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團團剛出宮,
宮裡的消息就傳出去了,
說今日太子進宮之後,九王爺便被罰了三年俸祿,
還說在這之前,工部尚書的宅子被燒了,皇上體恤臣子,賞了尹尚書一盆御書房的松,用以表示安慰。
松,在官場上的寓意很深,
代表著頑強不屈,高風亮節。
所以即便是這幾天不用上早朝,「工部是太子黨」這件事,也是傳得沸沸揚揚。
……
尹家。
尹足謙正興奮的跟他爹大談特談,
「父親,我沒說錯吧,皇上就是更加看重太子,今日定是太子進宮去替您要了公道,所以九王爺才被罰了俸祿。」
尹居正聽到這話,覺得一陣頭疼。
尹足謙還在繼續說,「今年連皇家祭祀都是太子去的。」
尹居正看著自己的蠢子,冷聲道;「那又如何?!」
尹足謙繼續分析,「爹,你想想,皇家祭祀代表了什麼,那代表的是天子祭天。」這意思就已經很明顯 了啊。
尹居正冷笑,甚至不想說話,他覺得和這樣的蠢子交流,完全就是浪費時間。
尹居正起身,打算直接去睡了。
可他才走到門口,尹足謙又說:
「爹,兒子這是在給你鋪路,我在宮裡安插的人匯報給我說,今日宮裡又出了兩名御醫,一名是去戶部尚書家裡,還有一名……是去了左相府。」
尹居正走到門口的腳步一頓,「什麼?」
尹足謙沒有正面回答,而是繼續說:
「爹,左相快不行了,皇上甚至安排了人準備後事,只等左相咽氣。」
坐在一旁一直沒說話的工部尚書夫人杜麗花插話道:
「之前只聽聞左相身子欠安,還以為只是年事已高,這怎麼這突然就嚴重到了需要御醫出宮的地步了。」
尹足謙搖搖頭,表示他也不知道。
只有尹居正大概有了猜測:
「想來,應當是宮裡那位九夫人沒了的緣故。」
大公子都已經辦了後事了,雖然事情做的低調,
但是左相畢竟是九夫人的親生父親,雖然沒怎麼聯繫,但肯是關注著的,
心情悲痛再加上原本就是高齡病體,眨眼間病入膏肓也在情理之中。
「原來如此。」杜麗花嘆氣,「官居正一品又如何,最為看重的嫡女沒了,到最後也是一場空。」
尹足謙聽到父親母親的話題突然改了,趕忙拉回來,
「既然左相撐不住了,那左相之位就會讓出來,按照大楚往年的慣例,應該是六部的尚書往前一步,填上左相之位。」
話說到這裡,就連杜麗花都忍不住看了一眼尹居正,「老爺,謙兒說的有理。」
尹居正不屑,「你到現在還無知的以為,誰做左相,是太子說了算?」
尹足謙也不傻,「不,孩兒自然知道三品以下的官員是吏部上報給皇上做決定,三品以上的官……則是由軍機處整理名單上報給皇上做決定。」
「算你還不傻。」不管是哪種情況,太子都說不上話。
「可是,爹你是不是忘了,軍機處的兩位首輔大臣,一位是章回,一位是榮盛,榮盛可是太子的親舅舅。」
說白了,能左右一品大員升遷的,就是章回和榮盛兩人。
章回此人雖為皇上最親近之人,但這糟老頭子慣於明哲保身,並且和朝廷的官員都走的遠,可能不會提出任何意見。
反倒是榮盛此人,身為太子親舅舅,多少都會為太子打算。
「只要太子和榮老通氣,為父親多說兩句,那麼左相之位,父親豈不是探囊取物。」
尹足謙這話說的直白,
直白到連向來不關心朝廷之事的杜麗花都聽懂了,
「軍機處的首輔大臣榮盛,是容貴妃的親哥哥,也就是太子的親舅舅,而軍機處又能決定左相之位……」
想到這裡,杜麗花看向尹居正,「老爺,謙兒說的有理。」
尹居正聽著這母子兩的話,頓覺一陣眩暈,
「你們以為朝堂之事,和偏遠縣城選舉里正一樣?隨便站個隊,就能得到點甜頭?」
他怎麼會有如此無知,卻又想參與朝政的家裡人。
尹足謙上前一步,滿臉「孩兒早有計劃」的表情,說:
「父親,孩兒並不是要您真正的站隊,而是先騙取太子的信任,等到您拜相之後……」
到時候,不管是皇子,太子,王爺,都會主動拉您,
您到時候重新站隊也來得及。
尹居正皺眉,「只怕,你都活不到那個時候。」一旦做出了選擇,就要承擔風險。
尹居正此刻覺得,他只讓尹足謙當個四品官,是個無比明智的決定。
就他這冒進魯莽的性子,若是再進一步,恐怕會招來禍患。
尹足謙見父親一臉不贊同的表情,心裡頓時難受起來,
他提高了聲音,「父親!孩兒這是為你好,你若是想再進一步,這就是——」
「啪!」尹居正忍無可忍的甩了兒子一耳光,還氣得咳嗽起來。
尹足謙捂住臉,滿眼不可置信,「難道是父親年紀大了,不敢爭了嗎!!」
尹居正抬手又要打,
這時候杜麗花趕緊走上前,講尹足謙護在身後,
「你幹什麼!!謙兒還不是為了你好!!!」
尹居正氣的捏住桌角,另一隻手顫抖著手指,指向尹足謙,
「你好好問問他,他是為了本官還是為了他自己!!」
尹居正知道,只有他當上了左相,那麼工部的職位才會空缺出來,這逆子才能順勢往上爬。
他哪怕坐不上尚書,侍郎之位,也能往上走一級。
尹居正氣的鬍子都在抖,他自己的兒子,他可太清楚了,
自私自利,算計良多,還娘寶!
尹居正忍無可忍,摔門出去了。
留下尹足謙跟他娘哇哇哭,
「娘,爹怎麼這麼說我,我難道不是為了咱們家更進一步嗎?我到底做錯了什麼!娘!!」
杜麗花拍拍兒子的肩膀,安慰道:
「你爹年紀大了,腦子糊塗了,以為誰都要害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