醫生被震驚到,幾乎忘了去糾結,大首領喊自己伯伯的事。
他連忙擺手:「用不著這麼多。」
真抽這麼多,那門邊冷著臉、髒兮兮的女人,估計就被抽死了。
「抽少了,藥效足夠嗎?」
「可以,可以,大首領放心。」
「好吧。」黛寧戀戀不捨地放下臉盆,沒一會兒,索二拿了個正常的碗上來。
時慕揚也乾脆,撩起胳膊,讓醫生接了半碗。
紀恬悄悄去看黛寧,見「他」臉上沒有心疼和不舍的神色,這才鬆了口氣。
大首領既然願意讓「紀黛寧」放血,證明在他心中,自己比紀黛寧重要。
這種地方自然沒有血袋,醫生利索地做好一切,又讓時慕揚止了血。
黛寧在一旁,心裡有點兒不舒服。她這個人很小氣,雖然她自己的身體,現在是時慕揚在用,可是一想到用來救紀恬,她就相當不高興。
她一不高興,別人也不要想開心。
黛寧捧起時慕揚的手,心疼極了:「疼不疼呀,我給吹吹。」
說著,她真的嘟起嘴,朝著傷口吹了兩下。
時慕揚心想,媽的這妞發什麼病,他剛要抽回手,結果看見紀恬震驚受傷的目光。
「傷在你身,痛在我心,放心,我今後一定好好對你,不讓你再吃苦。」黛寧伸手,輕輕拍了拍他腦袋。「大首領疼你哦。」
時慕揚拍開她的手,幾乎咬牙在她耳邊道:「紀黛寧!」
她彎起眼睛,小聲回:「哎,揚寶。」
時慕揚掙脫不開這魔女的桎梏,簡直想殺了她,他冷冷瞪著她。
然而其他人並不知道背後的波濤洶湧,旁人看來,他們十分親密,摟摟抱抱。
紀恬的手指,死死捏緊床單。她用一種怨毒的神色,盯著他們。
黛寧回頭道:「小恬,我先帶寧寧去養傷,你好好休息,有空我再來看你。」
紀恬怨毒之色一斂,悲戚道:「好。」
她嘴上說著好,動作卻小心翼翼地,拉住黛寧衣服。
「慕揚……」
那模樣,真是誰見了誰心疼。
黛寧莫名有種身處後宮,而自己是皇帝的錯覺,紀恬不去爭寵,真是可惜了。
她冷漠地把紀恬的手,從自己衣服上扯下去,然後轉頭,對著時慕揚笑得甜蜜寵愛:「走啦寧寶!」
「……」去你媽的寧寶!
黛寧強行摟住時慕揚,把他從紀恬房間帶了出去。
時慕揚似乎想對紀恬說什麼,黛寧一把捂住他的嘴。
多虧剛剛在北島領地轉了一小圈,黛寧記住了那棟最豪華的房子。依時慕揚驕奢淫逸的性格,那鐵定是他的房子無疑。
她抱著布娃娃似的,把時慕揚夾著走。
時慕揚眸中一冷,他手指動了動,有一瞬幾乎想毒死她。哪怕換了一具身體,他要她死,方法多的是。可是一想到紀黛寧用的是自己的身體,他便有幾分猶疑。
交換身體實在太過匪夷所思,他這樣謹慎的人,絕對不會冒險。
黛寧一進屋子,嫌棄地扔掉時慕揚。他全身髒兮兮,實在太臭了。
時慕揚眸中陰翳。
這次他沒有叫囂,也沒有威脅黛寧。其實以他從前的經驗,紀黛寧是個很傻的人,雖然心腸不好,可她好糊弄是真的,而且她喜歡別人順著她,再夸一誇她。
嘴巴甜點,她會被哄得暈頭轉向。而一旦你欺負她,她智商就會成倍上漲,能活生生把人氣死。
知道這些是一回事,但時慕揚自從見面來,就沒有想過對她好。他在她家受了幾年折辱,還被紀黛寧耍。他這樣記仇的人,只想折磨她。
時慕揚暗自思忖,給她倒了杯水喝,又從一旁儲物櫃中,拿了包棉花糖:「吃不吃?」
黛寧眨眨眼:「真的給我嗎?」
島上這些零食非常稀缺,可能全島,也就時慕揚有這些玩意。
時慕揚笑了下:「當然。」
「你突然對我這麼好,說吧,在打什麼壞主意。」
「小侄女,你可冤枉我了。」他在一旁的木椅上坐下,「怎麼說,我爸也和你爺爺是至交,我怎麼可能真的放任你死在島上。」
黛寧不信他的鬼話,但是零食她照吃不誤。
棉花糖香香糯糯的,她吃得很開心。
時慕揚手指有節奏地點著椅子,在思考什麼,沒有再看她。
他想得很不錯,一包棉花糖,暫時哄好了黛寧。至少她沒有再戲弄般,把他拎過來,拎過去。
晚飯是索二送過來的。
「老大,紀小姐和阿蟒都解毒了。」他笑得很憨,「需要像以前一樣,讓阿蟒過來嗎?」
黛寧連忙搖頭。
「不要不要,把它趕走。」
索二疑慮地看了她一眼,時老大是個戒心非常重的人,簡言之「被迫害妄想症」。他不相信任何人,甚至紀小姐都不能和他住在一起,唯獨相信阿蟒不會背叛他。
可是現在,老大一副避之不及的架勢。
黛寧嚴肅道:「你把它關好哦,這兩個月,不!這半年,我都不要見到它。」
索二不敢問為什麼,聽話地出去了。
飯後,有人抬著水進來,倒進另一個房間的實木浴桶中,黛寧歡歡喜喜就要去洗澡。
一直裝成隱形人思考壞主意的時慕揚,總算裝不下去了。
他攔住她:「你做什麼?」
她歪頭:「洗澡鴨!」
時慕揚嘴角抽了抽:「寶貝兒,這是小叔叔的身體。」
「哦……」她這才反應過來,臉上帶有幾分鄙夷,「放心吧,我不想看你。人家都不害羞,你個大男人,介意什麼嘛。」
想了想,她又笑嘻嘻道:「好歹我小時候,你也喜歡過我,這也算全你……」
「閉嘴。」時慕揚頭也不回,看都不想看她一眼,出去了。
這是他這輩子,最不願意提起的事情。
現在這種情況,還能怎麼辦,可能很長一段時間,他們都得維持這個狀態。
黛寧沖他做了個鬼臉,脫光邁進浴桶中。
時慕揚身材確實不錯,每一絲線條都十分精緻。但黛寧嫌棄這具身體,指不定和紀恬玩過多少次,黛寧快速洗完,穿好衣服,也確實沒有心思多看。
她對於□□方面,並不很看重。她不是個保守的人,但確實不想和時慕揚發生些什麼。
她洗完出去,時慕揚依舊坐在那個椅子上,像是沒動過。
但是黛寧肯定,他一定做了些什麼手腳。
換身體對於時慕揚來講,實在太不利了,他肯定不會坐以待斃。
「讓人給我燒水。」
「你也要洗?」黛寧好奇道,「你洗了不怕嗎?」
「回來有工具,可以掩蓋一下。」他臉上露出一絲嫌惡之色,這身臭氣,想來他早就忍無可忍。
黛寧想了想:「好吧。」
她相信小叔叔能保護好她的身體。
但是當時慕揚進去的時候,黛寧攔住他,搖搖頭:「不可以哦,這是我的身體,你不可以碰。」
時慕揚似笑非笑:「你竟然還介意給你男人戴綠帽子?」
黛寧反應了一會兒,才想起她之前騙時慕揚說男人的事。
「也不是吧。」她故意扭捏道,「只不過不想和你。」
時慕揚冷笑一聲,懶得理她,抬腳要走。
黛寧想了想,突然有個好主意,下一刻,她一把將時慕揚按倒。
「做什麼?」
很快時慕揚就知道她要做什麼了。
「小侄女,我勸你最好放開我。」
「不要動,很快的哦。」
時慕揚這兩天,想了一萬種等身體換回來後,折磨黛寧的方式,卻沒有任何一顆,讓他如此想殺人。
紀黛寧把他雙手綁在身後,又在他眼睛上蒙了布條。
她要親自給他洗!
不,她是想親自洗她自己的身體。
時慕揚想掐死她,這他麼明明白白一個雙標狗。她可以碰他的,卻不允許他碰她。
時慕揚冷冷地想,如果之前還想讓紀黛寧死個痛快,現在他要讓她受盡折磨,跪著求他讓她解脫。
起初兩分鐘,感受到衣服被脫下,他有幾分自暴自棄的意思。行,他放任這個作精蹦躂,她到時候不要哭。
他一個男人,什麼沒經歷過,他這樣厭惡紀黛寧,就當下人在伺候自己,總不至於還對這個小毒瘤有感覺!
可是後來,他才知道,媽的!
這……他想罵一萬句髒話。
黛寧疑惑地看著自己的身體,漸漸變成淡淡的粉色。
起先「少女」時慕揚大刀闊斧地坐著,一副大不了大家都不要臉的架勢。
可是她洗到敏感位置的時候,他整個人都不好了。
她眼珠子一轉。
「小叔叔,你很激動啊?」
「放屁!」時慕揚暴躁道,他反唇相譏,不知道是為了掩蓋情緒還是別的,他話說得很難聽,「明明是你這具身體□□。」
黛寧也不生氣,她撐著下巴,朝他耳垂吹了口氣。時慕揚僵著身體,膝蓋抖了抖。
「小叔叔,告訴你一個秘密哦。」她憋住笑,「我用自己的身體二十一年,從來沒有哪一天,是你這種欲求不滿的模樣。意外嗎?」
她伸出一根手指,抵住他的唇。
「你是不是,其實還喜歡我啊?」
「……」時慕揚冷笑,「你想多了,我只是想起了和紀恬在一起的感覺。」
「哦。」她慢吞吞應,「你說不是就不是。」
她糾結地皺起眉頭。
「可是你這個樣子,似乎不太好受。要不要試試……」她湊近他耳邊,小聲說了句什麼,然後興奮地嘀咕道,「我還沒用男人的身體試過呢。」
「怎麼樣,試不試一下~」
她聲音像是帶著一把小鉤子,時慕揚喉嚨微動。
黛寧沒有憋住笑:「哈哈哈,你竟然當真了。」
時慕揚黑著臉:「滾!」
好不容易洗完那個澡,時慕揚陰惻惻地想,哪怕是為了報復紀黛寧,他今晚要把這具身體摸個遍。
結果晚上睡覺,黛寧把他綁起來了,她用柔軟的絲料,把他綁在自己身邊。
壞胚和壞胚之間,就是這樣心有靈犀。
「……」
黛寧得意地說:「我會監督你的,不要想用我的身體幹壞事。」
「呵呵。」
「小叔叔,我給你講個睡前故事吧。」她其實也覺得這樣不方便,每天洗兩次澡,好累哦。
「老子不聽。」
他活像個刺頭,黛寧毫不懷疑,如果給時慕揚一把刀,他會毫不猶豫給她幾刀。
她側躺著,面朝他,無視他的拒絕:「每個小朋友,小時候都聽媽媽將過這個睡前故事,可能和我們互換身體的原因有關。」
黛寧自顧自瞎掰:「從前有個女孩,她進入森林,遇見壞人,過得很不好。神明憐憫她,於是下了一個咒語。」
「咒語內容是,他每次虐待女孩,就會身體互換,等他對她很好那一天,他們就能回到各自的身體了。」
「壞人起初不信,可是十年過去了,他們身體依舊換不回來,終於有一天,他決定試試那個辦法,對女孩特別好,後來……」
時慕揚眼皮子抖了抖。
「他們換回去啦!」
「扯淡。」時慕揚冷嗤道,他背對著她,不屑一顧。
「真的哦,這個故事,每個人小時候都聽過,你的媽媽沒有給你講嗎?」
時慕揚閉上眼,不搭理她。
黛寧撐著下巴看著他背影。
有些事情,她是從青團那裡,才知道的。時慕揚小時候,跟著他母親,過得挺慘的,那女人是時冥的情婦,卻眼高手低,以為時冥不認時慕揚這個兒子,經常折磨他。
時慕揚小時候飽一頓飢一頓,更別提會有人給他講睡前故事了。
他內心殘忍,驕傲自大,對這個世界都懷有惡意。
可是萬一,沒有童年的氣運子,真會相信一個睡前故事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