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了病房前。

  凌霄突然清醒過來，右手硬生生強忍著咣當一聲重重推開房門的衝動。

  而是變得極為輕柔，輕輕地推開房門。

  映入眼帘的，是一副弱小的身軀，躺在病床上沉睡的模樣。

  「曦曦。」

  凌霄走到床邊跪下，拉著曦曦的小手，淚流滿面。

  看著女兒那慘白的臉色，凌霄心如刀絞，仿佛整個世界都失去了色彩。

  「是爸爸不好，沒有照顧好你。」

  「曦曦……對不起。」

  悲傷如同寒冬的雪花，冰封身體，只剩下刺骨的寒冷。

  凌霄就這樣發出無聲的嚎啕大哭。

  不知道過去多久。

  看著病床上的曦曦身體輕輕抽搐了下，凌霄連忙抹掉眼淚，直勾勾看著女兒。

  幾秒後。

  曦曦緩緩睜開眼眸。

  「粑粑，麻麻好了沒有啊？」

  曦曦看著凌霄，輕輕的問道。

  全身麻醉雖然減輕了骨髓抽取的疼痛，但曦曦實在太小了，身子骨太弱了。

  一股無法言語的刺痛傳來。

  曦曦跟著痛的咿呀哭了起來。

  「粑粑……好疼啊……」

  曦曦虛弱的呢喃，仿佛折翼的天使，眼眸里沒有一絲生機和色彩。

  「曦曦，爸爸在這裡陪著你。」

  凌霄強忍淚水，連忙喊來醫生。

  而後注射一些止痛藥物，稍微緩解了番疼痛和情緒後，曦曦眨了眨眼睛，掃了眼四周。

  「粑粑，我們在哪裡啊？」

  曦曦弱弱的詢問。

  「我們在醫院……」

  凌霄不知道說什麼了，這會面對曦曦，他完全不知道如何應對。

  「那麻麻呢？」

  曦曦像是想到了什麼，突然噘嘴，露出了心虛的表情。

  畢竟她以前答應過爸爸的。

  有什麼事都要和爸爸說。

  但她剛剛，也和麻麻有了小秘密。

  爸爸對不起。

  曦曦不是故意瞞著你的。

  小丫頭這會內心充滿了慚愧，覺得很對不起爸爸。

  看著女兒那乖巧懂事的模樣，凌霄再也繃不住情緒，一把將曦曦抱在懷裡，嚎啕大哭：「曦曦，你是個天使！」

  「上蒼一定會保佑你，讓你好好的。」

  「麻麻……沒事了。」

  「在曦曦的勇敢幫助下，麻麻沒事了。」

  凌霄強忍著內心崩潰的情緒說道。

  「是嘛，太好了！」

  曦曦頓時發出快樂的歡呼聲，卻又不小心扯到了傷口，忍不住嘶一聲哭了起來。

  「粑粑……真的好疼啊。」

  「曦曦要堅強，曦曦不哭！」

  「嘻嘻，曦曦好開心啊，曦曦幫到媽媽了！」

  說著說著，小丫頭只感覺一股困意襲來，緩緩的閉上了眼睛。

  「曦曦，我的女兒。」

  凌霄輕輕在女兒額頭親了一下，淚流滿面；「曦曦，爸爸愛你。」

  ……

  五天後。

  一間安靜的病房裡，曦曦正在病床上，看著動畫片。

  「曦曦吃個蘋果。」

  凌霄給曦曦遞了個蘋果過去，看到女兒歡快的啃咬起來，凌霄稍微鬆了口氣。

  「目前看來，曦曦的病在進行骨髓捐贈移植手術後，受到了一定影響，但慢慢的也在恢復中。」

  「幸好，上蒼保佑啊。」

  他呢喃一聲，突然站起身，朝曦曦說道：「曦曦乖乖的看會電視哈，爸爸出去辦件事。」

  「嗯。」

  曦曦懂事的點頭。

  走出曦曦的病房，凌霄緩緩閉上眼眸，臉上浮現複雜的表情。

  最終。

  他毅然決然朝著電梯走去，沒一會，搭乘電梯來到醫院九樓，VIP病區。

  在門口幾名保鏢的冷漠注視下。

  凌霄緩緩說道：「我想見趙曼一面。」

  「凌先生，請回去吧，趙總不想見你。」

  秘書聞訊走了出來，淡然的說道。

  「她不見我，我是不會走的。」

  凌霄堅定說道。

  見他態度堅決，秘書嘆了口氣：「好吧，我和趙總再請示一下。」

  幾分鐘後，對方走了出來，平靜道：「凌先生，請進。」

  低調中透著典雅奢華的病房，到處都彰顯著金錢的味道。

  哪怕是在醫院。

  有錢人和窮人呼吸的空氣，都是不一樣的。

  深吸一口氣，凌霄站在了病床前。

  就見趙曼靠在床榻，穿著不同於尋常病人的病服，哪怕如今還在術後恢復期，高傲如天鵝的她，還是讓人在她臉上畫上了輕輕的淡妝。

  看到凌霄的剎那。

  趙曼先是流露些許羞愧，但很快，所有慚愧和自責被心底一個聲音所替代。

  「趙曼，你沒有錯，你也只是為了活下去而已！」

  「是曦曦自己也願意的，她是你的女兒，就當是償還了這份生育之恩！」

  「頂多，後面在曦曦的病情上，多花點心思，儘量讓她多活一段時間。」

  想到這。

  趙曼為自己的卑劣行為找到了合理的藉口。

  但面對凌霄，終究還是有幾分不自然。

  而凌霄。

  亦是直勾勾盯著她，眼眸里時而露出怨恨，時而流露厭惡，時而又露出可憐的意味。

  這讓趙曼無法忍受，咬牙低聲道：「凌霄，我知道你在心底罵我。」

  「罵我是個畜生，不配當曦曦的母親。」

  「但你又懂的什麼？」

  「我也只是想活下去而已，有什麼罪過？」

  「就好像曦曦一樣，如果現在全世界有一種特效藥，需要你做一些違心的事才能獲得，我不信你不會這樣做！」

  「曦曦是我的女兒，我承認，利用了她，我不配當一個母親。」

  「以後我會好好報答曦曦，但也僅此而已。」

  說著抬起清冷的眼眸，沉聲道：「如果你想讓我覺得慚愧，那麼我很乾脆的告訴你，我不會！」

  「又或者你要報警，去告我，也都無所謂！」

  許久。

  凌霄悲悵的苦澀大笑起來。

  他眼眸充滿了無盡的悲傷，還有憤怒。

  「我原以為，你看到我的一刻，會……會說一聲對不起，哪怕它無法彌補什麼，但起碼，還證明你是個人！」

  胸腔劇烈起伏，顯示著凌霄此時的激動情緒。

  「趙曼，我打心眼裡，憎恨你，鄙夷你！」

  「這件事，我不會罷休的！」

  說著，凌霄露出悲傷的表情：「曦曦長大後，或者病好後，我會將你的所作所為，一五一十的告訴曦曦。」

  「雖然我知道，善良的曦曦，一定會原諒你這個母親！」

  「是不是聽起來可笑？你那卑劣自私的手段，傷害了曦曦，但曦曦卻會不假思索的選擇原諒你。」

  「因為……你是曦曦的親生母親！」

  「是她在這個世上的親人，哪怕你在壞，人性在惡劣，曦曦也會原諒你！」

  凌霄哭著說道：「因為……曦曦就是這麼善良啊！」

  「曦曦是個折翼的天使，她會原諒你，但我不會！」

  說出這番話的時候，凌霄渾身都在顫抖，臉色蒼白無比。

  「俗話說，生而不養，斷指可還！」

  「曦曦給你捐贈了骨髓，救了你一命，你的生育之恩，曦曦已經親手還了！」

  凌霄用盡所有力氣，一字一頓。

  「從今以後，你和曦曦，和我，再無關係！」

  說完。

  凌霄頭也不回的離去。

  留下趙曼，怔然半躺在病床上。

  許久。

  趙曼發出歇斯底里的一聲咆哮。

  「曦曦是我的女兒，是她欠我的，我也只是想活下去而已，我沒有錯，我沒有錯！」

  ……

  當天。

  確認曦曦身體沒有其他問題後，凌霄給曦曦辦了出院手續。

  回到了闊別許久的小家。

  雖然房子是租的，還很破。

  但這裡承載了曦曦和凌霄所有生活上的快樂和甜蜜。

  「爸爸，我想吃你做的洋芋粑粑了。」

  曦曦咯咯笑著說道。

  「嗯。」

  摸了摸孩子的腦袋，凌霄擦掉眼淚，露出了鬥志昂揚的笑容。

  「爸爸去給你做！」

  給曦曦炸了一碗洋芋粑粑，看著女兒滿意開心的表情，凌霄露出了微笑。

  「曦曦乖，吃完飯後，畫一會畫，如果困了就睡一覺，知道嗎？」

  「嗯。」

  曦曦點點頭。

  沒有說什麼。

  聰明的她，從這幾天父親的反應里，似乎探查到了什麼。

  等爸爸走到隔壁的房間後。

  曦曦拿起桌上的畫冊。

  「雖然媽媽走了，但沒關係……」

  曦曦痴痴一笑，在畫板上，輕輕畫起一道輪廓。

  「因為，曦曦還有粑粑啊！」

  ……

  另一邊。

  出租屋隔壁房間，研究室里。

  此時房間裡的景象，赫然煥然一新，變化巨大。

  就見各種精密的醫療試驗儀器井井有條的擺放在各處。

  屋子中央。

  凌霄坐在筆記本電腦前，精芒閃爍的記錄著什麼。

  「漸凍症是一種多因素的疾病，目前主流醫療科研體系認為，鐵及其相關蛋白在病理中具有關鍵作用。」

  「大腦各區域的鐵積累與漸凍症患者神經元的損傷有關，鐵蛋白水平升高，通常會在漸凍症患者身上觀察到。」

  「因此，降低患者的鐵蛋白，是抑制漸凍症患者病情發展的一個手段。」

  「所以目前，我可以通過藥物製劑，研究一種降低ALS患者鐵蛋白水平下降，轉鐵蛋白水平相應增加的藥物。」

  「另外就是……」

  凌霄雙眸閃爍精芒，通過這幾個月內學習的相關醫學知識，涉及神經元，骨科，大腦等等領域，在大腦里，逐漸形成了一個初步的研究方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