葉馨玉語氣里的震驚以及行為太過突兀,以至於宋建邦側臉詫異地看著她。
葉馨玉被他看得臉頰僵硬,立刻緩和了語氣描補:「你不是該回學校了?」
「我昨天有點不舒服,就請了個假。」正在摘菜的阿漁目光在不自然的葉馨玉臉上繞了繞,笑盈盈地回。
葉馨玉扯了扯嘴角,忍著厭惡關心她:「那你現在好點了沒?」
阿漁笑著道:「已經好了,吃了午飯我就回學校。」
葉馨玉便哦了一聲。
阿漁衝著宋建邦叫了一聲:「姐夫。」
宋建邦頷首微笑。
雙胞胎並不常見,宋建邦不由多看了看阿漁這個姨妹,又看了看葉馨玉,論五官這姐妹倆長得極像,不過因為穿著打扮不同,整體又不怎麼像了。
做妹妹的,梳了兩個大麻花辮,穿著洗得發白的藍衣服。大概是因為還在讀書的緣故,透著點書卷氣和樸實。
做姐姐的,穿了一件黃色的確良襯衫,灰麻色褲子,披散著頭髮,因嫁做人婦,頗有幾分女人味。
草草看了一眼,宋建邦就沒再多看,哪知道葉馨玉的心已經吊在喉嚨口,生怕這兩個人看對了眼舊情復燃,他們前世有多恩愛,她可是看在眼裡的。
「建邦,大妹兒來了。」聽到動靜的葉父葉母還有葉大哥都從裡屋出來迎接回門的大女兒大女婿。
「爸,媽,」宋建邦在葉弘揚身上頓了頓,論年紀,葉弘揚比他小了好幾歲,然而這會兒可不是按年級論資排輩的,於是他喚了一聲:「大哥。」
叫得葉弘揚都不好意思了,自己堂哥還得尊稱他首長來著,忙道:「你叫我弘揚好了,別客氣。」
宋建邦笑了笑。
一見他們大包小包的,葉父就說了:「來就來好了,拿這麼多東西幹嘛?浪費錢。」
「隨便買了點東西,沒怎麼花錢。」葉家給葉馨玉準備的嫁妝,讓他面上有光。葉家給他臉面,他自然也會投桃報李,把禮數做周全。
村里多得是收了高額彩禮,幾床破被子就把女兒打發出去的人家,大家對此也司空見慣,女兒的彩禮補貼娘家天經地義。
而葉家條件明明中等偏下,卻把女兒的嫁妝準備地滿滿當當,怎麼著也要個三百塊錢。宋建邦還不知道,葉馨玉手裡拿著三百八的壓箱底。宋建邦不是圖這點嫁妝,他自己工資津貼高,家裡承包了魚塘收入頗豐,他圖的是葉家這門親戚厚道,以後相處起來應該不容易產生齷齪。
葉家父子迎著宋建邦進了裡屋。
「么妹兒,去倒杯茶來。」葉母指揮阿漁。
阿漁應了一聲,往廚房去,所謂的茶葉就是葉父在山上採藥的時候運氣好摘到的茶,攏共也就那麼一小把,就這葉父也不捨得喝,只親戚朋友過來才泡。
「我來吧,你去忙別的。」葉馨玉搶在了阿漁前頭。不肯給她任何一點機會近距離接觸宋建邦,小賤人要是趁著泡茶的時候勾引宋建邦怎麼辦?
阿漁看她一眼,笑了笑,還是進了廚房。
正在廚房做飯的葉大嫂打趣:「讓么妹兒來吧,大妹兒今天可是嬌客。」
葉馨玉從廚斗里拿出裝茶的罐子:「什麼客人不客人的,在自己家算什麼客人。」只找到三個豁了口子的茶杯,葉馨玉眼裡閃過嫌棄之色,待她賺了錢,就改善下家裡的生活,只是想到葉馥玉也會跟著沾光,心裡就一陣不痛快。可自己過上了好日子,不管娘家人又得被人說三道四。就在這樣的糾結里,葉馨玉泡好了三杯茶。
從頭到尾,阿漁都沒插手。
葉母和葉大嫂在廚房裡忙著,葉家倒是想整一桌滿漢全席出來款待姑爺,只是巧婦難為無米之炊,最好的兩道菜就是一條魚和一隻雞。
廚房裡沒多少活,擇完了菜便沒事幹的阿漁拿著幾根草逗雞。這會兒特別想有隻貓給她擼一擼,可這村里,人們才吃飽飯,尚且沒有閒心養貓,這年月里養貓那是富貴閒人幹的事兒。
百無聊賴的阿漁心念動了動,走進堂屋。
坐在宋建邦邊上的葉馨玉,見了阿漁肌肉不受控制地有一瞬間的緊繃,如臨大敵。才回來三天,對葉馥玉和宋建邦恩愛印象根深蒂固的葉馨玉,實在是害怕葉馥玉像上輩子一樣把宋建邦勾走。
真有意思!阿漁油然而生了一種自己是大反派的感覺,可翻遍原身的記憶,葉馨玉在原身的悲劇中添了濃墨重彩的一筆,原身可沒有半點對不住葉馨玉的地方。硬要說的話,那就是不顧葉馨玉被伍家討債也堅決要離婚。
「姐。」阿漁笑望著葉馨玉,招了招手。
葉馨玉坐著沒動。
「媽找你呢。」阿漁信口扯謊。
葉馨玉沒辦法,站了起來。
屋內三個男人看了一眼,繼續說閒話。
出了門的葉馨玉就往廚房走,被阿漁伸手拉住了。阿漁拉著葉馨玉到了雞窩邊,一窩騷臭味兒撲面而來。
葉馨玉皺著眉頭,趕緊後退幾步:「幹嘛?」
阿漁奇怪地望著她,仿佛在納悶她怎麼這麼大的反應,家裡的雞大多時候都是她在餵來著。
意識到自己失態的葉馨玉心裡一緊,之前那二十年過的都是富貴日子,哪裡接觸得到雞窩這種腌臢地方。回來第一天是新嫁娘,在宋家這兩天是新媳婦,沒人讓她幹活,一時半會兒還真習慣不了。
「要是不小心沾上了雞臭味,叫你姐夫聞到了要笑話的。」
「姐夫那麼疼姐姐,才不會捨得笑話你。」阿漁笑眯眯地說了一句:「姐你在那邊還習慣嗎?」宛如一個關心姐姐的好妹妹。
自然是習慣了,不習慣是不是讓你上,葉馨玉心頭冷笑,想著她這好妹妹這會兒面上笑著,心裡只怕酸的不行了,就覺身心舒暢
「我挺好的,」葉馨玉面露羞澀:「你姐夫是個疼人的,公公婆婆也和氣,幾個孩子也聽話,其他人對我也很好。」
當著阿漁的面,不好葉馨玉也得為往好里說,看得見吃不著羨慕死她才好。何況自己本來就過的很好,宋家人都不錯,除了大點的兩個孩子對她似乎有點敵意,對她的示好愛搭不理,旁的都還行。
當年爸媽還說什麼葉馥玉在宋家很吃了幾年苦頭,合著是故意哄她的。宋家對葉馥玉不好,能允她嫁了人還去考大學。
葉馨玉哪裡會去想或者說願意去想,葉馥玉嫁過去的情況和她是能比的嗎?
新娘子在結婚當天跑了,無異於在新郎一家臉上狠狠打了一個耳光又戴上一頂人盡皆知的大綠帽,知道真相的宋家人豈會不因為葉馨玉而遷怒葉馥玉。
就算心胸寬闊的宋建邦,也因為被戴了綠帽心有怨氣,雖然知道葉馥玉是無辜的,不可避免的對她有幾分冷淡和審視。
葉馥玉在宋家如履薄冰步步為營,忍了多少委屈,背地裡流了多少眼淚,才一點一滴地扭轉宋家人對她的偏見,慢慢接受了她。
又是廢了多少心思才爭取來復讀的機會,重新完成學業,考上宋建邦駐地附近的大學,帶著三個孩子過去,這日子才算是熬出頭了些。
葉馥玉面對的宋家是地獄模式,而她葉馨玉這次沒逃婚,安安分分嫁過去了。年輕漂亮的十八歲大姑娘嫁給二十八歲的宋建邦,一進門就當繼母,還不能馬上隨軍,得獨守空房,又值新婚燕爾,宋家人能不對葉馨玉和和氣氣。
阿漁笑了笑,在記憶里葉馨玉和宋家的確有一段蜜月期,是後來才雞飛狗跳鬧起來的。佯裝沒有發現葉馨玉的不耐和防備,阿漁東拉西扯地問她婚後生活,關切之情溢於言表。
村里回門的大姑娘,哪個都少不了這一遭,葉馨玉卻被問得火冒三丈,覺得阿漁不安好心,就是在虎視眈眈自己的婚姻。
越說阿漁就越奇怪,這葉馨玉對她的態度,就跟正房見了小三似的,那個敵意,真是想忽視都忽視不了。
葉馨玉敷衍著嗯嗯啊啊,瞥見一個村的葉大伯帶著幾個小侄兒來湊熱鬧,立馬甩了阿漁走過去:「大伯!」
阿漁勾唇一笑,沒有窮追不捨,這位雙胞胎姐姐有問題,她已經可以百分百確定,至於什麼問題目前還不確定。
中午坐在一起吃飯的時候,葉馨玉忍不住留意阿漁和宋建邦之間有沒有額外的眼神交流,這輩子她絕不允許自己的幸福再一次被人破壞。
吃飯的桌子那么小,阿漁和宋建邦葉馨玉做了個面對面,難免有眼神相觸,兩個人俱是客氣地笑。
落在葉馨玉眼裡,如芒刺在背,只恨不能阿漁徹底消失,這輩子都別出現在他們面前才好。
這一頓飯,葉馨玉食不知味,桌上有魚有雞對葉家來說是難得的好菜,葉馨玉卻是一筷子都沒多動,勉勉強強夾了幾筷子綠葉蔬菜。在港城,越是有錢人越注重養生,她跟著學了不少,嘴巴也養叼了。
葉父葉母看在眼裡,都覺得是宋家條件好,女兒大魚大肉吃多了,所以連最喜歡的肉都不吃了,不然早去夾雞腿了。
「建邦,我想吃魚。」心情難以平靜的葉馨玉看著宋建邦,輕輕地說了一聲。
宋建邦不明所以地看著她,魚不就在她面前。
葉馨玉也看著他,意識到他根本就沒有領會到自己的意思,一陣氣苦。當年他不是替葉馥玉這個小賤人挑魚刺挑的很殷勤,那一幕至今還深深地印在她腦海里。
鐵漢柔情,叫人分外動容。
可她只想著宋建邦化作繞指柔,哪裡知道當年葉馥玉花了多少心血調教大男子主義嚴重的宋建邦。只見人前笑,不見人後哭。
四目相對,葉馨玉羞惱,覺得對面的阿漁在暗暗嘲笑她。
葉弘揚大大咧咧地扎刀:「大妹,魚就在你前頭。」
阿漁低了低頭,忍住了笑意,她想這桌子上大概就她領會了葉馨玉是想秀恩愛,不曾想宋建邦這個男人壓根不解風情。
初中畢業就去參軍,在軍營摸爬滾打十三年的宋建邦著實沒領會到葉馨玉的意圖,夾菜?軍營里都是靠搶的好不好。
葉馨玉悶悶地自己夾了一筷子魚。
吃完飯,阿漁就要出發前往學校,這裡去縣城並不方便,得三個多小時。
宋建邦客氣地問葉弘揚要不要用他的自行車送葉馥玉到車站,從葉家到車站要走半個多小時的路,騎車的話一半時間都不用。
葉馨玉心頭一刺,唰的抬頭,彷佛不敢置信。
宋建邦略一皺眉,自從來了葉家,她整個人就怪裡怪氣的。
阿漁笑笑:「不用,我自己走就行,正好消消食。」
「走什麼走,這麼遠的路,讓大哥送你過去的,是你姐夫的車又不是外人,客氣什麼。」葉馨玉忙彌補,她知道自己草木皆兵了,可她真的控制不住,葉馥玉給她留下的陰影實在是太過深重。幸好葉馥玉半個月才回家一趟,而宋建邦沒事不會過來,等閒他們遇不上,自己有大把的時間可以調整情緒。
那些年周旋在一個又一個男人中間,她也是學會了察言觀色逢場作戲的。只歲數上來之後便金盆洗手,靠著早些年積攢下的產業,躺著都能掙錢,那些本事慢慢就丟了。等她緩過神來,葉馥玉一個沒見過世面的鄉下丫頭豈是她的對手。
葉母到底心疼小女兒,這是自家女婿,又不是外人,反正女婿還要坐會兒再走,那借他的車送送小閨女也不是多大的事兒。
就讓葉弘揚送阿漁一程,葉家雖然沒有自行車,但葉弘揚借著村委的自行車學過的。這年頭二八式自行車可是個稀罕貨,想想葉弘揚還有點小激動呢。
阿漁便沒再強拒,葉母把準備好的吃食掛在車頭,叮囑她在學校好好吃飯,看書別看太晚,絮絮叨叨一堆。
葉馨玉心裡泛酸,說什麼一碗水端平,老兩口最疼的還是小女兒,不就是指望著她能考上大學給他們長臉。這種惡毒的人也配上大學,可別污染大學了。
轉了好幾趟車,阿漁才抵達學校,還能趕上最後一節自習課。她對著台上的老師喊了一聲報到。
台上的老師溫和地笑了笑,示意她進來。原身成績名列前茅是老師的門面,很得老師歡心。
這樣成績優異的一個姑娘卻因為腹瀉三次錯過高考,委實叫人扼腕。倘若腹瀉是人為,動手的人堪稱惡毒。對這個年月的農村學生尤其是女學生而言,高考是她們唯一靠自身努力就能把握的出路。毀人高考,等同於絕人生路。
坐下後,阿漁轉了轉鋼筆,當務之急是參加兩個半月後的高考,好在她擁有原身的記憶,很多年前自己也一步一個腳印的學過,他們這些妖精,記性好得很,略花些時間整理即可。其次是掙錢改善葉家生活。最後是伍興國,這會兒伍興國還在鵬城淘金,他屬於窩裡橫只會打老婆,因為覺得丈夫打老婆天經地義,對著外人客氣的很,所以現在還不用擔心他禍害別人。不過高考結束後,最好想辦法去一趟鵬城。至於葉馨玉,是狐狸總會露出尾巴來,兩個月後的高考就能驗一驗。
且說葉馨玉和宋建邦,在葉弘揚送了阿漁回來,他們又坐了半個小時,便帶著回禮離開。
在家的宋母掃一眼長子長媳帶回來的東西,滿意的笑了,這葉家是會做人的,自己沒挑錯親家。
宋母招呼他們:「趕了這麼久的路,累了吧,大鍋里有綠豆湯,去喝一碗。」
葉馨玉正好口喝了,進廚房一看,哪有什麼綠豆湯,一粒渣渣都沒有。恰在此時,窗外彈出一個亂糟糟的腦袋來,可不就是宋建邦的大兒子宋大寶。
宋大寶拉著嘴皮子做了個鬼臉,哧溜一下跑了。
葉馨玉氣歪了臉,低罵一句衰仔。一抬頭就見宋建邦站在門口,葉馨玉嚇得臉當即就白了,嘴唇張張合合說不出話來了。
宋建邦平靜地看她一眼,又看了看乾乾淨淨的鍋底,轉瞬就明白了:「小孩子貪嘴。」
葉馨玉臉從白變成紅,恨不得時光再倒流一次,她怎麼就把口頭禪脫口而出,更要命的是,宋建邦耳朵這麼靈彷佛還聽懂了這句粵語。
其實宋建邦沒聽見,但是看表情大概就知道不是什麼好話,天下髒話表情都差不多。
這一刻,宋建邦堅定了不讓葉馨玉隨軍的心,他的級別可以隨軍了。一旦葉馨玉過去了,三個孩子肯定也要過去,不然把他們留在老家,孩子們心裡怎麼想。可他經常出任務,若是葉馨玉對孩子不好,他鞭長莫及。所以和爹娘商量讓葉馨玉和孩子們在老家培養下感情,差不多了再一塊接走。
葉馨玉尷尬地恨不得挖個地洞,怎麼就叫他撞見了,怎麼就管不住自己的嘴。
「站在門口乾嘛!」宋母推開兒子走進廚房,一瞧那鍋,就拍了下大腿,大嗓門嚷起來:「肯定是大寶二寶兩個,吃了兩大碗還不夠,晚上要是敢尿床,老娘雞毛撣子伺候。」
卻也沒說要把孫子扭回來揍一頓,哪家小娃兒不貪吃,他們家又不缺這一碗兩碗綠豆湯,宋母去開櫥櫃:「媽給你沖一碗糖水雞蛋花。」糖水雞蛋可比綠豆湯金貴。
「不用,不用了,媽,我喝白開水就行。」葉馨玉急忙道,藉機轉過身,不再與宋建邦對視,心裡亂糟糟一團,想著怎麼挽回才好。
宋母卻是個說一不二的性子,還當新媳婦害羞,麻利地打了兩個雞蛋,撒了一把白糖,接著用開水沖開,一碗白花花的雞蛋湯就沖好了。
葉馨玉是硬著頭皮喝下去,滿腦子的細菌病毒,這東西怎麼可能衛生,喝得她幾度想反胃。
瞅著大兒媳婦喝得一臉痛苦,宋母沉默了下,居然還有人不喜歡吃糖水雞蛋花,家裡幾個小的別提多喜歡了,這兒媳婦是沒富貴命啊!宋母如是想著。
一大碗雞蛋花下去,葉馨玉覺得自己滿嘴的雞蛋腥臭味,噁心壞了。抬眸望了望門口,宋建邦已經離開。
葉馨玉心事重重地回到屋裡,心跳撲通撲通跳了不停,跳著跳著,目光落在床頭柜上,她走了過去,打開最底下那個抽屜,最裡頭放著幾個宋建邦從縣城衛生院領回來的安全套,沒想到內地這會兒已經有安全套這種東西了。
盯著安全套看了幾眼,葉馨玉起身走到門口,插上門閂,又繞了回來,翻出一根針,小心翼翼地在每一個上扎了一下。
訂婚前宋建邦找她談過,說想過個兩三年再要孩子,等她上了二十,幾個孩子也更懂事些再要孩子,當時她是答應了的。
可多出來的那二十年經驗讓她知道,孩子是拴住男人的利器,若是前世她能生個一兒半女,最後也不會在年老色衰後被打發。幾個小姐妹長得還不如她,就因為肚子爭氣,立在了不敗之地。
替宋建邦生個兒子,她才能徹底在這個家站穩。且葛益民到底是個隱患,他倆暗中交往過是事實,她和葛益民雖然沒做到最後一步,可其他能做的都做了,萬一紙包不住火,宋建邦能輕易原諒她?她不敢確定,有個孩子就會穩妥許多。
「咚咚咚」
突如其來的敲門聲嚇了葉馨玉一跳,連忙關上抽屜,又整了整心情,走過去開門。
「衣服出了點汗,我想換一身。」葉馨玉對站在門外的宋建邦解釋。
宋建邦點了點頭,抬腳跨進來,關上了門。
啪嗒關門聲,震得葉馨玉沒來由的眉心一跳。
宋建邦脊背挺直地坐在凳子上,視線指了指另一張椅子。
心虛的葉馨玉有些緊張地走過去坐下。
宋建邦點了一支煙,慢慢道:「嫁給我,委屈你了。」
葉馨玉一愣:「不委屈,嫁給你是我的福氣。」
宋建邦笑了笑:「進門就當三個孩子的後娘,還聚少離多,哪門子福氣,是我對不住你。」
葉馨玉默了默,不知道說什麼才好,細細一想是委屈,可想想日後,又覺不委屈了,先苦後甜。
「我前妻走得早,我又一直在部隊,家裡老人只會寵孩子,孩子們被寵壞了,做得不對的地方,你只管教訓,老人那我會打招呼的,再這麼慣下去,以後都得成二流子。」
葉馨玉以為他會教訓自己不該罵孩子,不曾想他說出這麼一番話來,當下更加難為情又有些動容。
宋建邦抽了一口煙,話鋒一轉:「孩子們小不懂事,做的不好的地方,你多擔待點。我知道後娘不好當,你要是不方便開口,就告訴我,我來想辦法。」
葉馨玉心頭無比熨帖:「大寶他們挺乖的。」
「潑皮猴子,一個不留神就上屋揭瓦了,乖個屁!」宋建邦笑罵一句,想起兒女就覺得頭疼,連閨女都被兩個小子帶壞了,野丫頭一個。
葉馨玉也跟著笑了,心裡大鬆一口氣,廚房那件事算是揭過去了吧。
大白天夫妻倆待在屋子裡不好看,宋建邦便站了起來:「你換衣服吧。」
葉馨玉換了衣服,也出了房間。
……
「哥哥,我要穿紅衣裳,我要當新娘子。」宋小妹抓著宋大寶的手搖,小孩子的想法總是一出又一出的。
大寶是個好哥哥,眼珠子一轉,就知道去哪兒找紅衣裳了,趁著大人不注意,拉著宋小妹往他爹屋走,試探著一推,門鎖上了。這可難不倒小機靈鬼,走到後窗,東摸摸西戳戳,窗戶就開了。以前爸不在家,那個討厭的阿姨沒來的時候,這個屋子他們可以隨便進,熟得很。
宋大寶:「你在這兒看著,有人來叫我。」
宋小妹嚴肅著臉點點頭,目送她哥猴子似地翻了進去。
宋大寶抓了一條他認為最好看的紅床單,可以把妹妹從頭到腳包起來,那才叫新娘子。
除了紅床單,他還拿了幾個比較奇怪的氣球,爸肯定是買給他們玩的,他就先拿走了。
「氣球哦!」宋小妹樂得拍手,連當新娘子都忘了。
宋大寶糟心地看她一眼,又翻回去,把床單還了,拉著她去找弟弟。
宋小妹已經抓了一個吹,怎麼也吹起來,氣咻咻的叫:「哥哥,哥哥。」
宋大寶老氣橫秋地嘆了一口氣,接過來自己吹,吹了一個不行:「這個破了。」
又換一個:「咿,也是破的。」
再換一個還是:「怎麼還是破的!」
「大寶。」宋建邦正想找大兒子談談心,走近了看清他手上的東西,表情裂了:「誰讓你進屋亂翻東西。」
「爸,你被騙了,你買的氣球都漏氣。」宋大寶舉著『氣球』嘲笑他親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