話也炸了,「我把她藏起來?

  她自己躲著你,她煩你噁心你,跟我有什麼關係,你少在我這裡演深情款款!」

  桐四說,「她一個嬌嬌軟軟的小姑娘,曾經也是個小公主,寧可去市場殺魚,也不肯跟你在一起,你還巴巴的跟著人家屁股後面。」

  桐四說完冷笑一聲,伸腿踢了踢費軒的鞋,「費軒,你是不是已臻化境,練賤練到人賤合一了?」

  費軒被氣的嘴唇都抖了,桐四說這種話他都不會怎麼傷心,主要是就連費軒自己也這麼覺得。

  可這半年多,他又不是沒有嘗試著去忘,他就是很喜歡安笙,時間越長越喜歡,越見不到越惦記,費軒是很鑽牛角尖的人,他不會因為什麼面子尊嚴,忽視自己心中真實的感受。

  費軒哆嗦了一會兒,又慢慢壓制住,嗤笑一聲,也開始接桐四一直捂著的老底,「聽說你最近家裡也養了個情兒,剛好,我有幾個朋友認識她,要不然下次約出來一起見見?」

  桐四一巴掌拍在桌子上,臉色陰沉得能滴墨汁。

  話說到這一步,兩個人無論任何一個人再多說一句,就肯定會原地打起來。

  不是沒有打起來過,丟臉不丟臉的兩個人都不在乎,不過費軒不想讓安笙看著他像個瘋子,而桐四則是顧忌著他家老子。

  他家老子已經做了第15次親子鑑定,有一天拿著一份鑑定回來,指著相似度對桐四說,「你看這裡,我多想讓它變成0,我有一個朋友的兒子,進了鑑定中心。」

  桐三當初拍了桐四的肩膀,苦口婆心道,「你好自為之吧。」

  桐四讀懂了他親爹的意思,他要是做過火了,他爹搞不好要僱人篡改親子鑑定,然後不認他這個兒子……

  兩個人都沒有動,對著運氣半晌,坐回沙發上,用眼神出刀在彼此身上凌遲。

  而此刻,衛生間裡面,被丁瑩潔伸出的腳拌了一個趔趄,差點撲到廁所地上的安笙,心中有一萬句媽賣批要講。

  她轉頭,看著這個和她有點像個小姑娘,第一次由衷的反感相由心生這句話。

  安笙確實當過豪門少奶奶,但她沒有參與過任何的撕逼場合,所以對於這種事情沒有防備,這才會差點著了道。

  不過她沒有吃過豬肉卻見過豬跑,主系統空間裡面,看過太多次穿越者打臉惡毒女配。

  安笙想整她真的有很多的辦法,費軒是絕對絕對會站在她這一邊的,但是她為什麼要跟這個小姑娘去撕?

  她又不要搶費軒。

  所以安笙站定之後,看了小姑娘幾眼,無奈道,「你的勁兒使錯了,你往我身上使什麼勁?

  你沒看出來我是被威脅的嗎?」

  「你過來,來來來……」安笙哥倆好的圈住小姑娘的脖子,「我來給你講講,怎麼吸引費軒的注意。」

  「你呀,」安笙想到自己和費軒的相處,由衷道,「你愛他首先要惹他生氣,才能吸引他的注意。」

  【如果您喜歡本小說,希望您動動小手分享到臉書Facebook,作者感激不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