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19章 被打入教坊司的薛貴人

  左道奇猛然抬頭，繼而迅速低下腦袋，默不作聲。

  他意識到，姬靈雋說的是…單獨立墓！

  而非將其在皇陵中的墓改建，符合太后禮制。

  姬靈雋看了看遠處，輕聲說道，「皇陵事變，朕不忍將母妃置於險地。」

  又將目光移到左道奇身上，「前些日子，朕已讓辰觀世算出地方，並且已經派人去修陵，但天下宵小之輩何多，左卿你銘傳天下，近些日子便先替朕盯著些吧。」

  左道奇神情變得古怪。

  什麼宵小，你直接說宗人府不就得了。

  為一介妃子單獨立墓，顯然是不會被宗人府的那群人同意的，左道奇自然也清楚這一點。

  讓他去當監工，顯然是要讓自己預防宗人府的人暗中破壞。

  不由的，他目光有些莫名。

  這小皇帝是真的能搞事，他可是知道，皇帝近期讓張維正在策劃自上而下遍查朝野的事情，還對天下、尤其是東南一帶的地頭蛇很不滿，有意動兵。

  現在又想著與宗人府翻臉。

  大哥，你知不知道，伱的背景就是宗人府啊。

  左道奇神情古怪，他有些不知道該不該答應。

  萬一宗人府不講武德，直接派真人出手，徐淵不知道靠譜不靠譜，又沒了第二塊張維正的玉佩，難不成就靠冥蛇那狗東西？

  「臣…修為低微，恐誤了陛下大事，耽擱了太后陵的工期…」

  姬靈雋微微擺手，「誤不了，那群宵小之輩又怎敢派強人，陰神以下，朕相信左卿足以應付。」

  左道奇：…

  你還真是擔心我跟宗人府和好啊。

  他心中明白的很，一旦接了這個差事，那他就是皇帝鐵桿親信，不管他想不想忍，他都得被打入保皇黨。

  左道奇心中飛速運轉，權衡利弊。

  他雙手抱拳作揖，微微一拜，「臣定不負陛下所託！」

  姬靈雋面上露出滿意的笑，走上前來親和無比的將他扶起來，又很是親昵的拍了拍他的肩膀。

  「你若是娶了昌邑，你我以後便是姑舅，自當齊心協力，加之你我幼年一同長大的關係，朕不會虧待了你。」

  左道奇一副誠惶誠恐的表情，未直起來的身子當即又是一拜，「臣自當為陛下盡忠。」

  姬靈雋面上笑意更盛，對左道奇的姿態似乎十分滿意，「朕知道你跟虎衛的莫屠關係素來親密，這件事情，朕就讓他配合你。」

  「你先下去準備準備吧，明日我會讓人將地圖送到你府上，到時候你去城外找到莫屠就是。」

  左道奇重重點頭，很是配合的表達決心。

  隨即倒退著向殿外走去。

  站在含元殿前，左道奇緊鎖眉頭，目光帶著些許遲疑，從姬靈雋的行為來講，其人皇位已經不穩了…

  皇家能夠坐穩天下，靠的是平衡，而如今姬靈雋要做的，就是打破這種平衡。

  很大膽的決定，成了，則天下諸多勢力臣服，儒家爛肉被剜掉，而宗人府也不再是皇家的宗人府，而是皇帝的宗人府…

  姬靈雋的目的，左道奇也看的清楚。

  但他真的不相信姬靈雋能夠做到。

  目光凝視含元殿許久，左道奇才在一個小宦官的帶領下向午門外走去。

  就在即將走出午門時，見到一隊侍衛正搬著什麼東西，將一行幾人押著向一個方向走去。

  其中被圍在最中間的女人見到左道奇，忽然大喊道。

  「左爵爺救我！」

  左道奇回歸神來，看向那行人，目光微微怪異起來。

  被押送的人他確實認識，是那位來自薛家三房的薛貴人。

  左道奇看向身側小宦官，輕聲問道，「小公公，這是怎麼了？」

  小宦官湊近幾分，壓低聲音說道，「這位薛貴人是東南那邊的人…」

  下面的話，他不再多言，能夠說這麼一句，只是出於對左道奇爵爺身份的示好，再多就該犯忌諱了。

  左道奇點頭表示了解，又問道，

  「他們這是要將這些人帶到哪裡去？」

  小宦官這次更加謹慎，環顧四周，聲音壓得更低，嘴唇幾乎只是微不可查的闔動道，「教坊司。」

  左道奇面色微變。

  教坊司？

  姬靈雋怎麼敢這樣，東南一帶的家族，為了保持多年的獨立權，很多都是與皇家有姻親的，姬靈雋這樣做，是真的打算跟東南那邊的勢力徹底劃清界限嗎？

  而且，這些人都是元吉帝的女人，他就一點都不顧忌嗎？

  本還想問這是第幾批了？

  但卻扭頭間看到小宦官為難的表情，左道奇沒再開口。

  他望著薛貴人離開的方向，兩人的目光對視。

  左道奇輕輕使了個眼色，也不管這傻姑娘能不能看懂，轉身便向宮外走去。

  他記得，教坊司好像是戶部那邊在管吧？

  真是麻煩了，戶部首腦現在還是蘇笑，他想要帶走薛貴人，似乎不是件容易的事情。

  畢竟那時候在宮中也算管鮑之交，讓姬靈雋直接丟到教坊司，淪為那種女人，左道奇心裡總是有些不舒服。

  不提薛貴人的優點，他也得給在地府觀想輪迴的薛城一個面子。

  只是要想將薛貴人帶走，說不定得花費一番功夫。

  左道奇並未多想，走出皇宮。

  至於昌邑和姬靈舒，倒是不必他操心，兩人都是土生土長的宮裡人，也輪不到他擔心。

  ——

  梁王站在京都城外，望著眼前雄偉如常的偉大存在，目光微微漂浮，似陷入回憶。

  正要抬腳入城，卻聽到耳旁傳來聲音。

  「你回來了。」

  來人語氣微微滄桑，竟像是等待他很久一般。

  梁王並未回頭，他聽出來了這是誰的聲音。

  他輕聲開口道。

  「聽說昌邑要嫁人了，回來看看。」

  那道聲音似陷入了沉寂，緩緩變得沉默下來。

  片刻後，又道。

  「你還是如小時候那般重情。」

  梁王面上陡然浮現一絲譏諷。

  「王叔卻是不如我幼年時見到的硬氣。」

  這種話，終究是讓暗中的存在變得沉默，他猶疑許久，再度開口道。

  「你的氣息很不對勁，還是不要入城了。」

  梁王面色一僵，繼而狂野大笑，披肩長發無風自動，「笑話，本王要見自己的皇妹，又如何入不得城。」

  「哎…城中天機晦澀，你自己的情況心底應該明白，進去後十死無生。」

  梁王不管不顧，便要繼續向前。

  「你回去做你該做的事情。」

  梁王腳步一頓，面上的狂傲也收斂幾分，似是吃驚於對方怎麼知道自己的心思。

  他的腳步終於停下。

  「王叔能告訴我，你在京都城中做什麼嗎？」

  「我與你的目的，應該是有幾分相通的吧。」

  梁王一臉錯愕，似想不到他會這樣回答，繼而逐漸笑了起來，笑的逐漸放肆，很狂野，卻又帶著幾分悲傷。

  「哈哈哈，王叔的話，還真是叫人吃驚。」

  隔了許久。

  「世間之事，總有些是讓人全力以赴，毫無顧忌的去做的。」

  梁王哈哈大笑，眼角似有淚珠滾落。

  「吾道不孤！吾道不孤！今日雖未見皇妹，但與王叔這番話，卻甚是痛快，哈哈哈。」

  他轉身向反方向走去，卻是在行進過程中再度頓住，從懷中取出兩塊雕琢的十分精緻的玉，呈現雙魚形狀，他向著空中甩去。

  「看來今日是見不成皇妹了，那就勞煩王叔將此物轉交皇妹。」

  他面上浮現自王妃死後便少有的幾分溫情。

  「不要告訴她我來過。」

  他話音落下，便向著遠處走去，身形略顯蕭瑟。

  陽春王站在牆頭，神情莫名。

  「你到底經歷了什麼…」

  以他的修為，自然一眼就能看出來，梁王已經是天譴之身，以如今京都城中的風雲變換，入城必死。

  但不入城，他就不會死嗎？

  陽春王笑的有些苦澀.

  片刻後，天邊落下一道人影，九言侯站在陽春王身前，面帶幾分恭敬，「王爺，臣方才感覺到幾分宗師的氣息，王爺可有感知？」

  陽春王掃了他一眼，搖搖頭，「可能是本王方才試驗了個小道法驚動了侯爺吧。」

  九言侯聞言，用莫名的眼神看了陽春王片刻，繼而開口道，「原來如此，是臣小題大做了。」

  「九言侯司掌欽天監，為國盡忠，哪有小事。」

  兩人的談話逐漸消散在風中。

  ——

  左道奇坐在馬車中，掀開轎簾，若有所思的看了看城門口的方向。

  不知為何，方才馬車穿過城門時，莫名的感覺到一股讓他很難受的氣息，仔細去辨別，卻又分不出到底是什麼樣的氣息。

  只知道他本能的厭惡這種氣息。

  不對，是功德！

  左道奇驀然睜眼，是功德在厭惡那股氣息。

  他新煉化功德不久，體內尚有功德氣息殘留，很輕易的便能感覺被功德排斥的氣息。

  功德為天賜，那被功德排斥，就是天譴了？

  是某個修行邪魔外道的魔修？還是某個惡貫滿盈的大惡人？

  想法只是在左道奇腦海中略微轉動，他便沒有再繼續思索。

  馬車穿過馬路徐徐而行。

  他腦海中依舊在思索如何將薛貴人從教坊司帶出來。

  不過倒是可以慢慢來，回頭跟蘇笑做個生意。

  之前在宮中便想過，薛貴人畢竟是名義上元吉帝的女人，姬靈雋行事再肆無忌憚，也註定要考慮故去老皇帝的感受。

  還未見過有皇帝在登基後，將自己父親的女人發配到教坊司去接客，頂多是類似軟禁的生活罷了。

  只是說來不好聽而已。

  「爵爺，有人找您。」

  小八子的聲音打斷了左道奇的沉思，他輕聲問道，「是誰？」

  「一個不認識的姑娘。」

  左道奇心中一動，姑娘？

  正好已經到了爵府，他便走下馬車。

  很快，便看到了是誰來找他。

  一個並不熟悉，但太后想要他勾引的女人。

  冷月。

  「冷姑娘竟然來了，真是叫我這新修的爵府蓬蓽生輝啊。」

  左道奇一邊笑著一邊向院子中走去。

  冷月側過臉微微一笑，她是那種很驚艷的女人，從第一眼看去便能感覺到驚艷，越是看越是有些沉淪她的美。

  「爵爺之前不是說過，在京都城中有事可以找你的嗎？」

  左道奇微微一笑，親自接過一旁小八子端來的茶壺，為冷月斟茶。

  「看來冷月姑娘是遇到麻煩了。」

  冷月看著左道奇，面色微微浮現一抹緋紅。

  這段時間，姬靈雋已經再度找過她了。

  本來依照她的想法，是打算就此嫁給姬靈雋的。

  但…

  姬靈雋近些日子做的事情太過極端，她不得不開始權衡利弊。

  畢竟她如今已經是徐淵的弟子，身後有一位絕頂真人撐腰，對皇帝的關係倒也不是那般迫切。

  隨著對大晉局勢的了解，她越來越覺得大晉皇帝的權力，並沒有想像中那麼大。

  縱然她成了大晉皇后，真的能夠勸得動姬靈雋為了他而不惜一切代價向擁有兩位陽神真君的封魔宗發動攻擊嗎？

  她並不覺得她有這樣的魅力，儘管她對自己的美貌很有自信。

  之所以來找左道奇，是因為…

  冷月面色微微有些泛紅，輕聲道，「之前爵爺讓我先不要入宮，我答應過爵爺，但如今皇帝三番兩次來找我，我想要在爵爺的府中避一避。」

  左道奇臉上不禁露出些許錯愕。

  自己的家，還真成了收留小姐姐的福利所了。

  前幾日朱紅顏剛來，現在冷月就要住進來。

  不過想起朱紅顏，左道奇面色微微一變，記得好像朱紅顏是說今日要走吧？

  他抬頭看了一眼天色，面上浮現一抹急色。

  幸好早上送姬靈舒回宮出門早，這會回到府上還不到中午，應該趕得上。

  左道奇念及至此，也來不及追問冷月其餘的目的，直接站起身來，看向冷月。

  「左某忽然想起有一件十分重要的事情，姑娘自便就可，就將我這府邸當成自己家就是。」

  頓了頓，他又有些遲疑的說道，「只是…姑娘太過貌美，可能會被人…」

  話未說完，就見冷月伸手自臉上輕撫而過，整個人像是換了一張面孔一般，如果說方才是驚艷傾城的絕世佳人，如今不過像是稍有姿色的小家碧玉，差距不言而明。

  左道奇面上浮現笑容，「姑娘明白就好，左某是真的有事，小八子，你帶冷姑娘在府中轉一轉。」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