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23章 玄妙真人的另一面

  斬妖府給孝莊賢太后找到的風水寶地，是一處名為犬戎山的地方，幾乎已經是京都城最遠的郊外。

  當然了，現在的名字已經叫賢后山，犬戎這個名字，多少不算是什麼好名字。

  取一個這樣的名字，自然是有來源的。

  此山本無名，五百年前曾經是一位蠻族人的地盤，那蠻族修士投靠舊臨，後又在大晉太祖起兵後投靠姬無極。

  其人出身蠻族一個已經覆滅的部落-犬戎，因為姬無極帶路有功，其身份又太過敏感，三姓家奴總歸為人不喜。

  於是姬無極便隨意的賞賜了他一座山。

  這位犬戎族的三品強者，便一直留在這座山中。

  左道奇手中拿著莫屠交給他的密信，一字一句的讀著，目中微微浮現一抹詫異。

  犬戎蠻族三品高手，一直住在京城外的犬戎山上？

  蠻族有這麼老實的人嗎？

  他對晉太祖其人並不了解，但其為了打開天帝寶庫，自然是個心性果決狠辣之人，這樣的人，會不知道非我族類，其心必誅？

  還是說，這個所謂的三品蠻族，對晉太祖姬無極有別的作用？

  想到犬戎山是斬妖府辰觀世給的地點，而皇帝姬靈雋必然是知道山中有三品蠻族，卻依舊要讓人就在山中修建太后陵，左道奇心中不禁生出幾分錯綜複雜的感覺。

  果然，跟朝廷有關的事情，沒有一件是簡單的。

  左道奇輕聲道，「咱們需要拜見這位犬戎蠻族的三品強者嗎？」

  莫屠微微搖頭，開口道，「陛下說了，他會給平原大人去信，咱們只需要做好太后陵的修建便可。」

  左道奇默然。

  之後的事情與他沒什麼關係，自然有文先生策劃安營紮寨，並給虎衛各個小隊分發任務。

  左道奇有些奇怪。

  「修建陵墓的人，是虎衛的將士們？」

  文先生笑了笑，「陛下說他上位後不成一事，若是再行勞民傷財之事，朝中言官又該有閒話了。」

  這似乎是姬靈雋的原話，但文先生眼神卻帶著幾分意味深長。

  左道奇看的明白。

  今上與先帝元吉不一樣，根本沒有慫過言官，更是在朝堂上親自說過，『朕所行之事，功在千秋，隨你們言官記…』

  他怎麼會因為忌憚言官就讓軍中將士來修建陵墓？

  這不是讓軍中軍士離心離德。

  左道奇自然明白，姬靈雋在顧慮宗人府。

  犬戎山，不，賢后山倒是不愧是辰觀世親自出手測算出來的風水寶地，走進山中，果然鳥語花香，碩果纍纍，但見枝頭高掛清霜，紅日不見灼熱。

  比之左道奇自己的爵府風景還要更勝幾分。

  畢竟是一位三品蠻族的隱居之地，有此風景不算奇怪。

  在將一切安排妥當後，第二天便開始太后陵的修建。

  左道奇頗為無所事事，那位犬戎強者也並未出現，似乎與姬靈雋間早已達成了一致。

  沒有三品強者出現，自然是件好事。

  一晃三天時間便就此過去。

  ——

  京都城外，天剛茫茫亮，尚帶著幾分黑暗的天幕。

  姬靈舒一臉歡喜的坐在昌邑的馬車中，與一臉惺忪睡意的昌邑形成了鮮明對比。

  她似帶著幾分不滿地嘟囔道，「西苑，你這一大早就將本宮從被窩裡拽起來，左卿可是跟本宮說過，女人睡眠不足會變醜的。」

  姬靈舒今日心情很好，懶得跟昌邑辯解什麼，反而很是溫情的給她倒了杯茶。

  「好了姐姐，你天生麗質，少睡些也不會變醜，別聽叔父嚇唬人，他就喜歡嚇唬伱這種。」

  「哼!她敢？」

  昌邑一臉不屑。

  姬靈舒笑了笑沒有說話，「前些日子聽叔父說，姐姐想要修行玄門之道？」

  提及此事，昌邑不禁意興闌珊，「想有啥用，本宮連靈絡都沒有…」

  繼而她又頗為羨慕的看向姬靈舒，壓低了幾分聲音，「他們都說太祖奪得國運，反噬了我等後輩，讓我們再也沒有修行的機緣，真不知道你為啥就能修煉。」

  姬靈舒淺笑，不置可否，沒有回答這個問題，「我姨娘待會要來，我讓她幫你瞧瞧，說不定有讓你可以修行的方法呢。」

  昌邑閃過一抹喜色，繼而又很快消失，「算了吧，能修煉也沒什麼成就，多半連築基都做不到。」

  「那就到時候讓叔父幫你想辦法。」姬靈舒湊近幾分，壓低聲音在昌邑耳邊說道，「他要是解決不了，那姐姐你就不要讓他上床。」

  瞬間，昌邑的面色升起兩朵紅暈，似要滴出血來，她根本沒想過成婚之後的事情。

  一直都是將成婚當成左道奇變成她的私人侍衛，但此刻被姬靈舒一言揭穿，卻是一下子讓昌邑有些不太適應，她扭捏著，想著之前在國子監中見到的那些禁書…

  眼中緩緩升起一抹水霧，復而又很快清醒過來，掩耳盜鈴一般。

  「誰…誰要跟他上床了，不過妹妹你說的對，他不能讓我成為修士，我就不跟他…反正本宮也真想嫁給他。」

  姬靈舒似笑非笑，伸手捏了捏昌邑的臉頰。

  很燙。

  「呀~你在幹嘛，沒大沒小。」昌邑佯裝發怒，臉上紅霞卻是更甚，她自然感覺的到自己臉上的燥熱，只是被姬靈舒發現，依舊有些惱羞成怒。

  姬靈舒適可而止，微微出了一口心中鬱氣，正要說話，忽的像是感受到什麼，連忙起身走出馬車。

  天邊有祥雲似幻如夢，雲端站著一個身穿金色道袍的年輕道姑，眉間有蓮花印記，身材豐盈高挑，有幾分灑脫之氣，眉宇間卻又帶著一種異常的魅惑，與貴妃有幾分相似，面容淡然。

  正是玄妙真人。

  姬靈舒見到姨娘，自然是有幾分開心的，站在馬車車轅上向上擺著手。

  祥雲緩緩落下，玄妙真人看向姬靈舒，目中閃過一抹心疼，她是知道眼前的姬靈舒是吃了多少苦的，就如在太皇山，哪怕有她的面子，其成為聖女又說服老祖，小姑娘遭了多少罪她都看的清清楚楚。

  所以在貴妃說想要讓她來京城中看看姬靈舒時，她毫不遲疑的答應了下來。

  玄妙真人伸出白皙晶瑩如玉的手摸了摸少女的腦袋，「靈舒，怎麼還出城了。」

  姬靈舒微微一笑，「只是想姨娘了。」

  玄妙真人手掌微微一頓。

  「姨娘也想靈舒了，在這裡，沒有人欺負你吧？」

  就如所有的長輩見到晚輩時一般關心，玄妙真人也擔心姬靈舒在京城中受人欺負。

  「玄妙，你是瞧不起老夫？有老夫在，誰敢動這個小丫頭一根手指。」

  頭頂，長眉真人挑著眉頭，長長的眉毛顯得有些怪異和搞笑，開口對玄妙真人說道。

  玄妙真人似才意識到，姬靈舒可是被太黃山派了三位真人護道的。

  與姬靈舒笑起來的樣子很像，她淺笑著對長眉說道，「長眉師叔見諒。」

  長眉知道兩人間的關係，只是說完這句話後便再度消失不見。

  姬靈舒在一旁淺笑。

  玄妙真人眉頭一挑，也許是與自己的親人在一起，讓幾乎封閉塵心的玄妙真人露出幾分本性。

  「你這小妮子，還敢笑我。」

  她說著，便擁著姬靈舒走進馬車，卻在姬靈舒痒痒處不斷撓動著。

  這一幕，讓馬車中的昌邑不禁滿臉錯愕。

  當然，不管是誰見到兩人間的嬉鬧，都不免錯愕，畢竟玄妙真人可是一向以高冷著稱的。

  眼前這個被大女人抱在懷中調戲的，真的是西苑？

  好在玄妙真人見到車中有人，便恢復高冷之態，將姬靈舒放開。

  姬靈舒面上帶著幾分被撓痒痒後的潮紅，聲音帶著幾分嬌弱，「姐姐，走吧，咱們回京。」

  ——

  賢后山中。

  犬戎部族的最後一個三品蠻族強者-平原紅袖一臉漠然的看著來人。

  平原紅袖是西蠻人，身形並不高大，身上也有著蠻族特有的圖騰，是一尊人面狼身，六尾的怪物。

  這是犬戎圖騰，大荒之中，有山名曰融父山，順水入焉。有人名曰犬戎。

  在不知多少年前，犬戎也曾經是蠻族所有部族中最大的一支。

  來人是一個從頭到腳都蒙在寬大的黑袍中的人，身形不算高大，有些單薄，但身上充斥著一種陰戾的氣息，讓人見之便心生不喜。

  「平原大人安康。」

  「見到你，我一向安康不了。」

  平原紅袖絲毫沒有與眼前人寒暄的念頭，冷冰冰的說道。

  黑袍人並未反駁，也並不生氣，只是看著平原紅袖，輕聲道，「我知道你不喜我們，但你真的覺得公平嗎？這些年，你又是否後悔過昔日的抉擇？」

  「看看這片山吧，姬無極就用了這片山將你打發掉了，如今還派人修建所謂的陵墓，你真的是自願的嗎？」

  平原紅袖面色不變，但心間所想，卻又不為人知。

  「那又如何？昔日之事已成定數，我如今只求道，其餘的事情，與我無關，也不要找我，別忘了，如今大晉朝廷還在通緝著你們。」

  說著，她面上露出幾分譏諷，「你更應該擔心的，是你們自己吧？」

  黑袍人冷聲說道，「擔心與否，無需平原大人關心。」

  兩人間的話語充滿了火藥味，但卻有著一種奇妙的氣氛，似兩人吵得再凶，也無需擔心兩人會動手一般。

  在沉默數息之後。

  黑袍人終於開口了，他也終於說出了找平原紅袖的目的。

  「我來此並不是與平原大人爭吵的，昔日因果，我也無法追究，今日來此，只想讓平原大人行個方便。」

  平原紅袖沒有開口，只是冷冷的看著黑袍人。

  「族中接到消息，這次來犬戎山修建什麼狗屁太后陵的人，是當今皇帝的鐵桿親信，最信任的軍隊與人。尤其是其中一個名叫左道奇，資質極高，是姬靈雋未來的左膀右臂。」

  「我等會出手除掉這一行人，讓平原大人的犬戎山恢復安寧。」

  平原紅袖活了近六百年，又是三品蠻族，自然不會是傻子，冷笑一聲。

  「你們在我犬戎山殺人，還是殺皇帝親信，你覺得此事我能脫得了身？」

  「那若是平原大人不再山中呢？」

  平原紅袖面色稍緩，似是想到了什麼。

  黑袍人輕聲道，「我等在西陲經營多年，與蠻族打過很多交道，平原大人畢竟是犬戎最後一個族人，您的心思我等自然明白，三百名資質上等的蠻族稚子，任您挑選，光大犬戎。」

  平原紅袖沉默了。

  光大犬戎，的的確確是她的願望。

  沉默的氣氛持續許久，平原紅袖終於開口。

  「三日後，我將親自進京接受如今的小皇帝封賞。」

  黑袍人被黑袍遮住的面容上浮現喜色，「多謝平原大人成全。」

  平原紅袖卻是沒了與他說話的心思，身上犬戎圖騰微微閃爍，似有凶獸吼聲響起，吹拂無數老樹，發出刷刷響聲。

  黑袍人站在原地停留許久，轉身離去。

  ——

  又是三五日過去。

  左道奇與莫屠兩人站在山頭，看著山下的將士們在開採巨石，挖掘墓室，臉上帶著幾分輕鬆神色。

  「看來太后陵的修建，也沒那麼危險嗎。」

  文先生一臉笑意的說道。

  莫屠一臉嚴肅，不過在文先生開口後，還是微微點頭表示贊同。

  唯有左道奇，目中帶著幾分疑惑。

  真的安全嗎？宗人府的人真的會任由皇帝修建獨立於皇陵的太后陵嗎？

  不過就如今的情況來看，確實如文先生所言，一切很順利。

  虎衛的將士們都是武夫，且至少都是八品武夫，修建陵墓這種事情，除了一些需要技巧的關鍵環節，大部分都是苦力活兒，對三千武者而言，自然簡單。

  轟！！

  一聲巨大的轟鳴聲響起，地面微微發出一陣顫動。

  左道奇揉了揉耳朵，看向文先生，「文先生，這麼大的動靜，真的不會打擾那位山中的三品蠻族嗎？」

  山中的巨石自然不會都是符合建陵的標準石塊，有些太大也難以開採，用到一些非常規手段自然是有必要的。

  但這動靜未免也太大了。

  文先生露出幾分苦笑，「誰知道呢？但陛下催的緊，咱們得趕進度啊。」

  左道奇無語的搖了搖頭，「那便按照計劃走吧。」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