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全跟謝棧在某種程度上,存在著競爭關係。兩個人之前在海市交過手,說真的,關係算不上融洽。一個領域,站在頂端的人只有那麼幾個,周全跟謝棧都是在頂端的人。
自然很難看對方順眼。
他們也不存在需要合作的地方,各自的團隊都很強大優秀。
之前沒別的交集,最多一些場面見到了,場面話一下。如今身份突然一扭轉,彼此都還帶著些許的不適應,那股隱約的競爭還在...
周沫差點被謝棧氣死,若非周全在場,她能跳起來打他。
她趕緊又給周全再倒一杯,周全卻傾身,溫和地說:「我確實不喝紅茶。」
周沫一頓。
她看向謝棧,謝棧落座在沙發上,指尖把茶杯放下。
周全伸手,揉了揉周沫的頭,說:「沒事,我喝白開水就好了。」
謝棧眯著眼,看著那隻手搭在周沫頭上的手,臉黑了黑,忍了。
周沫趕緊給周全倒了一杯白開水,又翻了下柜子,問道:「你...平時喝什麼茶啊?」
她問得小心翼翼。
抬起的下巴尖尖的。
滿眼都是在沙發上坐著的周全。謝棧一口血哽在喉嚨里,看著周沫大獻殷勤,看著她那么小心翼翼。
周全慢條斯理地笑:「喝綠茶多點。」
「家裡沒綠茶。」周沫有點懊惱,她洗了茶具,拉了一張木椅子坐著。謝棧看著她側臉,陰著臉說:「我喝,你泡。」
周沫不搭理。
謝棧:「......」
周全垂著眼眸,看著冒著些許熱氣的白開水。溫潤的眼眸裡帶著幾許的笑意,似在笑謝棧卑微成這個境地....
他想起微博那些相片。
一抹寒光從眼裡一閃而過。
他的女兒,還算爭氣。
*
兩個小時後。
陳素緣醒了,周沫聽見叫聲,跑進去,「媽。」
房間的燈是白色的,印照著有些慘白,吊瓶的針頭拆了,陳素緣靠坐在床頭,臉色顯得更白,她抓住周沫的手,緊緊地抓著,似是想找到支撐似的,周沫落坐在床邊,小聲地問:「你好些了嗎?」
「好些了。」陳素緣目光愣愣地落在房門口。
她從來沒有想過,這輩子還能看到他,想都沒想過,他怎麼會知道....沫沫...是他的?
她有點遲疑,偏頭問周沫:「是不是有人來?」
看她眼神的渙散,周沫就知道她問的是周全,周沫點頭:「是,有一個叫周全的,來找你。」
陳素緣臉色更白了些,她慌亂地抓著周沫的手:「你是不是知道些什麼?」
周沫倒是很想知道,但是剛才光顧著看周全了,她什麼也來不及問,後來周全有電話進來,他站到窗口一聊就聊好久。周沫也不好再打擾他,但是那句她是我媽周家的千金,一直在周沫的心裡打轉。
她覺得。
事情會不會那麼巧?
周沫頓了下,準備說話。
門就被輕輕地敲了下。
昂昂——
在床邊的母女倆一塊抬起頭,周全深藍色的襯衫挽在手肘,他看著陳素緣,似是斟酌。
一秒後,他沉穩地問:「好些了嗎?」
陳素緣抓著周沫的手抓得快出血了,她愣愣地看著他。
周沫想站起來,又被陳素緣一把拉了下去。
周全笑了下,靠著門,喊道:「素緣。」
這一聲,讓陳素緣差點崩潰,她下意識地低下頭。周沫看著母親這樣,傻子都知道這兩個人肯定有過去。
這時。
管家出現在門邊,恭敬而刻板地道:「老爺子請少奶奶跟周太去主樓。」
周太二字,讓周全挑了下眉頭。
陳素緣對謝老爺子向來尊敬,也不會反抗,她看向周沫,周沫笑著扶她下床。
陳素緣低著頭穿上鞋子。
周沫扶著她,母女倆往門口走來。管家轉身又請了周全,周全點頭,收回在陳素緣身上的目光,跟著管家往外走。
陳素緣在昏暗的光線下,小心地抬頭,落在前面,男人寬大的後背。隨後,她立即低下頭。
周沫眼兒尖,都看到她的動作了。
任憑她經歷過兩本書,怎麼也算不到會有今天。如果在第一本書里,周全能出現,那麼她會不會就不會是那個可憐的周沫了....
她嘆一口氣。
此時臨近九點半,謝家大門早已關上,那些少男少女還有謝家的親戚已經各歸各家各找各媽了。
徒留了院子落地的大燈。
到了主樓門口,管家跟周全停下腳步,空了路出來。陳素緣看他側過身子看來,下意識地低下頭,周沫扶著她,上台階。
周全淡笑。
周沫看一眼母親,心想。媽你不虧啊,這個父親比另外一本書的優秀多了。
在原來那本書,周全笙很平凡,陳海棠性格則要強勢一些,一般來說,家裡的小事都是陳海棠做主,周全笙一直讓著陳海棠,不過周全笙的工作能力一直都不錯,如若不是為了她們母女,他可能早就升CEO了。
他是為了家庭妥協的那種男人,陳海棠後來身體不好。
所以,他沒有調走,照顧陳海棠。
這本書倒是反過來了....
主樓客廳里,謝老爺子跟謝棧都在,看到周沫母女來,謝棧伸手虛虛扶了下陳素緣。
陳素緣更緊張,她僵著身子落座在沙發上。
一落座,她左右一看,這是距離主位最近的位置啊。周沫也看出來了,但是謝老爺子笑著揉周沫的頭,她們不得已落座了。
周全走在後面,進來後,禮貌上前,跟謝老爺子握手:「老爺子,久仰大名。」
謝老爺子伸手,虛虛一握。
「周總,令弟還好?」
周全沉穩一笑:「很好,本該一塊來拜訪您的,但最近有事脫不開身。」
「不急,以後總有機會,周總坐。」謝老爺子比了下位置。周全落座在單人沙發里。
謝棧在另外一張單人沙發落座,兩個人面對面。
管家送上咖啡還有果汁,一一放在桌子上。隨後悄聲退下,他一走,客廳里則更安靜了。
謝老爺子側頭,看了眼周沫,後握住周沫的手,喊道:「沫沫。」
周沫嗯了一聲,她微笑:「爺爺。」
謝老爺子看著女孩,嘆一口氣,本該是千金的命卻吃了那麼多年的苦,他伸手攬了攬周沫的肩膀,另外一隻手,拿過一旁放著的資料,遞給周沫,「看看。」
周沫接過,低頭看。
陳素緣很緊張,她跟著也看幾眼。
當看到資料里所寫的一切時,她臉色白了白。
這時。
周全放下咖啡,指尖碰了下陳素緣的臉說:「不必緊張。」
陳素緣一驚,看向周全。
周全無奈一笑:「從見面到現在,你一直都這麼緊張...我知道事情不是你造成了,當初,是我的錯。」
陳素緣一句話不吭。
她抿了抿唇。
周沫看完了資料,心裡不無震驚。
所以。
她那個爸爸周與根本就不是親生爸爸....
他只是...
謝老爺子說:「當初周與讓我隱瞞你跟你母親的行蹤,原來是出於他的死心,我到今天才知道....」
周沫偏頭看向陳素緣:「媽,那你....」
陳素緣自覺對不起女兒,她抬頭,眼眶發紅,有點兒懺悔地看著周沫:「對不起,當初無路可去,我又懷著你,本來是想打掉的,是周與幫了忙,我...我...我..我沒有辦法,便跟著他輾轉來到謝家。我....」
後面的話她說不出來,她沒有去看周全。
周全卻說:「是我對不起你。」
當初,他跟弟弟出國,其實同行中還有一個女人,那個女人是何家的千金,她是一名會計師,幫周家做財產清算的。周全的父母親一直都希望周全能娶這位千金...
陳素緣得知後,便答應了周與的幫忙。
並且閉嘴,隱瞞了周沫親生父親的身份。
聽到這兒。
周沫看向周全的目光就沒那麼崇拜了,即使她知道周全現在單身,可是她母親何嘗不是這些豪門世家隨手可丟棄的。
周全喝了一口咖啡,掩下苦澀。
放下杯子,抬頭,就看到謝棧慢條斯理地舀著勺子,兩個男人目光空中一觸。
周全從謝棧這年輕男人的眼眸里看出一行字。
你也不過如此嘛...
周全:「.....」
他往後靠,說:「我一直單身,這麼多年來,從沒有一個女朋友,我至今.....」
他偏頭,看著陳素緣。
看著她垂著的眼眸,許久,他拿出錢包,放在桌子上,說:「一直留著你的相片。」
打開的錢包里。
陳素緣穿著裙子,站在牆角邊,看著鏡頭。相片泛著些許的黃,但保存得很好。
周沫看了眼。
陳素緣也看了眼,但陳素緣很快就收回了視線。
周全說:「我找了素緣十多年....」
海市距離杏林市,是有一段距離的。陳素緣又深居簡出,如果不是周沫演戲,估計會永遠錯過。
周沫聽到這話,什麼生氣都沒了。
就沖周全敢說自己單身,敢說沒有女朋友,敢說找了母親十多年,甚至還留著相片。
這錢包是新的,但是放相片的那裡,有著跟相片一樣,沾到的黃。
明顯是放了一段時間的。
謝老爺子也點頭,感覺周全是用心的。
他說:「周總跟素緣單獨聊一下?」
看樣子,陳素緣還沒完全放下戒備。周沫立即站起來,「好啊,爺爺,我上樓跟你玩跳棋。」
謝老爺子喲了聲:「可以啊,好久沒跟爺爺玩了。」
說著,周沫就扶著謝老爺子起身。陳素緣慌亂地拉著周沫,「沫沫...」
一雙溫暖的手壓住陳素緣的手背,周全略帶強勢地拉著她,「我們聊聊...」
陳素緣渾身一僵。
看著周沫遠去。
謝棧早在方才就起身了,也不知道去幹嘛了。
客廳一下子就清空了。
陳素緣垂著頭,一聲不吭。周去拉著她的手,一秒後,他站起身,彎腰,親了下陳素緣的側臉,「有些事情你得聽我說...不要緊張...」
陳素緣白著臉,一直搖頭。
又不知道為什麼搖頭,整個人都很僵,他的吻離開後,那烙下的熱度,令她一陣恍惚。
「素緣。」男人沉穩的嗓音帶著些許的嘆氣。
「聽我說。」
*
謝老爺子的房間在二樓,之前周沫為了見謝棧一眼,經常跑來謝老爺子這裡陪他玩跳棋。
謝老爺子還專門在房間的飄窗做了一個木製的升降桌,桌子上擺著跳棋。周沫跟謝老爺子盤腿落座,周沫拿紅棋,謝老爺子拿黑棋,他玩肯定是比周沫厲害的,周沫這智商還不夠。
但是謝老爺子會讓著周沫。
兩個人玩了起來。
周沫其實很久沒碰這個了,感覺腦袋轉不過彎來,她一邊下一邊跟謝老爺子聊天。
「爺爺,你覺得周全是真心喜歡我媽媽的嗎?」
謝老爺子:「看樣子是的,男人的眼睛騙不了人,謝棧喜歡你的眼神也騙不了我...」
周沫手一抖,差點把棋子飛出去。
她當沒聽到。
謝老爺子那邊的棋子走得快完了。周沫這邊還有一半,她撐著下巴,一直想著,怎麼跳?
總不能輸得那麼丟人吧...
身後,男人骨節分明的手伸了過來,幫她跳了兩個棋子過去,他嗓音無奈:「你怎麼還跟小時候一樣笨?」
周沫:「......」
她不想搭理他,眼睛一掃,看到另外一個棋子,立即跳了過去。又拿了另外一個,看著位置。
謝棧懶洋洋地道:「跳右邊,兩跳。」
周沫一點都不想搭理他。可是她還是控制不住看那個位置。
這時。
管家拿著一直響的手機敲門,「少爺,秦少爺來電。」
周沫手一頓。
謝棧指尖又幫她跳了一個,說:「不接。」
*
秦家今晚也難入眠。
燈火通明著,客廳里氣氛死氣沉沉。陸珺悚著自己的姐夫還有侄子,黑著個臉不吭聲。
她怎麼都想不明白,周沫是個什麼身份,當初這婚姻不是她強求來的嗎。
這五年來,誰把周沫當成了謝家的媳婦?
壓根就沒有。
只有她自己沾沾自喜以為自己是而已。
秦霄拿著手機,臉色冷冷看著這個愛惹事的小姨。
秦博宇問道:「怎麼樣?」
秦霄把手機扔在桌面上:「沒接!」
秦博宇臉色也黑了,陸枝緊緊摟著女兒的肩膀,忍不住說道:「這謝家是什麼意思?太過分....」
「你閉嘴。」秦博宇打斷陸枝的話,他指著門外,冷著嗓音道:「你看到謝家門口停著的車沒有?我讓人打聽過了,海市的周家今晚上門做客,這不單單是做客,他是來找周沫的!」
「他可能是周沫的父親!」
「海市?」
「周家?」
陸枝跟陸珺一起抬頭,「周令的哥哥??????」
周令吶。
周全吶。
海市的大半個資本市場都在周全的手裡。
而周令什麼人吶。
秦茴白著臉:「爸,你在騙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