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素緣想都不敢想戀愛之類的,她本就是苟延殘喘地活著。閱讀之前謝老爺子請了那麼多醫生給陳素緣調養身體,陳素緣都不怎麼重視,一是怕承太多謝家的情,二是對未來沒什麼希望,三是周沫年紀也大了,她覺得養得也差不多了....
她如今不過四十歲出頭,年紀上年輕不說,她長得本就柔弱,皮膚也白,不輸給那些個這個年紀的女人,有些年輕點的養都養不出她這個氣質....
周沫記得她考上大學那會,還有男人求到謝老爺子面前,說想娶陳素緣。
謝老爺子當時拒絕了。
但是他是有詢問過陳素緣的意思,陳素緣拒絕了,謝老爺子也覺得那個男人算什麼。
還不如謝家好。
陳素緣驚了下:「沫沫,你在說什麼?」
「媽,我說,你還可以戀愛。」她碰見了周全,那可是她原來世界的父親的長相,一模一樣,這個世界周全跟母親沒有一點兒牽扯,但是...還可以爭取一下,說不定...
周全就喜歡她母親這樣的呢。
「沫沫!」陳素緣驚慌地喊著。周沫笑了笑,有點兒懶懶地:「媽,別害羞,你這個身子慢慢調理,會好的,我還要陪你一輩子呢。」
「我不是害羞,沫沫,你...哎,好,好,媽很開心。」電話里,女兒透露出的那種自信,令陳素緣十分欣慰,至於周沫的胡言亂語,她就不當一回事了。
「媽,我....」周沫本來想說自己被謝棧鎖了,希望陳素緣想點兒辦法,可是一想到陳素緣那個性格,肯定是先哭一場然後去求謝老爺子。
周沫就截斷了話頭。母女倆又聊了一會,才掛了電話。周沫將手機扔回茶几上,她身子往後靠。
在腦海里過了一遍湧上來的記憶。
周與...
她這個父親,死得挺早,周沫那會兒還小,後來只在墓地看過一兩次,面容有些模糊。
但是,絕對不是那些普通園丁的長相。
他是命抵命,救了謝老爺子。也用他的命換來了她跟陳素緣在杏林鎮的安穩。
周沫不懂事那會兒,曾經怨恨過他只是一個園丁,現下,周沫是感激他的。
但是,她也更希望這世界能跟上一個世界那樣,父母圓滿。因為她從周全笙那裡得到過父愛,那種父愛,永生難忘。
陽颱風吹了進來,周沫偏頭看去。
一眼就看到沒有護欄的大陽台。
以前。
謝棧這狗男人常在這裡打遊戲,低著頭玩得十分入神。周沫就站在小樓門口,看著他。
他很多時候咬著煙眉宇已經有著成年人的鋒利。
周沫那會,能站在小樓門口,看他能看到終老。
唰——一聲,周沫拉開玻璃。一秒後,她回到床邊,扯了床榻上的被單,被罩。
因為屋裡有暖氣,用的都是薄被。幾分鐘後,周沫換好了一條牛仔褲跟一件米黃色的毛衣,還套了件外套,過腳裸的馬丁鞋,整個人爬上了圍欄....
長長的被單垂落離地面只有半米的距離,周沫小心地往下...
嘩啦一聲。
陽台玻璃門被拉開,男人骨節分明的手一把抓住了晃動的被單,周沫驚呼了一聲,抬起頭。
謝棧冷著臉,低著頭看著她。
被單搖晃了一下,謝棧悶不吭聲地拽著被單往上,他穿著襯衫,襯衫袖子挽起來,露出了手臂,手臂上因力道,青筋微冒,就這麼拉著掛著周沫的被單...
周沫緊緊地抓著被單,心慌意亂,後大聲地道:「你再拉,我就鬆手往下跳了。」
本來快到二樓了。
謝棧這一扯,距離地面越來越遠。
被單停了。謝棧靠著欄杆,咬著牙看著低下的女人。
周沫仰頭,呼了一口氣,笑著道:「謝總,乖。」
謝棧不作聲。
指尖擰成了拳頭,就這麼看著周沫一步步地往下,最後抵達地面,她歡快一跳,米黃色的毛衣仿佛一隻小燕子。她回頭看他一眼。
謝棧也看著她,一秒後,男人翻身躍過欄杆,抓著被單三兩下地就下去。
周沫驚到了,飛快地往小樓跑去。
謝棧速度比她快,在她進小樓之前,一把抓住她的手臂,往回扯,轉身就把她壓在牆壁上,兩個人鼻尖對著鼻尖,他嗓音低沉:「說,秦茴都幹了些什麼事?」
秦茴?
哦。
周沫看著他靠近,這狗男人好帥。可是再帥有屁用,她無法忘記自己被扔結婚證書時那一刻的心情。
從天堂到地獄都不為過,她歪頭笑了下,故作天真:「我怎麼知道她做了什麼事?你這麼能耐你不會查嗎?」
謝棧眯著眼,看著跟前的女人。
她。
越來越不好掌控了。
「我會去查,但我不會離婚。」謝棧膝蓋壓著她膝蓋,「你也別想著離開謝家,你生是我的人,死是我的鬼。記住了。」
周沫眼眸的笑意散了,她面無表情地歪著頭看他。
她這樣。謝棧心口一陣陣鈍痛,他抬手,遮住了她的眼睛,隨後,低頭親了親她的唇角。
周沫躲都躲不了,最後倒是主動湊上前去親他。
謝棧失控地吻著她。
直到...
周沫一巴掌扇了過去。謝棧才停下,他喘息地看著她。
周沫一把拽著他的襯衫,「想上我嗎?來啊。」
謝棧擰眉。
周沫冷笑一聲道:「以後,你出差,我就跟著去,你但凡跟女人說一句話我就鬧,我回家就去翻你的行李,翻你的書房,給爺爺告狀,說你在外面養女人....」
這是五年前,周沫去美國找他那會兒,做得最過分的事情。
謝棧沒吭聲,沉默地看著她。
周沫伸手拍了拍他的臉,「好不好?你喜歡這樣的我嗎?」
「老婆....」
「沫沫....」陳素緣膽怯的聲音,在兩個人的身後響起。謝棧握著周沫肩膀的手鬆了些,膝蓋也鬆了些。
周沫冷聲,繼續激他:「想在我媽面前上我嗎?」
謝棧眯著眼,從牙縫裡擠出:「等著。」
隨後,他一把鬆開了她,後退了兩步,喊了一聲:「陳姨。」
後頓了頓,改成了:「媽。」
陳素緣扶著門,驚了下。
「少...少爺....」這聲媽她根本受不起,周沫看陳素緣嚇壞了,趕緊上前,扶著陳素緣的手臂。
謝棧整理了下襯衫袖子,回身,他身材很高大,擋住了外面的光線,使得他的線條更加冷硬。
他看著門邊的母女倆,說:「媽,午飯過主樓吃。」
「不,我這邊買了菜...」
「那我過來你們這邊吃。」謝棧視線落在周沫臉上,周沫撇了下嘴,看都不看他。
謝棧多看幾眼,隨後轉身離開。
陳素緣因他一句話,嚇得直抖,周沫扶著她進門,有點無奈地道:「媽,你怕什麼...」
隨後。
想到五年前他那副樣子。
陳素緣能不怕嗎?
呵。
周沫心底冷笑。
*
管家跟謝老爺子早就聽說了,周沫爬床單去小樓的消息。還知道謝棧跟著去了,謝棧回主樓,管家正指揮著保姆將床單解下來,說:「解下來後扔了。」
謝棧看著那床單,「不用扔,放著。」
管家頓了頓,揮手,示意保姆收起來。謝棧上樓,一眾親戚今天依舊等不到跟他說上一句話。
大伯拿著雪茄,無奈地跟謝老爺子說:「這怎麼回事?老爺子,謝棧這是娶老婆吧?不是娶一尊佛回來供著吧?」
謝老爺子慢條斯理地合上了報紙,他凌厲的眉宇看著窗外。
許久,他說:「終究,是我們謝家虧待了周沫一家子,周與若是在,定要跟我討的。」
大伯:「這都多少年了,老爺子...」
謝老爺子正想說話。
穿著米白色外套踩著靴子的秦茴就出現在門口,謝老爺子一看,「秦茴,你?」
「謝爺爺,棧哥喊我來的。」她抬頭看了眼二樓。
謝老爺子想起早上看到的視頻,他眼眸里閃過幾許的精光,點頭道:「好,上去吧。」
秦茴乖巧地進門,從容淡定地上樓梯。
如今,秦茴二十一歲,出落得亭亭玉立。謝秦兩家一直都是很好的關係,秦老爺子跟謝老爺子是年輕時的戰友,後在政事上又互相支持,兩家幾代一直都是很好的朋友。
大伯看著秦茴的長髮披肩的背影:「秦茴剛回來沒多久吧?」
謝老爺子嗯了一聲,又拿起報紙看。
大伯:「秦茴讀的是音樂?」
謝老爺子搖頭:「這就不清楚了。」
大伯遲疑了下,彎腰:「當初如果謝棧娶的是秦....」
報紙扔在桌子上,啪地一聲。大伯手裡的雪茄斷了,他揉揉鼻子,「我先回去了,午飯一定要跟謝棧談一談。」
謝老爺子沒吭聲。
任由大兒子出去。
*
上了三樓,空氣中仿佛還停留著一股淡淡的香水味,那仿佛似掐在她手臂上的味道。
秦茴臉色如常,來到書房外,屈指敲門。
書房裡。
男人靠著桌子,把玩著煙,掀起眼皮,看了過來。眼眸里沒有溫度,且帶著冷意,秦茴慌了幾秒。
她那一向鎮定的情緒有點扛不住。
她想回身離開,她的手扭成了一團。
而就在這時,院子外傳來了車聲,院子裡玩樂的一些少男少女好奇地探頭。
隨後。
其中一個飛快地跑進了屋裡。
不到幾秒鐘,管家上樓,腳步沉穩地逼近書房。
秦茴的腳要進不進。
管家刻板的聲音在身後響起,「少爺...海市的周先生突然來訪。」
謝棧眯眼:「誰?」
「海市的周先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