澹臺宴忙完以後,像往常一般回來找南星。
幾乎一進殿內,他就發現了氣氛的不對……
看見冷著臉的南星,澹臺宴抬了抬手,宮人們識趣的退了出去,還帶上了門。
「怎麼了嬌嬌?」
南星沒有搭理他的意思,略過他就想出去,他怎會讓她如願,直接打橫抱起她……
澹臺宴坐在軟榻上,抱著她,柔聲問道:「怎麼了?生我氣了?可是哪裡委屈了?」
南星氣悶的看了他一會兒,突然伸手用力捏了捏他的臉頰,「誰叫你吃絕子藥的?」
澹臺宴呆怔了一瞬,她是怎麼知道這件事的?」
南星哼了一聲,「你說啊!不告訴我原因我再也不理你了!」
很幼稚的威脅,但是澹臺宴怕這種威脅。
他難得有些無措,他根本沒有想過把這件事告訴她,可是見南星真的生氣了,也怕她真的不理他,只好輕聲解釋道:「嬌嬌,對不起,可是太醫說你不能有身孕,會傷身,我才吃的……」
聽到這個原因,南星一時又氣又感動,罵他,「你是不是傻?不是有避子湯嗎?」
澹臺宴撫摸著她的臉頰,碧眸滿是柔情,「可是我捨不得,避子湯對你身體有害的。」他捨不得她受一點傷害。
南星鼻間隱隱泛酸,在這些世界裡,她根本不能懷孕啊,可是他不知道,所以他就做這種傻事。
她雙眸含著淚,凶道:「那絕子藥就對身體無害了嗎?傷害更大你難道不知道嗎?」
「我知道……」開這藥時,他就知道,可是比起這點傷害來說,她明顯更為重要。
澹臺宴有些慌亂的替她擦著淚,輕聲哄她,「嬌嬌不生氣了好不好?我錯了,我以後做什麼都和你說好不好?」
南星的眼淚流的更凶,她的聲音帶著些許哽咽,「笨蛋昏君,我沒有生你的氣……」她只是心疼感動……
南星摟著他的脖子,主動吻上他的唇……
澹臺宴只頓了一瞬,就抱緊她加深了這個吻……
今日的南星格外熱情主動……
澹臺宴眼尾泛著紅,單手撐著額,碧眸深邃暗沉的看著她,啞著聲音道:「嬌嬌,再快些……」
耳墜晃動著,南星雙頰緋紅,嗓音又嬌又軟,格外誘人,「沒力氣了……」
他輕笑一聲,「那我來。」
……
夜色已深,昏暗的光線下,澹臺宴的臉龐格外柔和……
南星一點一點撫摸著他的臉,從深邃的眉眼到比中原人更高挺的鼻子,最後湊上去,輕輕吻了吻他殷紅的薄唇……
澹臺宴纖長的睫毛輕顫了顫,沒有睜開眼睛,但那唇角卻控制不住的輕勾。
南星鑽進他的懷裡,滿足的閉上了雙眼。
她的呼吸漸漸平緩,澹臺宴抱緊她,聲音低不可聞,含著無限情深。
「嬌嬌,我愛你。」
真好,他愛的人現在就在他的懷裡。
空蕩蕩的心似乎被填滿,真的會有一個人,走進他的心裡,治癒著他。
愛是什麼?
以前他以為愛就是母妃父皇那樣,一個愛而不得,一個無心無情。
現在他明白了,愛就是嬌嬌,只要是她,他就願意臣服。
*
大淵所有人都知道,帝後情深。
要不是因為有皇后在,陛下估計還是那個暴君做派。
陛下改變了,脾氣好了許多,不再一言不合就砍人,漸漸的,有些人就飄了,竟然妄想往陛下後宮送人。
然後他們就又體會到了久違的暴君做派,聽說那些大臣當場被斬首。
眾人明白了,陛下變好了一點,但是並不代表可以隨他們提議了,他們只要做好自己的本職工作就好了。
古往今來,朝臣管天家的家事似乎成了常態,時不時就提議這提議那,但發生了這件事以後,澹臺宴在位期間,再沒有一個大臣敢管天家的家事,成為了最老實的一批朝臣。
陛下竟如此情深,皇后娘娘一時成為了女子最羨慕的人,更有不少有才的女子把帝後感情寫成詩詞編成話本。
有不少流傳於後世,也被人讚嘆絕美愛情。
大概老天總看不得人完美,總要留些遺憾才會放過世人……
翊盛十六年,從小體弱的皇后娘娘就算是在陛下的精心嬌養下,還是病倒了……
這一年,每次一到月圓,宮內都要放千盞天燈給皇后娘娘祈福。
所以京城眾人總會看到那壯觀的場景,但是他們臉上都有著淡淡哀傷,不少人也望著天燈默默祈福,有不少女子甚至眼含著淚。
如果有神的話,請保佑皇后娘娘吧。
各地的神醫名醫都被請去了皇宮,皇宮的氣氛卻一日比一日低迷……
十一月,京城下了今年的第一場雪。
今年的雪下得格外大,琉璃瓦片很快就被蓋住,紅牆白雪,倒是極美,但現在宮裡的人都沒有心思看雪……
「朕留著你們有什麼用?都快半年了,為什麼嬌嬌的身體越來越虛弱?再看不好朕砍了你們!」
太醫們跪了一地,瑟瑟發抖,「陛下,微臣真的盡力了啊……」
皇后娘娘因為早產,後又受了那一腳,真的不能與常人比,能活蹦亂跳的到如今已經是老天開眼了。
若不是一直嬌養著,怕是二十歲都活不過啊。
澹臺宴紅著雙眼,面色有些憔悴,他這個狀態已經很長時間了,「來人!都給朕拉下去砍了!」
躺在床上的南星又聽到了熟悉的聲音,她睜開雙眼,無奈道:「昏君,你又發火了……」
她的聲音很輕很弱,澹臺宴卻聽得清楚,臉色一變,聲音有些顫抖,「嬌嬌。」
南星能感覺到自己的身體越來越虛弱無力,她明白,自己堅持不了多久了,咳了咳才道:「讓太醫們都下去吧。」
「好。」澹臺宴握著她微涼的手,卻怎麼也捂不熱,他急得不知如何是好,格外可憐無助。
南星勾起唇角笑了笑,「昏君,下雪了對嗎?」
「嗯,下雪了。」
南星輕聲道:「每年你都顧忌著我的身體,不讓我出去看雪玩雪,今年,你可不可以滿足我一次?」
澹臺宴的雙眸更紅,他明白,這代表的是什麼,嬌嬌其實早就撐不住了,可是卻一直想著多陪陪他……
呼吸似乎都帶著痛意,最終,他還是答應了她,「好。」
……
澹臺宴雖說同意讓她出去看雪,卻非要抱著她。
南星身體本來就無力,也就隨他了,披上了毛絨絨的紅斗篷,因為天氣太冷,臉上凍出了紅暈,倒是有了些氣色。
他們都沒有撐傘,任由潔白的雪花落了滿頭……
南星呆呆的看了好久,在把視線重新放回澹臺宴身上時,眼淚終於忍不住落了下來,她還想陪他,為什麼,為什麼這個世界是她先走……
太少了,才十三年,真的沒過夠啊……
她以為,留下的才是最痛苦的,可是她就第一個世界痛苦了,後面她都清楚的知道下個世界還會相遇。
但是昏君不知道啊,他沒有記憶,那種痛楚他該如何承受……
他要如何?
她清楚的知道他會有多痛苦,卻沒有絲毫辦法,這次不是車禍,沒有鮫珠,233與吃瓜群眾都沒有辦法幫她,這是人類無法干預的生老病死。
澹臺宴眼眶通紅的可怕,心似乎撕裂一般的在痛,問她:「你會不會恨我?恨我把你困在了這皇城,害你沒有去見見更好的風景。」
南星冰涼的手撫摸上他的臉,輕輕搖了搖頭,緩緩道:「困住我的不是宮牆也不是皇城,而是你啊……」
能困住她的,從來都只有他。
「昏君,阿宴,我是不是從來沒有說過,我愛你。」
意識的最後,南星看到他滿頭的白雪,這樣是不是也算白頭了?
可是她,真的好不甘心啊……
這一瞬間,她似乎真的理解到了233的擔憂……
「嬌嬌……」
懷裡的人沒了氣息,也不會回應他了,澹臺宴渾身顫抖著,雙眸滿是絕望悲痛,心已經痛到麻木……
一滴血淚緩緩落下,澹臺宴在這一瞬間,似乎失去了全身的力氣,猛的跪倒在雪地里……
……
大淵翊盛十三年十一月七,嫻瑜皇后景氏歿。
帝大悲,於十三年十一月十四,崩。
二人合葬於皇陵。
同年,新帝登基。
大淵開啟新的盛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