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 堅守

  「瀾兒,你這是……」林嬸的聲音恰似被狂風無情撕扯的細線,脆弱得仿佛下一瞬便會斷裂,顫抖中夾雜著深深的恐懼與不解。

  她那原本明亮的雙眸此刻布滿了驚恐,仿佛望見了世間最為可怕的景象。

  那雙曾經操持無數家務、充滿力量的雙手,如今卻只能無力地拍打著身下的床單,一下又一下,似乎想要藉此傳遞出她內心那猶如驚濤駭浪般的焦急。

  「娘,我真的無事,您莫要擔心。」我竭力讓自己的聲音聽起來堅定且平穩,可喉嚨處那抑制不住的哽咽,卻無情地泄露了我內心的恐懼與不安。

  我輕輕握住林嬸那雙曾經溫暖而有力,如今卻冰涼且無力的手,試圖給予她些許安慰。

  緩緩轉過頭,目光落在鐵柱哥哥的身上,我的心猛地一揪。

  他的臉色蒼白如紙,毫無一絲血色,額頭的冷汗如同晶瑩的露珠,顆顆滾落。那條受傷的腿,血跡斑斑,觸目驚心,讓人不忍直視。

  「娘,您放心,我定會把哥哥治好的。」我強忍著即將奪眶而出的淚水,話語中帶著不容置疑的堅定。

  我輕輕地放下林嬸的手,轉身走向鐵柱哥哥,每一步都像是踩在自己的心上,痛徹心扉。

  「瀾兒,你……你要去往何處?」林嬸的聲音帶著無盡的擔憂,她看著我拿起傘,仿佛已然知曉我又將踏入那風雨交加的黑暗之中。

  「我去找大夫,娘,您在此處照料哥哥,我會儘快歸來。」我回頭對林嬸擠出一絲笑容,試圖讓她安心。

  但我知曉,那笑容定然比哭還難看,比哭還讓人心疼。

  小鎮的街道於雨夜中顯得格外淒涼,冷冷清清,不見半個人影。

  我瘋狂地一家家敲門,聲音在空曠的街道上不斷迴蕩,帶著一絲絕望的哀求:「請開門,我哥哥受傷了,求您幫忙找找大夫……」

  「你這孩子,這般晚了,還讓不讓人安睡?」一位老者打開門,臉上滿是被吵醒的惱怒與不滿。

  他看到我那狼狽不堪的模樣,那濕透的衣裳,那凌亂的髮絲,還有那充滿絕望與哀求的眼神,語氣終究還是軟了下來,「好吧,我去幫你問問。」

  「謝謝您,真的謝謝您。」我連聲道謝。

  然而,我跑遍了整個小鎮,卻無一個大夫願意在這深夜出診。

  我望著那漆黑的夜,冰冷的雨無情地打在我的身上。

  回到家中,林嬸看到我孤身一人歸來,眼中的光芒瞬間黯淡下去。

  「瀾兒,大夫呢?」林嬸的聲音顫抖著。

  「娘,大夫們皆不肯來,他們言太晚了,又下著雨。」我哽咽著說道。

  「這可如何是好?」林嬸的淚水再次湧出。

  「娘,莫怕,我會想法子的。」我咬了咬牙,目光堅定。

  「您也注意點身子。」似是鐵柱哥哥出了這般事,林嬸比之前精神了不少。

  我翻遍了家中的每一個角落,卻只尋到了幾個破舊的銅板,這點錢根本請不來大夫。

  我望著躺在床上昏迷不醒的鐵柱哥哥,心中暗暗發誓,就算拼了命,我也要救他。

  算是還我欠這個家的一條命吧……

  我再次衝進雨中,挨家挨戶地去求借。

  「張嬸,我哥哥受傷了,急需救治,您能否借我點錢?」

  「哎呀,瀾兒,非是嬸子不幫你,我們家亦不寬裕啊。」

  「李伯,求求您,借我點錢請大夫吧。」

  「瀾兒啊,我亦無法,你再去別家問問。」

  一次次的拒絕,讓我的心漸漸沉入谷底。

  但我未曾放棄,依舊在風雨中奔走。

  終於,在王奶奶家,她顫顫巍巍地從枕頭下拿出一個布包,遞給了我。

  「瀾兒啊,此乃奶奶的一點積蓄,你拿去給你哥哥看病吧。」

  「王奶奶,真的很感激,您的大恩大德,謝瀾銘記在心,日後定來雙手奉還」我接過布包,淚水奪眶而出。

  她微微一笑,無言。

  這幾年,王奶奶也從林嬸那邊了解過我的情況。

  她的老伴兒早逝,兩子都已上了戰場,如今,是死是活,皆是未知。

  或許是有著相似的命運吧……

  拿著好不容易借到的錢,我又踏上了尋找大夫的路途。

  終於,在藥鋪的門口,我幾乎是用盡了全身的力氣敲響了門:「大夫,求求您,我哥哥受了重傷,需要您救治。」

  我的聲音已然哭得沙啞,淚水與雨水交織在一起,分不清彼此。

  「姑娘,這般早,你這是……」大夫打開門,眼神中還帶著一絲睡意,但看到我濕透的衣裳和絕望的眼神,他瞬間清醒了過來。

  「大夫,求您了,我哥哥他……」我語無倫次地訴說著,心中的恐懼和焦慮如同潮水般湧出。

  「莫急,姑娘,我這便隨你去。」大夫打斷了我的話,他的聲音沉穩而有力,仿佛能驅散一切恐懼。

  回到家中,大夫立即投入救治,我則在一旁緊張地看著,每一次銀針的落下,都像是在我的心上刺了一刀。

  時間仿若在這一刻停滯,直至大夫長舒了一口氣,我才敢問:「大夫,哥哥他……」

  「姑娘,你哥哥的傷勢已然穩定,無生命危險了,但需長期休養。」大夫的話如同天籟之音,讓我幾乎要跪下感謝。

  「謝謝您,大夫,您的這份相助,我們一家人永遠銘記在心。」我淚流滿面,心中的感激無以言表。

  大夫留下藥膏和藥方,叮囑我按時給鐵柱哥哥換藥和服藥,然後轉身離去。我坐在床邊,看著鐵柱哥哥平靜的睡顏,心中的大石頭終於落地。

  然而,就在這個溫馨的時刻,那股寒意再度襲來。

  我轉頭看向窗戶,只見窗戶大開,冷風和雨水肆無忌憚地闖入。

  我起身去關窗戶,卻在雨幕中看到了那個黑影,這一次,他似乎停留了片刻,似乎在注視著我們。

  我的心瞬間提到了嗓子眼,恐懼如電流般傳遍全身。

  「你是誰?為何會出現在此?」我顫抖著問道。

  黑影未作回答,只是靜靜地站在那裡。

  我心中的恐懼如同被點燃的引線,迅速蔓延開來。我迅速關上窗戶,拉上窗簾,心還在怦怦直跳。

  「瀾兒,怎麼了?」林嬸被我的動靜驚醒。

  「娘,無事,只是風把窗戶吹開了。」我不想讓林嬸擔憂,撒了個謊。

  回到床邊,我看著鐵柱哥哥和林嬸,心中暗暗發誓,無論如何,我都要護好這個家。

  但那個黑影,如同夜色中的幽靈,始終在我心頭徘徊,讓我無法安寧。

  夜深了,風雨依舊,我躺在床上,卻無法入眠。

  那個黑影,他究竟是誰?

  是敵是友?

  還是……

  我不敢再想下去,只能緊緊握住拳頭,準備迎接即將到來的挑戰。

  而在這風雨交加的夜晚,那個黑影,似乎也在等待著什麼,一場更大的風波,正在悄然逼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