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江認了命,耷拉著老臉說起官銀被劫一事。
「那天朝廷下達了查找令,下官才知道原來被劫的竟然是官銀——」
王江將事情娓娓道來,九王爺面上沒什麼表情,而冥秋卻是越聽越難受。
王江繼續說:「各方面的證據都指向是冥山寨的人所為,他們若是打劫的商人或者其他什麼人群,下官也都罷了,下官既然是青鸞城的官員,自然心裡是有分寸的,
青鸞城嘛,各種勢力林立,所以講究的是個平衡,而不是肅清。
王江又說,「可是那是官銀……」
身為知府,即便是知道王爺和冥秋關係匪淺,但是他也不敢隱瞞不報。
「下官若不是給了冥寨主幾分薄面,也不會把押送進京的事情拖至今日。」
「放屁!」長相儒雅的冥秋當場就罵人。
他前幾日可是親自來過的,可是這位王知府官架子大得很,根本不見他,現在還有臉說什麼給了他幾分薄面。
我tui!
王知府嫌棄的看了一眼這個行為和外貌極其不符合的「護衛」,
「本官在說冥寨主,這位護衛為何如此粗俗。」
冥秋最煩這些個酸唧唧的老迂腐,當場就要炸毛。
夜瑾寒懶洋洋的睜開眸子,「住嘴。」
小蠢貨還在這裡,他們吵什麼吵,是想讓小蠢貨學髒話還是學如何拐著彎兒罵人。
冥秋調整了語氣,「不可能,不可能是我手下的兄弟做的。」
冥山寨雖然是個山寨,但是有明文規定不能打劫任何朝廷銀財。
既然冥秋都捅破了「護衛」這一層窗戶紙,王江也就不彎彎繞繞了。
「那是你沒管好你手下的人,本官這邊可是證據確鑿。」
說著還不忘甩了下袖子,一副「跟你這種粗人說話真是髒了周遭空氣」的表情。
且不說這知府誣陷他,就單單是這幅做作的樣子,冥秋就很想提劍砍了這老東西。
「什麼證據,是那種為了保住你的官位而捏造的證據嗎?」
「你這悍匪口出狂言還污衊本官,你可知道污衊朝廷命官是個什麼罪。」
兩人一來一去的雖然不說髒話了,也不拐著彎的罵人了,
但是直到馬車到了府衙也沒能爭論出個結果來。
最終,兩人只能拱手彎腰,「還請王爺定奪。」
夜瑾寒垂眸看看已經呼呼大睡的夜團團,面色如常,「小郡主困了,明日再議。」
冥秋眼珠子一轉,深深鞠躬,「王爺英明。」
王江臉色就沒那麼好看了,明日再議……聽起來非常公正,可是明日是押送犯人進京的日子,這要「議」,他不就不能押送了?
這不擺明了偏袒冥秋。
王江雖然心裡不舒服,但是到底是不敢和九王爺叫板的。
只能躬身親自請王爺去客房休息。
府衙的住處不算好,但是也儘量按照王爺的規格配了錦緞和香薰,小團團睡得很踏實。
夜瑾寒將夜團團放在床上,又蓋上被子。
然後房頂上的瓦片就被揭開一片,冥秋露出半張臉。
「夜九,你怎麼跟個老媽子似的。」
然後下一秒,冥秋就差點被一股自下而上的氣流掀翻。
冥秋嘆氣,這人性格真是爛,根本開不起玩笑。
夜瑾寒飛身上了房頂。
臉色有些臭:「說。」
冥秋扯他袖子坐下,「我剛去牢里問了兄弟們,這事兒還真不是他們幹的,
而且這王知府也是比較狗,那官銀是在海上被搶的,他抓不到海上那一撥人,就抓了我陸地上的兄弟們充數。」
夜瑾寒不知道從哪裡掏出來一本小冊子,丟到冥秋身上。
「王江若真是個昏官,本王就無需走這一趟了。」
冥秋不明所以的打開小冊子看了看,上面都是暗衛司搜集的關於王江這個人的大小事。
王江,三十二歲中探花郎,因直諫惹怒天子被貶西南,從翰林大學士一瞬成為苦寒地區的小小縣令,
之後做了好些好人好事,什麼湊建平民粥棚,什麼三日偵破淮陽殺人案,什麼淮陽縣人人稱頌的青天大老爺……
冥秋如遭雷劈,「這人竟是個好官?!」
夜瑾寒點點頭,「不僅王江是個清官,而且白芨已經去查看了府衙中的證據,劫官銀一事,人證物證都的確是條條指向你冥山寨。」
冥秋頓時好受傷,「夜九你不信我!」
九王爺像是看白痴一樣的看著冥秋,那眼神仿佛是在說——你這麼蠢,到底是怎麼哄得小蠢貨這麼喜歡你的,難道是因為你們都很蠢嗎。
冥秋著急,「你倒是說句話!」要是雙方都沒錯,那怎麼會斷錯案!
「這中間有問題。」
說完,九王爺一躍就飄飄然下去了,他要去看看小蠢貨睡得四仰八叉的蠢樣子。
只留下冥秋一個人在房頂。
他回味了一下夜九那句話,【這中間有問題。】
這不廢話嗎!!!你這說了和沒說有什麼分別!!
正鬱悶呢,突然看到房檐冒出來一個頭。
嚇了冥秋一跳,「二世子,你大晚上的不睡覺鬼鬼祟祟在這裡幹什麼。」
夜湛學著他父王那種睥睨天下的口氣,「本世子是來幫你的。」
冥秋:「……」這個世界真糟糕。
……
翌日一早。
王江年紀大了睡眠不好,天還沒亮就已經在九王爺所在的院子裡候著了。
本想著等到王爺起身了,他就端著證據給王爺看,讓王爺給個公斷。
可是……
王爺起身是起身了,但是卻並不看他的證據,反而說要去碼頭看漁船。
夜團團將嘴裡的蒸餃咽下,「哇,大漁船嗎?團團也要看。」
「嗯。」九王爺點點頭,然後看向王江,「王知府,帶路吧。」
王江還想說點什麼,但是看著這「小絆腳石」閃亮亮的期待小眼神,
他竟然覺得不太好掃了小郡主的興。
……
洞山這個地方原本就挨著海,從府衙到碼頭也不需要多長時間。
剛走到就聽到収魚的商人和漁民在爭吵。
「収魚的價格不一直都是十文錢嗎?怎麼今天就要漲價,你們還有沒有信譽了!」
那漁民苦著臉回答,「我們也不容易,身上帶著的乾糧和銀錢全被搶了,這一趟出去打回來的魚還不如虧的銀子多,我們也……」
幾個漁民爭先恐後的表達他們的難處。
那商人也不鬆口,繼續說:「可你們打回來的全是瀘水魚,只有一種魚我們也不好賣,你們怎麼還能漲價。」
「那也是沒辦法,那幫海盜不吃這種魚所以才還給了我們,魚都是小事,我的媳婦…………」
打漁的漢子頓時捂臉痛哭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