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6章反派軍閥的炮灰老婆(16)

  馮映之聞言,臉上的笑容瞬間消失,端著茶杯的手倏然握緊,只聽咔嚓一聲,那杯子應聲而碎,淋漓的熱茶撒了一地,鋒利的碎片刺傷了他的手心,殷紅的血跡沾在素白的瓷杯碎片上,叫人瞧的觸目驚心。閱讀

  守衛隊長見狀心中大駭:「大帥!小的該死小的該死,我小的提了不該提的。」

  馮映之只垂著眸子不說話,緊攥著那碎片像是不知道疼一般,任由鮮血滴滴答答的落在地上。

  這半年以來馮映之其實並沒有從白蘇蘇出逃的事情中走出來,雖然他表面上光鮮亮麗,是威震四方的大帥,人人都敬他怕他,但他心裡從不曾有哪一刻真的覺得快樂過。

  他常常問自己為什麼白蘇蘇要不辭而別,難道她心裡對他難道就沒有一絲的留戀嗎?

  但又好似什麼都知道,什麼都明白,他曾那樣傷害過她,她棄了他也是情理之中。或許她從不曾原諒過他,或許她早就不愛他了,只有他這樣傻,以為自己無所不能,什麼都能掌握,什麼都能挽回。

  剛開始的知道白蘇蘇逃走的消息的時候,馮映之氣的砸了眼前的一切東西,把自己關在屋子裡整整三天,恨不得直接從衝出越州戰場將她抓回來,囚禁在身邊讓她一生一世都和他在一起,哪都去不了!

  可理智又告訴他不能這麼做,他所圖謀的事情兇險萬分,一旦消息傳回雲城,第一個倒霉的就是他的家眷,白蘇蘇遠離這個是非之地才是最好的選擇,這是人的求生本能,他沒有資格也沒有立場責怪她。

  他這一生冷僻孤苦,沒有父母,沒有兄弟,沒有朋友,唯有白蘇蘇一個深愛之人,或許正是因為太珍貴,太想抓住,反而適得其反,最終他還是失去了她……

  或許她一早就察覺到了他的心思吧,所以才在戰事爆發之前就離開了他,可見在她的心中始終是不信他的。

  她怎麼不想想,試問他這麼愛重她,又怎麼可能會讓她有事呢?早就他離開雲城的時候他就安排好了,越州戰事一開就將白蘇蘇和白家人暗地裡送走。

  不過這件事情始終是馮映之對不起她,在明知道越州一旦出事,白家人首當其衝就會成為楚系黨派的泄憤對象的情況下,還是將他們置於風口浪尖之中。

  在權勢和愛人之中,他選擇了權勢,那麼現在落得孤家寡人一個,也沒什麼好抱怨的是不是?

  守衛隊長不敢開口,也不敢勸他,只心驚膽戰的在一旁候著,只是夕陽下,馮映之孤獨的身影叫人怎麼看怎麼悲傷,仿佛一個籠子般將他困在其中,他出不來,也沒人可以拯救他。

  香港一處英式建築里,秀兒看著白蘇蘇蒼白的面容心疼的道:「小姐,要不……奴婢叫人發電報給姑爺吧?現在不比那時候,姑爺成了越州和雲州的司令,沒有人再敢動咱們了,您眼見著就要臨盆了,孩子沒有爸爸在身邊……」

  白蘇蘇從自己的臆想中回過神來,揉了揉太陽穴道:「別說了,馮映之是什麼人我還不知道嗎?你以為憑他如今的權勢想知道我們在哪裡是件很難的事嗎?恐怕咱們前腳出了雲州,他後腳就已經知道了我們的行蹤。但你看咱們這都出來這麼久了,他人在哪?說到底還是捨不得唾手可得的富貴榮華。

  雲州和越州他走不出來,一旦他出了這地界,別說是他的仇家不會放過他,其他的軍閥也不會讓他活著回去。更何況眼下時局動盪,是個人有杆子槍就想自立,他手底下的人未必就真的那樣服他,馮映之那樣渾身上下全是心眼的人,會把自己置於這種腹背受敵的境地嗎?」

  若是馮映之聽到這番話,說不定要笑出聲來,這世上最了解他的人,還是他老婆。

  秀兒咬了咬嘴唇,又是心疼白蘇蘇的心思通透,又是惱恨馮映之的無情:「那……咱們就見不著姑爺了嗎?小少爺生了可怎麼辦?」

  白蘇蘇摸了摸肚子裡的小生命道:「有緣自會相見,若是再也見不到,也不必強求。」

  白蘇蘇本不過是無心之言,沒想到一語成讖,三個月之後白蘇蘇足月生下一個男嬰,華夏大地戰事頻起,先是軍閥混戰,再是多國聯軍入侵,繼而政黨更迭你方唱罷我登場,白氏一族被迫遷居海外,從此音訊斷絕,這一別竟是四十年後才復相見。

  四十年後,白蘇蘇已經是六十歲高齡的老奶奶,兒子孝順又優秀,早已成家立室,如今已經是三個孩子的爸爸,白蘇蘇膝下子孫滿堂,每日裡的生活便是在花園裡和貴婦們喝下午茶,還有逗孫子和孫女玩。

  白蘇蘇當了無數次女配,沒有哪次能得善終,這般安享晚年含飴弄孫的日子過的倒也舒心,但讓她不解的是,明明她早就完成了任務,早就可以回系統空間了呀,為什麼她還在這耗著?

  難道齊藏覺得她辦事不利,已經不想要她了嗎?

  不要吧!這具身體已經六十了,雖然身體健康,但最多也就只有幾十年好活,若是這就是她的最後人生的話,那豈不是太悲催嗎?

  要知道她因為不想給自己找麻煩,可是拒絕了許多優秀男士的追求,打了四十年光棍的呀!

  不過所以的事情冥冥之中自有天定,在她六十大壽的那日,華夏傳來建國大典的喜訊,那些軍閥、派系、還有他國的竊賊誰都沒有贏,一群有識之士從普通老百姓中拉起來的隊伍取得了最終的勝利,人民翻身當家做主,結束了華夏大地幾千年來的封建王朝統治,迎來了真正的太平盛世。

  秀兒如今也是當了祖母的人,只是依舊陪在白蘇蘇的身邊,端著老花鏡看著報紙上的消息嘟囔道:「這就消停了?不打了?」

  白蘇蘇笑笑說:「打了這麼多年,也該消停消停了,什麼皇帝都沒了多少年啊,大帥啊、總統啊也都該歇歇了。」

  秀兒癟了癟嘴,暗裡瞧了白蘇蘇一眼:「小姐,那姑爺他……」

  白蘇蘇瞥了她一眼:「你對這個人倒是念念不忘呀,統共他也不過當了你一年姑爺,竟是念了四十年。」

  秀兒瞪了她一眼,分辯道:「這怎麼能怪我呢?我是嘴上惦著,可你不是心裡惦著嗎?這一晃四十年都過去了,追你的年輕小伙都變成糟老頭了,可你還是單身一個人,我這把老骨頭還能陪你幾年呀?咱們女人呀,還是得有個知冷知熱的人在身邊照顧著,我看那個喬治先生就不錯,再不然那個開餐館的陳先生也不錯。」

  白蘇蘇啞然失笑,這個秀兒也真是,她都是當奶奶的人了,找什麼老頭呀?湊合湊合幾十年就過去了,更何況那些人都沒馮映之好看,她還是喜歡長得好看的男人。

  兩人正說著話,家裡的傭人說外頭有人來拜訪,送了束玫瑰花過來,點名要送給老夫人。

  再是清心寡欲的女人,收到人送花都是歡喜的,聞言忙笑道:「是嗎?那人是什麼樣子,有沒有說叫什麼名字?」

  接過那捧花來一瞧,竟不是尋常的什麼玫瑰花啊百合花啊,而是一大捧的桔梗花,卡片上的字跡清瘦狂狷,沒有署名,而是用中文寫著:十月初七下午三點,聖瑪麗教堂外梧桐樹下,盼與卿一敘。

  白蘇蘇在國外待了大半輩子,周圍的人不是華僑就是外國人,少有說話這麼文縐縐的,一時呆愣愣的,想不出個所以然來。

  這時候年紀最小的小孫孫浩浩踉蹌著跑過來,一下撲進了白蘇蘇的懷裡,用軟軟的小奶音喊著奶奶。

  白蘇蘇放心卡片捏了捏他的臉蛋,接過秀兒遞上來的手絹替他擦去額頭上的汗水,笑著教訓道:「頑皮!弄的一身都是汗,叫下人給你洗洗去。」

  浩浩笑著眯彎了眼睛,纏在白蘇蘇身上不肯下來:「不嘛不嘛,奶奶!我要奶奶給我洗。」然後突然咦了一下道:「哇!奶奶,有人送你花耶!唔……桔梗花,老師說桔梗花的花語是真誠不變的愛,奶奶這個人說他很愛你喲!」

  「嗯??」白蘇蘇呆了呆,對於花語這種東西她向來沒什麼研究,這會兒聽到小孫子這麼說,心中才隱隱有了些計較。

  秀兒也看出了白蘇蘇臉上的神色不對,湊近了白蘇蘇的身旁道:「小姐,十月初七下午三點不就是今天嗎?現在兩點半,再過半個小時就是時間了,要不咱們去看看吧?反正聖瑪麗教堂離著咱們家開車十分鐘就到了。」

  白蘇蘇有些猶豫的沉吟著:「還是不要吧?誰知道是什麼登徒子呢。」

  秀兒卻脫口道:「萬一是那個人呢?小姐不見不是可惜了嗎?」

  白蘇蘇自然知道她口中的那個人是誰,她懷疑自己一直回不到系統空間的原因就是因為和馮映之之間沒有一個明確的結局。

  但四十年過去了,時局變化,滄海桑田,很多事情都改變了,馮映之十幾年前兵敗出走,已經很久沒人知道他的音訊,世界這麼大,她又到哪裡去尋這個人?

  她低下頭,深深的看了看那張寫著字的卡片,最終還是決定去見一見這個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