刷地一下,走廊上的房門開了幾扇,房客探頭出來。閱讀杜蓮西反射性地掩住自己的臉,後退了幾步,看著謝棧。
門卻砰——地一聲,在她面前關上。
男人冷如冰塊的側臉,留在了杜蓮西的腦海里。
「怎麼回事?」
「怎麼了?」
一些細碎的討論聲傳來,全落在杜蓮西的耳朵里。杜蓮西進退兩難,只能低著頭,掩著臉,匆匆地推開了逃生樓梯,走了下去。
有人在後面說:「剛剛那個人好眼熟啊,是誰啊?」
「好像是某個演員?」
「獻身失敗所以逃跑嗎?」
杜蓮西進了逃生樓梯,還能聽到他們的討論,她慘白著臉,扶著樓梯一路往下。
*
周沫看劇本看到凌晨一點多,一邊練著瑜伽操一邊看,還做了下平板支撐。快兩點她才睡著。
早上不到七點,成英電話就來催。周沫頂著一頭亂髮坐起來,接了電話迷迷糊糊地進了浴室洗漱。
八點左右,成英拿了早餐進來,她把早餐放在桌子上,問道:「昨晚蕭老師帶的飯好不好吃?」
周沫紮起頭髮,頓了下,說:「好吃。」
那飯她根本沒吃到。成英癱坐在沙發上,拿過抱枕說:「這家店的燒鵝不錯。」
周沫喝豆漿吃包子,含糊點頭:「嗯。」
「你吃嗎?」周沫指著另外兩個包子,成英搖頭:「我吃過了。」
她看了眼手錶,「快點哦。」
周沫唔唔兩聲,清理掉桌子上的早餐。
隨後兩個人出門,影視城的早上有點涼,酒店台階上的黑色墨水已經被清理掉了。到了片場,打了招呼,周沫就進了化妝室里。
一大早的化妝室亂糟糟地,忙得透不過氣來,周沫乖乖排隊等著上妝。
快到九點多,周沫才上好妝,今日片場的人尤為忙碌,周沫的這套紫色裙子沒有像之前那麼受人矚目。
她提著裙子,來到現場。
杜蓮西跟蕭禛正在對戲。書房裡,一身黑色龍紋袍的男人手卷著書在看,飾演珠玉的杜蓮西站在書桌旁,收拾男人剛才弄亂的書桌,敞開的窗戶陽光透了進去,給端重的書房帶去了些許的朝氣。
飾演胤禛的蕭禛挪開了書,墨黑的眼眸落在那收拾桌子的女人身上。他冷靜而自持...
卻控制不了自己的目光。
這是中間感情戲的一場。他想要她,可是她不願意...
他說他可以不碰她,但是她得當他的奴婢當到死。
嘖嘖。
這部劇可以,周沫都看得感動了。周圍沒有一點聲音,全看著他們,鏡頭在杜蓮西抬起頭,往蕭禛那兒走去...
「卡!」
隨著這一聲,所有人放鬆下來。蕭禛放下書本,起身,往這邊看來,看到周沫支著下巴看著。
她這裙子,露著肩頭,發呆的樣子,勾著的眼角有點呆。
蕭禛無聲地笑了下,跟著助理去補妝。
場務過來跟周沫說準備一下,下場是她的。周沫點頭,她整理了下裙子,突地,從杜蓮西那頭傳來了吼聲,嘩啦一聲,在片場引起了騷動,周沫順著看過去,杜蓮西的助理低著頭在哭。
腳下散亂著杯子碎片,還有兩三個口紅,一地的水跡。杜蓮西穿著戲服,神情不耐。
全場安靜了幾秒。
場務趕緊跑了過去,低聲安撫杜蓮西。
成英落座在周沫的身側,說:「發脾氣呢?還是第一次見到她發這麼大的脾氣...」
周沫聳聳肩。
陳副導幫著收拾一些道具,有些無奈地說:「早上蓮西的脾氣很差,好在入了鏡頭還端得住,也不知道昨晚發生什麼了。」
「是不是跟男朋友吵架啊?」
「謝總嗎?」
幾個小丫頭片子在後面偷偷地討論,陳副導轉頭瞪她們一眼,她們立即息聲。
陳副導拿著道具走了,幾個小丫頭片子又開始討論了。
「應該是,昨晚有人看到杜蓮西去找謝總,謝總住在那皇宮酒店裡,那裡好貴的。」
「據說她很早就回來了?沒過夜吶?」
「謝總...不行?」
聽到這裡,周沫噗地一聲笑了出來,哈哈哈哈,謝棧不行?不是吧。成英看周沫笑,一把捂住她嘴巴:「好了,有那麼好笑嗎?」
說著,她自己也笑了。
這些丫頭片子夠好玩。
「謝總長那麼帥,會不行嗎?那天我去拿修改的劇本,看到他站在窗邊打電話,掐著腰,腰身有肌肉好嗎...」
「那就是杜姐...不合他口味?」
「哎,謝總來了。」身後的丫頭片子說著說著驚呼了一聲,紛紛息了聲。
周沫跟著轉頭。
謝棧偏頭正跟於權說話,一邊說一邊往辦公室走去。製片人立即放下手頭的事兒,笑著跑過去打招呼。
這一片的人都下意識地安靜下來,有些人暗搓搓地看向杜蓮西。杜蓮西看著那男人,強忍著紅眼。
謝棧一眼都沒看這邊,他接過於權遞來的文件,被簇擁進了辦公室。
製片人帶著幾許討好,也跟著進去。
辦公室門關上。
場務回頭,喊道:「周沫...」
周沫反應過來,「哎,來了。」
她看了眼那辦公室門,起身,拉拉裙子,往鏡頭前走去。這一場戲是四爺帶著假扮成奴才的珠玉出來見客,碰見了跟四爺有一/夜/承/恩的紫茜,紫茜挑釁,且傷害珠玉。
後被四爺掐住了脖子。
因為杜蓮西下午還有事兒,所以有她的戲份先排了。
這也是周沫跟杜蓮西唯一的一場對手戲。
*
場景,道具,全準備好了。
周沫站在包廂里,她深呼吸了一口氣,指尖壓著桌子。幾秒後,她抬起頭,她是紫茜,一樣也是穿越者,她長得貌美,傾城又性感,她本以為她可以跟小說里的那些穿越者一樣,能在這歷史長河留下蹤跡,她既受著養恩成為白/蓮/教的女兒,又不受控制地愛上了那一夜壓制她的男人。
她知道他叫胤禛,他是未來的皇帝。
她想要他的心。
板子打上,周沫抬高下巴,勾著的眼角含著風情,她纖纖玉指,拉開了包廂門,腳踩了出去。
一個轉身,看著那樓梯拐角上來的兩個人。
男人穿著黑色龍袍,腰繫著香囊玉佩,手背在身後。一細弱的身影跟在他身後,低眉順眼,青色衣袍沒法把她那身子的羸弱遮掩住。
男人腳步放慢,在等他身後的侍從。
紫茜緊盯著他,緩步過去,並且嬌脆的嗓音揚起,喊了聲:「四爺。」
男人斂眼冷漠看過來,他身後的女侍從也跟著抬頭,那是一張好看但寡淡的臉。紫茜恨意從心中升起,妒忌攪著她的五臟六腑,她走近了,掩嘴笑了聲,眉眼勾著:「四爺好久不見吶。」
男人並不語,他冷冷地,像在看一個陌生人。
紫茜拳頭捏緊,她面色不變,「九爺早在裡頭等你了,四爺請。」
她推開了旁邊的一扇門。男人挪開視線,踩入了那門檻,他身後的女侍從抬眼匆匆地看紫茜一眼。女人的四目相對,第六感極強,周沫正準備下一步的對話,杜蓮西的眼眸卻閃了下,帶出了妒忌的情緒。
導演猛地喊了一聲。
「卡!!」
「杜蓮西,你的表情不對啊,你是珠玉啊,你不能表現出來啊。」
「都反了。」
林導語氣有點煩躁,因為方才氣氛特別好,周沫將氣場帶起來了,而蕭禛接戲也接得很對。
全敗在杜蓮西這裡。
杜蓮西手捏著欄杆,臉色冷了冷,她說:「導演,再來不就行了嗎?」
她看到周沫就控制不了。
林導一時有些無語。
他擺手:「再來。」
周沫挑挑眉頭,行吧,再來。
蕭禛摩擦著玉扳指,帶著杜蓮西下樓,走之前,提醒周沫:「你踩到裙擺了,小心點。」
周沫低頭一看,果然,踩著了。她低頭,趕緊提了起來,回身,準備進包廂。目光卻一掃,對上了謝棧狹長的眼眸。
謝棧靠在斜對面的門上,咬著煙,眯著眼看她。
周沫頓了頓,挪開視線,拐進包廂里。
隨著導演的一聲開始,板子打上。周沫穿著紫色裙子,勾著眉眼,含著笑意,轉了出來。
舉手投足,全是風情跟性感。
戲份往前走,周沫來到杜蓮西的身側,纖纖玉手壓在欄杆上,低著頭,眼眸閃著不甘,妒忌。她勾著唇角,小聲地說:「珠玉是嗎?你知道他在我床上是什麼樣子嗎?」
杜蓮西眼眸一縮。
周沫笑了聲,想再說話。
一隻手從旁邊伸了過來,直接掐住了周沫的脖子。蕭禛冷著臉看她:「你不想活了?」
周沫死死地看著蕭禛的臉,半響,她大笑了起來:「哈哈哈哈哈哈,活?」
她笑得很大聲,也很好聽。仿佛只是聽到了什麼好笑的事情,眉眼裡卻帶著恨意,絕望。
「我想活啊!四爺你給不給啊?哈哈哈哈哈....」她笑得淚水都出來了,美人落淚,像是一幅畫。
跟前的男人,手指卻猛地狠狠一縮。蕭禛的眼眸里,是她笑得猖狂的臉,深深地占了他的心臟。
但蕭禛神情不變,他只是冷漠地看她。
直到。
杜蓮西伸手:「四爺。」
男人鬆手,周沫被甩到地上去。
林導在鏡頭後面,包括現場的工作人員,全看入了神。陳副導小聲地說:「這周沫...可以啊。」
林導:「是,她把氣氛帶動了,還控制得很好。」
說落淚就落淚。嘖。
「OK,準備下一場。」
導演的聲音傳來,周沫頓時渾身放鬆,她撐著身子,準備站起來。一隻手朝她伸來,周沫頓了下,對上蕭禛的眼眸,周沫笑了下,將手放在他掌心,隨著他動作站了起來。
蕭禛低聲問:「沒事吧?」
周沫拍拍裙子,笑著搖頭:「沒事,蕭老師你都沒用力...」
兩個人低著頭這樣輕聲說著,全落在斜對面靠著牆壁的男人眼眸里,他指尖的煙,掐斷了。
於權在一旁,膽膽顫顫的,欲言又止,許久,才憋了一句話出來:「老闆娘的演技,真不錯。」
謝棧眼眸深了深,他扔了煙,手插在口袋裡。
咬著牙盯著。
而不遠處,杜蓮西死死地看著他,順著他視線,看到他在看周沫,杜蓮西咬碎了牙齒。
後餘光一掃,看到周沫身側的蕭禛。她若有所思...
*
下一場,是周沫跟蕭禛的戲份,是那一場有點香/艷的戲份。周沫一邊補妝一邊看劇本,看台詞。
那些小丫頭片子又在討論。
嘰嘰喳喳的。
「謝總是來看杜蓮西的嗎?」
「方才36場演到一半的時候,謝總就來了。」
「但是他怎麼沒跟杜姐說話啊?杜姐拍完戲,他也沒過去...」
周沫挑著眉頭,抬眼看向謝棧。
謝棧咬著煙,正在看一份什麼東西,好像也是劇本。於權手裡拿著紙巾,一直在擦拭鼻樑上的汗。
製片人陪在身邊,似乎有些什麼話要說,欲言又止。
似是察覺周沫看過去,製片人對上周沫的目光,一時,製片人眼眸有些複雜,後他視線挪了回去。
周沫愣了下。
「周沫,先喝點水,你嘴唇有點干。」一個溫水瓶遞了過來,周沫回神,接了過來,擰開蓋子,喝了一口,潤潤喉。林導喊周沫:「過來,講戲。」
周沫將水杯還給成英,放下劇本走過去。
蕭禛也過來了,三個人圍成一個圈,林導指示著說:「下面這一場你們兩個人拿出最好的水平,爭取一場過,要不要清場?」
蕭禛看了眼周沫。
周沫笑著搖頭:「不用,這麼點戲份。」
蕭禛眼眸深了幾分。
林導頓了下,沒想到是周沫說不清場,像這種戲份,一般都是女的比較害羞。他笑著看周沫一眼,「聽你的。」
林導繼續講戲。
周沫跟蕭禛認真聽著,偶爾交流意見。
就在講得差不多了,林導抬手要開始。製片人匆匆忙忙地跑了過來,臉帶著難色,匆匆地看了周沫一眼後,喊道:「林導!等一下...」
林導愣了下,三個人齊齊看向製片人。
快到中午了,日頭曬。製片人擦著額頭,說:「謝總..謝總說要換人演..演紫茜這個角色。」
空氣在這一瞬間。
靜止。
連陳副導都呆了呆。那些場務跟工作人員倒吸了一口氣,全看向了周沫。
蕭禛擰了下眉頭。
成英一臉的不解,「怎麼...又要換?」
周沫回過神,她捏緊劇本,看了眼方才謝棧站的位置,那裡沒人了,她一把抓住製片人的手臂,眼眸里含著怒火,咬牙問:「謝..總呢????」
她幾乎是一個字一個字往外蹦。
製片人下意識地回答:「在..在辦公室,他等下回...回...」
話沒說完。
周沫就轉身,往辦公室跑去。她穿著一襲紫色長裙,提著裙擺,跑得很快,帶起了風。
辦公室門緊閉著,周沫一腳踹開。
哐當一聲。
裡頭男人頭抬了起來,眯眼看著她。
周沫咬著牙齒,將劇本狠狠地摜在他面前,反問道:「你為什麼又要換掉我的角色??」
她氣死了。
「我到底哪裡做得不好,讓你這樣一再二二再三地反悔?你是不是就見不得我好?啊?」
「你憑什麼?你憑什麼?」
周沫控制不住自己,頻頻向他靠近,眼眸里全是怒火。
她指著他。
「你別告訴我,你喜歡我?所以吃醋,所以不肯我跟蕭影帝演戲?」
辦公室里,狂風卷過的安靜。
在門邊的於權,瑟瑟發抖。
謝棧看著那滿眼怒火的女人,腦海里閃過她跟蕭禛牽手的畫面,還有劇本上的床榻。
交纏的身子。
他踹開椅子,越過桌子,一把捏住周沫的脖子,低著頭,唇抵著唇,男人低沉而帶著隱忍地道:「是,我喜歡你,你滿意了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