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6章 重生者判我有罪十四

  乾羅秘境的地動,比想像中要嚴重得多。Google搜索

  連綿起伏的山巒都被地動從中間劈開,地下火熱的岩漿蓬髮出來,高溫岩漿腐蝕過地表,空氣都仿佛被高溫融化、彎曲。

  乾羅秘境的秘寶,徹底被翻了個個兒,原先從乾羅秘境中出去的修士繪製的地圖,現在已經全部不管用。過往的山巒變成峽谷,青草地變成焦原,上面堆滿動物的屍骸,屍骸的皮肉要麼被火焰燒沒,只剩下焦黑的骷髏架子,要麼則是黑漆漆的一團,沒有一點價值。

  乾羅秘境,從人人趨之若鶩的寶地變成了人間噩夢。

  秘境裡常見的妖獸不見蹤影,反而是地底下那些罕為人知的妖獸爬了出來,這些妖獸生活在地底,都有極為堅硬的殼,而且,它們的攻擊方式、弱點……全都不為人知,要所有修士慢慢探索。

  在這種情況下,修士之間結隊而行,撐到來年秘境開放的時間。

  修士越多,存活的機率也就越高。

  如今玄武宗兩隊人馬,全都聚集於此。

  破虎劍君見清虛真君居然也在這兒,喜上眉梢,原本,乾羅秘境中玄武宗的領隊只有他一個劍君級,但是現在清虛真君也被捲入此,他們的存活率會大大提高。

  破虎劍君腰間懸著劍,這些日子斬殺妖獸,他連身上的衣服都破了一條長口,這是在和一隻食蟻王獸爭鬥時所留下,破虎劍君身上都有大大小小的傷口,這裡的空氣中的靈氣全都摻雜著岩漿中一種奇怪的毒氣,修士連靈氣都不能多吸,以免中毒。

  故而,破虎劍君身上的傷口並未痊癒。

  他帶著一身傷,和身後的弟子們跨越布滿屍骸的平原,走到清虛真君等面前,破虎劍君道:「清虛,你也在這兒,那太好了,你這有多少名弟子?」

  清虛真君勉強笑了笑,道:「大約三十名吧。」

  破虎劍君合計了一下:「我這兒有二十多名弟子,加上你那兒的人數,我們在乾羅秘境,應當是數量最大的一支勢力。其餘門派的弟子都是來我們玄武宗的,他們沒有多餘的人。」

  破虎劍君道:「正巧,我們剛從那邊過來,那邊山裡有大批的食人蟻,弱點在腹部,你們呢?來的時候碰見什麼妖獸沒?」

  破虎劍君是個粗獷劍修,見到同門,便自來熟地朝前竄。

  雲月璽在後面,卻將清虛真君的面色看得清清楚楚,清虛真君面上,是推拒和猶豫,視線再往後挪,清虛真君背後,大多是碧雲峰的弟子,和一些生面孔。

  那些弟子……尤其是碧雲峰弟子看著雲月璽,都滿是防備和濃重的敵意。

  雲月璽再看白黎那張青白憔悴的臉,就什麼都懂了。

  她上前一步,不由分說地拉住破虎劍君的衣袖:「劍君。」

  雲月璽並不想破虎劍君被人嫌棄,這些天的相處可以看出,破虎劍君劍膽琴心,雖說看起來凶了些,但是粗中有細,直來直往,是個鐵骨錚錚的劍修。

  破虎劍君見雲月璽阻攔,倒也沒生氣。

  雲月璽劍法超絕,行事穩重,破虎劍君信任她,認定她不是無的放矢之人,便回頭:「雲師侄,你這是……」

  雲月璽沒有回答破虎劍君,而是冷冷看著清虛真君,示意他有話快說。

  雲月璽的目光幽深而冷,清虛真君默然,在心裡組織措辭。

  一旁的白黎卻忍不住了,大聲道:「雲月璽不能和我們一塊兒!」

  清虛真君默認了白黎的撒野,這,足以說明他的態度。

  破虎劍君聽這女子嘶吼,倒是沉了臉色:「你是誰?」

  「弟子乃碧雲峰清虛真君座下二十三弟子,白黎。」白黎倒還沒忘介紹自己。

  破虎劍君聽完,眉頭一皺:「既然是弟子,何故在你師尊未出言時出言?懂不懂規矩?」

  白黎受此喝止,求助地看向清虛真君,清虛真君投以她支持的眼神。

  清虛真君道:「師兄,白黎是有要事要說。」

  「要事?」破虎劍君以劍點地,沙土飛揚,「她說的要事就是不讓雲月璽和她一路?」

  破虎劍君看了雲月璽一眼,雲月璽還是一身白衫,玄武宗女弟子的衣服外都有層白紗,這層白紗本極仙極美,但是,在雲月璽身上,沒人會覺得柔。

  她左臂上是一道猙獰的傷口,鮮血染了一整個左臂。

  雲月璽背後是一名傷了腳的男修,這男修整條腿都被當時的食人蟻女王含入口中,眼見著要吞下去,雲月璽愣生生用自己的手撐開女王的嘴,她的左臂,也是因此而傷。

  如果不是她撐住女王的嘴巴,這男修起碼半邊身子都要被吞進去。

  破虎劍君沒有理由,眼睜睜看著別人說不要和雲月璽一道。

  他道:「這位姓白的弟子,緣何說不要和雲月璽一路?你尚且修為低微,需要他人庇佑,現在竟要讓別人不受師長的庇佑?誰給你的權柄?」

  破虎劍君極威嚴,說得白黎就像是自私自利的小人一般,白黎有些難堪,但是,她一想,身後的人都是支持她的,她怕什麼。

  白黎昂首,她這次絕對不能說了。

  白黎一進入這秘境,便想到了那個場景:無數地下的黑暗生物湧起,吞噬著一切能吞噬的,無論是樹皮、草根,還是別的修士,全都是她們的口中餐,而雲月璽……對了,雲月璽就是從這時開始變壞的。

  她似乎要更多靈力,來修煉她的魔功還是她的劍,於是,她殺了其餘修士,攥取她們血肉中的靈力。

  白黎記得清清楚楚……她陷入恐慌之中,第一時間,就把這件事告訴給了清虛真君和其餘弟子,那些弟子本來不信她,但是白黎說出他們碰到的地下生物的所有弱點,他們便有些動搖。

  如今,白黎生怕雲月璽大開殺戒。

  她吼著叫著,暫時對破虎劍君等隱瞞自己重生的事情:「……我進入秘境時看到了一些未來發生的景象……雲月璽,她會殺我們,第一個遭殃的人,第一個遭殃的人就是我們碧雲峰的弟子,我說得沒錯,真的是真的,我知道這裡的地下生物所有的弱點,你們只能相信我。」

  白黎既怕,又有種伸張正義的刺激感。

  破虎劍君冷眼看著這個人,無動於衷。

  白黎遊說了半天,發現對面居然沒人應和自己,他們怎麼連一個人都不害怕雲月璽?快點離她遠點啊。

  白黎道:「你們還愣著幹什麼?求求你們了,快離開她,否則……你們會死的。」

  她以為她會受到別人尊敬、感激的眼神,就像在碧雲峰時那樣。

  沒想到,這個隊伍里的人全都緊蹙眉頭,看她的樣子,就像在看跳樑小丑。

  而雲月璽呢?一直冷冷地看著她,就像她的所作所為不能撼動她分毫那般。

  他們秉持著風度,無人開口,破虎劍君作為唯一有資格發言者,道:「未來之事,連飛升者都只能窺見一二,你是何人物,能夠盡數知悉?」

  破虎劍君又對雲月璽道:「你就眼睜睜看著她污衊你?雲師侄,事關清白,你可不能一言不發。」

  雲月璽悠悠道:「非弟子不為自己辯解,而是,既是未發生的罪狀,弟子實在不知該從何辯解。何況,辯解無用。」

  「弟子早已習慣。」

  一句弟子早已習慣,破虎劍君便知道她的意思了,清虛真君偏袒白黎,她再辯解,又有什麼用?

  破虎劍君一嘆氣,只道清虛真君糊塗。

  白黎卻忍不了了:「弟子也不知弟子是否因福緣深厚,或是別的原因……便是知悉了那些天機,何況,劍君若不信弟子,又如何解釋弟子能知曉那些生物的弱點呢?我們這一隊,幾乎無人受傷,便是鐵證。」

  「福緣深厚?福緣深厚者,皆有大氣運、大修為,你看看你修為薄弱,靈力不穩,福運深厚也是你一個黃口小兒能隨口亂說的?」破虎劍君氣不打一處來,「你知道那些東西的弱點,這點本君的確無法解釋,但是,那也許有千百種理由,無一樣是你可盡窺天機。再則,你知道了這些,你待如何?你要將雲月璽趕出我們玄武宗的隊伍?」

  「這……」白黎有些不甘心地看看雲月璽,她實在是害怕雲月璽殺人,以她所見,不如殺了雲月璽得好。但是,想也知道,師尊不會答應。

  「這裡是什麼地方?靈氣稀薄,怪物頻出,你讓大家扔下她,和讓她死有什麼區別?」破虎劍君怒目,「我們玄武宗就教會你這個?你說的那些罪,她犯下了嗎?」

  白黎被說得難堪,倒退兩步:「但她遲早會犯。」

  「對,我們反正不答應雲月璽進我們的隊伍,日防夜防,家賊難防。」

  清虛真君所帶的隊伍群情高昂,尤其是碧雲峰的弟子,全都拒絕帶著雲月璽。

  清虛真君沉吟一瞬,終究是要發話了。

  他不可能看著這場鬧劇持續下去。

  清虛真君猶豫道:「師兄……眼下這情況,雖說那些事情,月璽可能不會犯,但是畢竟……況且,這麼多人,都有些牴觸她。」

  破虎劍君冷冷地看著他:「你的意思是?因為一群被煽動了的蠢材,就要放棄你這個弟子?」

  「師兄,大多數人總是沒錯的。」清虛真君自詡為蒼生操勞,他又對著雲月璽道,「何況,月璽是我的弟子,她會理解我的。」

  「不理解。」雲月璽直接了當道。

  風從她發梢吹過,她對著教育自己長大的師尊,沒有一絲猶豫:「師尊,弟子同樣不想死。」

  「師尊說,不讓弟子和碧雲峰離心離德,師尊就是這麼做的嗎?」雲月璽故意這麼說,她實在是想知道,清虛真君會如何回答。

  清虛真君這個人,當初情真意切地想要挽留這個弟子,現在,第一個放棄雲月璽的也是他。

  反倒是破虎劍君,仍在據理力爭。

  清虛真君心中堆了些對雲月璽的愧疚,但這些在眾人生死面前,算不上認為。他認定,雲月璽不好,雲月璽惹了眾怒,就該離開。

  清虛真君道:「月璽……便算作師尊對不起你。今日這隊伍,你不能進,其餘人都可以。」

  白黎在一旁補充道:「對!而且,如果說你們不進我們的隊伍,我們就不會分享妖獸的弱點給你們。」

  她道:「我這也是為了你們好,你們待在雲月璽身邊,只有死,我這是幫你們做決定。」

  雲月璽看向似乎對她深深懼怕的白黎,她並不擔心一個人行路,總有其他隊伍,願意和一個劍修合作。

  她轉身,欲要獨自離開。

  隊伍之中,虞玉兒卻緊緊拉住雲月璽的手:「你要走嗎?我們一起走好了!這種隊伍,我才不稀得進呢,拿妖獸的弱點來威脅我們,真可笑,這是恰好在這個乾羅秘境,出了秘境,她還有那麼大的口氣嗎?」

  「雲師姐,我也和你們一起走。」之前被雲月璽救下的那男修也道,「我認識師姐,是因為師姐不懼艱難險阻救我,而不是僅僅靠著別人的話,我相信師姐。」

  「我們也是,要走一起走。」王方帶著眾人道,「之前哪一次和妖獸的拼鬥中,雲師姐沒出力,賣友求榮的事情,我們做不出來。」

  他們有手中的武器,還殺不死妖獸?

  這些人,全都無一例外,相信雲月璽。其實,這才是修真界的常態,碧雲峰……因為清虛真君的教育和縱容,是根子都壞了的一個峰。

  破虎劍君也道:「本君也同樣。」

  他道:「道不同者,不相為謀,清虛師弟,別過了。」

  清虛真君看著破虎劍君一力支持雲月璽,他明明覺得自己沒錯,此刻也不禁生起自慚。

  這是清虛真君體內的師德作祟,他把雲月璽從幾歲開始,就帶離她父母身邊,如師如父,現在,卻放棄了雲月璽……清虛真君於私情來說,怎能不難過。

  他卻不能放棄身後的弟子們,道:「師兄,妖獸的弱點,我這便告訴你們……」

  「不必了。」破虎劍君也極傲,「師弟,你們的秘密,你們好好藏著。我們無功不受祿,就此別過。」

  破虎劍君說罷,朝雲月璽走去。

  乾羅秘境裡的玄武宗,就這麼一分為二。

  空氣中仍然瀰漫著焦味,破虎劍君走在雲月璽身旁,少女如詩,飄渺難定。

  「你也不必太難受……咱們修真者的路,說是越走越寬,修為越來越高,實則是越走越窄,走到最後,你身邊就只剩你一個人了,現在,也算能提前磨練你的心境,勿要悲傷。」

  破虎劍君才是合格的師尊。

  雲月璽卻沒有悲傷。

  她道:「弟子沒有難受,弟子只是在想,師伯和其餘師弟師妹為了弟子遠走,弟子定不能辜負你們。乾羅秘境,我們一個都不能死。」

  破虎劍君一愣,失笑:「你想得太多了,我們做事自有我們自己的考量,我們於道心無愧,你不必將職責給攬在自己身上。」

  雲月璽心道,不是職責,而是她可以。

  她這人的傲氣,不顯山不露水,藏得很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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