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58章 心跳零距離
羅蘭和克莉絲汀藏身在梅內特運載奇珍異寶的馬車內，混在車隊中踏上前往蒂羅爾的旅程。
這不是羅蘭第一次來蒂羅爾，但他上次來的事不能外傳，所以他還得裝出初到貴地的好奇模樣。
梅內特對追查弗朗茨老國王的死因並不怎麼上心。
沒有能力，更沒有動機。
不管老國王是怎麼死的，他的死亡已是既定事實。
能在音樂會中悄無聲息完成殺戮，想來想去也就那麼幾個人。
他大概能猜到，這事和索菲婭脫不了關係。
茜茜王后派人去狙殺處在虛弱期的索菲婭，結果被反殺。
以索菲婭有仇必報的性格，茜茜王后能活著才是怪事。
梅內特只是沒想到索菲婭報復如此之狠，不但對茜茜王后下手，還讓他們全家整整齊齊上路。
對此，梅內特只能抹抹眼淚，狠狠的開香檳。
他的家族是王室旁支，原本沒機會繼承王位，但索菲婭直接將弗朗茨一家人銷戶，讓原本虛弱無力的法理依據居然硬了起來。
同樣擁有繼承權的家族旁支還有幾個，但只有他既有實力又有法理。
經過短暫的內部鬥爭和幾場意外事故，名義上是他侄子實際上是他親兒子的哈梅斯獲得了王位繼承權。
獲得最大利益的他更沒有理由繼續追查。
他沒有阻止追查，卻也不支持。
老國王已經完蛋，願意為死人主持公道的人並不多，至少這裡沒有。
總之，蒂羅爾王國的王位繼承就這麼波瀾不驚的塵埃落定。
獲得王權後，梅內特面臨的挑戰還有很多。
王室內部的爭端平息，但麻煩還有很多。
首先是怎麼面對羅蘭和索菲婭。
這道題倒是難不倒老狐狸梅內特，只要不承認索菲婭是兇手，就不用為老國王報仇。
但老國王的死總得有個說法，總不能說他們一家人在音樂會現場全體感冒去世吧。
這種荒唐的死法會在歷史中留下污點。
思來想去，梅內特終於找到一波洗白的好辦法。
找羅蘭。
人是羅蘭和索菲婭殺的，他們也有掩蓋事實的需求。
暗裔準備以蒂羅爾王國為跳板入侵，一旦成功將是整個人類的災難，羅蘭和索菲婭也有制止的動機。
利益一致，有共同的敵人，這是梅內特敢來找羅蘭的底氣。
他沒有猜錯，得知暗面壁壘鬆動，暗裔侵蝕的消息後，羅蘭毫不猶豫的做出明智決定。
在暗裔的威脅面前，個人恩怨只是小事。
羅蘭不喜歡梅內特，但沒有拒絕合作。
梅內特固然不是好東西，但在大是大非上沒有做錯。
如果這傢伙鐵了心投身暗裔，幫忙遮掩真相，那才是真的災難。
比起被茜茜王后蠱惑的弗朗茨一家和陸軍元帥馬特森，梅內特至少沒有墮落到底。
至於梅內特本人道德品行敗壞，貪財好色，做事沒有底線，羅蘭選擇性的遺忘了。
私德不是評價政治人物的主要指標。
只要大事做好，私生活再糜爛都是小事。
羅蘭的計劃是和克莉絲汀一同潛入，通過克莉絲汀對暗黑屬性的敏感篩選出被暗裔侵蝕的人類高官，然後一網打盡。
如果可能，儘量摸清暗裔入侵的原理，進行補救。
完全堵死漏洞，羅蘭不報太大希望，他只希望裂縫不要變成大馬路，想來就來，想走就走。
根據已知情報，暗裔是第二紀元競爭失敗的人類族群分支的統稱。
諸神紀元中，勝利者登上神域，失敗者要麼墮入輪迴，要麼被驅逐到最貧瘠的流放之地，也就是暗面。
這些暗面族群還有個名稱，魔族。
他們曾是人類成員，但和三女神的族裔爭奪機緣失敗，就成了魔族。
暗面物產貧瘠，且生存環境十分惡劣，暗面遺民的悲慘可想而知。
惡劣的生存環境如果無法擊垮一個族群，必將讓他們淬鍊成鋼。
能在這種鬼地方活下來，暗裔的平均戰鬥力遠超普通人類。
他們一旦入侵，就像遊牧民族放馬承平已久的農耕民族般，無論勝負都是空前浩劫。
梅內特單獨乘坐一輛馬車，羅蘭和克莉絲汀躲在另一輛馬車內。
兩人一路上沒說幾句話，氣氛有些沉悶。
想到音樂之都蒂羅爾可能成為暗裔入侵的裂隙，他們的心情很糟糕。
也許是覺得氣氛有些壓抑，克莉絲汀試圖想起些高興的事，微笑著和羅蘭分享。
「羅蘭，有個好消息，最近幾個月，光明信徒的晉升速度變快了。」
羅蘭的微笑凝滯的唇邊，內心嘆息。
這算哪門子好消息？
除非他選擇出賣索菲婭，否則與光明女神的矛盾不可調和。
光明信徒變強，對他可不是好消息。
克莉絲汀平時說話時還是原本的聲音，一旦進入狀態，聲音就變得格外神聖，有種不可侵犯的凜然。
雖然很想讓克莉絲汀閉嘴，但當她開始講述時，羅蘭卻興不起半點打斷的念頭。
這就是聖音附體的威力。
克莉絲汀介紹了新紀元以來的光明聖堂突破情況。
以往年份每年能有十幾個普通聖堂就算成功，高階聖堂更是隨緣。
但今年開年以來只用三個月就誕生了上百名普通聖堂，即便按照最嚴格的標準執行，也有七人可以晉升高階聖堂。
高階聖堂每年晉升名額沒那麼多，克莉絲汀只好讓他們做預備聖堂，等時機成熟再晉升。
「很顯然，偉大女神的意志在增強，投射到故鄉的威能也在增強。」
克莉絲汀的結論讓羅蘭的心臟躍動狠狠加速。
看著羅蘭糾結的表情，克莉絲汀幽幽的問道：「羅蘭，你還無法做出決定嗎？索菲婭無可救藥，永墮神罰是她的必然結局，可你還有救。」
她壓低聲音提醒道：「羅蘭，肉體與靈魂毀滅並不是最嚴厲的神罰，這甚至是仁慈的結局。真正的神罰是讓瀆神者活著，永遠承受靈魂被灼燒的無盡痛苦，直到世界盡頭。」
羅蘭的唇角微微顫抖。
比起這種結局，湮滅的確算是仁慈。
如果他失敗，必須提前自爆，不給緹雅機會。
克莉絲汀如果知道羅蘭的想法，多半會被氣暈，好在她不知道。
看著羅蘭的表情，她確信羅蘭真的聽進去了。
她微笑著提醒道：「光明之主仁慈善良。只要立下足夠功勳，即便是褻瀆者也能得到救贖。」
也許是怕羅蘭想歪，她趕緊提醒道：「羅蘭，救贖是恩賜，被救贖者可以脫離物質位面的輪迴苦楚，在神界的極樂世界盡情享受。並不是每個人都能得到救贖，至少索菲婭不行。」
「羅蘭，就算你不為自己考慮，但你還有老婆，未來還有孩子，你得為他們考慮。」
面對克莉絲汀真切的目光，羅蘭的表情終於出現了一絲鬆動。
他愈發明白為什麼老闆怕員工不結婚。
有了牽掛就沒法無所顧忌。
最終降臨日，索菲婭敢帶著整個世界一起毀滅，但他做不到。
索菲婭最無敵的不是實力，而是不用被任何東西牽絆。
面對克莉絲汀熾熱的期盼目光，羅蘭很難繼續含糊其辭。
「如果索菲婭想要毀滅一切，我會站在她的對立面。但她現在還是我的盟友。」
克莉絲汀長出一口氣，雙眸迸射出從未有過的光芒。
她輕柔的呢喃著：「我知道，她的力量太強了，我們不能硬來。」
「羅蘭，不要有心理負擔，只要你心向光明，即便暫時投身其他陣營，也不算背叛。」
這是宗教的慣用洗白手段。
如果要保一個人，那他/她就是迫於形勢不得不委曲求全。
如果想殺一個人，那他/她就是從頭到腳都流膿的壞胚子。
只要有需要，沒有他們編不出來的理由。
羅蘭將目光投向窗外，輕聲說道：「音樂廳到了。」
他沒有和克莉絲汀對視，他有點怕露餡。
以克莉絲汀對女神的虔誠，不該做出這種讓步，但她還是讓了。
她對他的看重可見一斑。
羅蘭了解克莉絲汀，她的好惡都很極端。
如果克莉絲汀最終知道他還是選擇站在緹雅的對立面，大概會成為最極端的敵人吧。
羅蘭的掌心微微冒汗。
想到要多這樣瘋狂的敵人，他就有些頭疼。
如果他們真的成為敵人，他下得了手嗎？
就在羅蘭胡思亂想時，有些冰涼的手被柔軟的光明包裹。
克莉絲汀握著他的手，將溫暖和光明傳遞。
「羅蘭，我知道你很辛苦，但請務必堅持。只要勇敢面對，黎明前的黑暗終將散去，我們終將迎接光明。」
克莉絲汀的聲音有著難以言喻的魔力，即便羅蘭心志堅定，依然在她的引導下開始暢想黑暗過後的曙光。
他猛地一驚，從幻想中甦醒。
緹雅的光明與克莉絲汀所想的光明完全不同，她只是恰好以光明之路登上神域。
她代表不了光明。
羅蘭這次沒有迴避，他堅定的看著克莉絲汀，沉聲說道：
「任何阻擋光明的人都是我們的敵人，我會與你共同捍衛光明。」
沒有人能阻擋羅蘭捍衛光明，光明女神也不行。
但克莉絲汀哪知道羅蘭心裡想什麼，她驚喜的看著他，唇角的笑意再也遮掩不住。
她向前伸出雙手，交叉成十字，熾熱的目光照進羅蘭心中。
羅蘭知道，這是光明十字誓約。
違背者會永墮黑暗，無法翻身。
他不假思索的迎了上去，將雙臂從克莉絲汀的雙臂下穿過，同樣交叉成十字。
雙手十字交匯，貼在對方胸前，感受彼此心跳。
快的有些凌亂。
他們都有些緊張。
雖然雙手貼著克莉絲汀的胸膛，但羅蘭沒有半點旖旎的念頭，他只覺得鑽心的痛。
克莉絲汀原本雖然貧瘠，好歹有一點，現在徹底沒了。
她傷的很重，僥倖活下來已是萬幸。
克莉絲汀目光坦蕩，柔聲說道：「不必悲傷，至少伱能零距離觸摸我的心跳。」
她笑的很純淨，羅蘭卻笑的有些勉強。
交換心跳時，他默默許下心愿，必須守護的人又多了一個。
他要將克莉絲汀從虛妄的信仰中喚醒，讓她為自己而活。
就在他們交換心跳時，馬車緩緩駛入美泉宮。
羅蘭和克莉絲汀沒有下車，繼續藏著。
梅內特和一名面色青黑的黑衣人交談幾句，黑衣人向羅蘭所在的馬車走了過來。
他掀起窗簾，看到了堆迭好的箱子。
羅蘭和克莉絲汀就在箱子後邊。
他們凝神屏息，沒有任何氣息波動。
隱藏身形是強者的必修課，根本難不倒他們。
黑衣人猶豫了一下，放下車窗簾。
茜茜王后蹊蹺死亡，王國未來的掌權者將會是梅內特。
雖然看不起梅內特，但黑衣人還是給了他面子。
該打壓得打壓，該安撫時也不能含糊，穿越縫隙的純血暗裔沒多少，很多事還得靠這些次級暗裔去辦。
暗裔的本質依然是人類，哪怕他們內部分為魅魔、赤魔、青魔、血魔四大分支，也沒有和人類產生生殖隔離。
既然是同族，轉化倒也簡單。
只要接受暗祭儀式，在體內產生暗黑之種，就是暗裔的成員。
這種成員被稱為次級暗裔。
帶路黨向來為人不齒，但他們卻始終存在。
黑衣人離開後，羅蘭和克莉絲汀稍稍鬆了口氣。
他們沒想到前來檢查馬車的是那天圍攻索菲婭的暗影高階議員。
七名暗影高階議員結陣時的威力堪比魂血連結陣，但他們運氣很糟，被克莉絲汀的計謀破解，並未成陣就被破了。
這七人失敗後五死兩逃，逃走的兩人實力顯然更強。
如果暴露，羅蘭和克莉絲汀也只能暴起殺人然後開溜。
有索菲婭兜底，羅蘭倒是不慌。
他只是擔心克莉絲汀。
鬼知道蒂羅爾有多少暗裔，索菲婭多半不願保她，剛才真的危險。
看著羅蘭緊張的表情，克莉絲汀也有些後怕。
有神賜之力保護，她自己倒是不用慌。
她只是擔心羅蘭。
鬼知道蒂羅爾有多少暗裔，女神多半不願保他，剛才真的危險。
梅內特甚至沒有回頭看一眼馬車，最危險的一關雖然過去，但他還是不能鬆懈。
他已經做出選擇，接下來就要看羅蘭的表演了。
他相信的不是羅蘭，而是羅蘭創造的一系列奇蹟。
畢竟羅蘭是和索菲婭正面為敵還保全自己和家人的狠人。
想到體內不斷生長的暗黑之種，他不寒而慄。
雖然代號九的高階議員和顏悅色的告訴梅內特這是聖痕，但梅內特只是表面感激涕零，內心卻在問候高階議員的家人。
他不想成為暗裔的奴隸。
與羅蘭合作，最多讓出一些利益。
和魔鬼交易，就連靈魂都保不住。
孰輕孰重，他當然分得清。
抬頭看了眼美泉宮內最高的建築，梅內特的眉頭蹙緊。
體內擁有暗黑之種的他，能看到光明下的黑暗。
這座華美的宮殿，早已被暗黑籠罩。
羅蘭，你能再創造奇蹟嗎？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