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56章 再見普慈

  在左道奇斬出兩劍後，天地驟然一清。

  在虎躍身前，一副奇怪的畫卷浮現，虎躍腳踩巨龍，單騎應敵。

  滋啦~

  難聽的聲音響徹場中。

  古老而精細的畫卷，分為四份。

  卻見那畫卷緩緩破碎，十字劍芒尚未停止，持續斬落在虎躍身上。

  虎躍的身體，在這最後時刻，竟然醒來，但左道奇早有預料的定界神通，適時發揮作用，近乎將虎躍的身形定在原地。

  這一劍，他生生承受！

  噗呲~！

  虎躍胸前浮現一道十字傷痕，寸寸泛著金色光芒的鮮血從其中噴涌而出。

  在觀戰眾人的眼中，這一場戰鬥難免顯得有些詭異，開始時場中兩人近乎操縱天象，讓他們本以為這是一場異常精彩的戰鬥，但隨之而來的，卻是兩人站在場中，似定住一般。

  左道奇與虎躍各自站在一旁。

  這停頓的時機若非高手，鮮有人能夠發現，在那定住的幾秒間，兩人竟是已經開展了一場兇險激烈至極的神魂之戰。

  在左道奇先睜眼的一瞬間，似乎戰局已分勝負。

  隨後，他斬出一劍。

  而看出這場戰鬥兇險的人物，在給些眼界過低的人物講解後。

  所有人都明白，這兩位，都是有機會天元爭魁的人物。

  這場神魂之爭的發起者，是虎躍，其人悍然帶著自身倀鬼殺入左道奇神魂之中。

  可惜，左道奇也有這等神魂神通。

  神魂神通本就罕見，能夠殺伐的神魂神通更是難得一見，眼前兩人竟都擁有。

  在場絕大多數人，都無法洞察到神魂層面的戰鬥，更何況左道奇的佛魔天地，並非純粹的神魂神通，更像是一種以神魂為主體，觀想出來的一方世界。

  姬靈舒狀似無意地瞥了一眼，發現身後那柔弱女子已經不知不覺間攥緊了拳頭。

  她微微撇了撇嘴角，對於自家叔父的風流，有了一層新的認識。

  虎躍高大魁梧的身形爆退數步，胸口上的鮮血近乎無法阻止。

  而另一側，依舊白衣勝雪的左道奇，一步向前，手中風雷之劍向前送出。

  那縱劍向前的少年，面無表情，見者卻皆能感到其昂揚與自信。

  虎躍緊閉雙目，在神魂反噬中，平息著體內躁動的法力與神魂。

  他並未敗，只是被左道奇的『狡詐』所欺騙，導致他無法及時收回神魂，身體上的傷勢對他而言並不算什麼，關鍵在於神魂畫卷的崩滅，對他而言，是一種無法言說的打擊。

  以往無往不利的神魂之戰，讓他有些大意了，他自信在他倀鬼的掌控下，沒有人能夠輕易脫離他的神魂之戰。

  今日卻遭到了致命打擊。

  但他不會承認失敗，就如規則所言，此戰除非求饒，不死不休。

  無數黑影在地面竄動，繼而如海納百川一般流入他的體內，他身上的氣息在一瞬變得膨脹起來。

  探出虎掌，自空間法器中取出一柄古怪長槍，被他緊緊握住。

  黑色煙氣在他臉上攀爬，從胸口流血處開始，無數黑色的詭異虎紋浮現，繼而迅速擴散到他身體的每一個部位。

  虎躍的肌肉劇烈膨脹，炸開半身武服。

  赤裸著上身，恐怖的肌肉虬結在一起，恐怖的黑色虎紋似紋身一般覆蓋在肌肉上，青筋似龍蛇爆起。

  本就足有兩米身高的虎躍，在這一刻，身高硬生生被拔高到近三米。

  恐怖的氣勢瞬間震懾全場。

  神通，天虎！

  虎族本就得天之垂青，在沒有超凡的世界，貓科動物便是陸地食肉動物進化的天花板，而虎類更是貓科動物中的天花板。

  縱然是在這方存在修士的世界，虎族也牢牢掌握著王族的權利，從古至今，從未落寞。

  天虎，得天垂青之虎，此神通，可將力量膨脹數倍，免疫傷痛、削弱一切負面影響。

  就如此時此刻。

  在廣莫風下，虎躍身形絲毫沒有顫抖，甚至於張開雙臂，享受般的接受著左道奇的廣莫風。

  「很不錯的風…」

  虎躍果然不是簡單的對手，在方才的神魂之戰中，左道奇取巧略勝一籌，如今虎躍展現天虎神通，欲再分勝負。

  黑色長槍如巨龍騰起，似平地驚雷。

  瞬間一陣猛虎咆哮聲響徹天地。

  在虛無中，一尊數百丈之長的巨大黑紋白虎浮現。

  白虎居西，屬金，主殺！

  殺意瞬間傾覆天地。

  左道奇面色不變，身上七彩光華閃過，遠處幾位書院夫子，驟然起身。

  祁載面露震驚，有些難以置信的說道，「那…那是，龍門的氣息？」

  王在秋也站起身來，目光幽長，帶著訝然。

  「真是龍門的氣息。」

  但場中變化，不以兩位大儒間的討論而變。

  虎躍手中長槍揮舞，那白虎虛影隨其而舞，他冷然應對一切。

  虎族乃堂堂妖王族，族中絕學不知幾多，他手中所用的這九天無神槍，乃是昔日虎族一位先祖爭奪妖皇時所用，這是妖皇絕學！

  妖皇，至少都是陽神！

  鏘！

  左道奇的風雷之劍，去勢被擋，那黑色的長槍，似能攔天下萬物。

  他並不氣餒，於是場中風向驟變，雷聲大作。

  不知何時，風中竟然飄落幾朵桃花，很艷。

  輕飄飄的劍，穿過白霧大風、穿過桃花天雷，刺出。

  直抵槍尖。

  從中能夠看出虎躍對於長槍的掌控。

  以尖對尖。

  但只有虎躍才清楚，左道奇這一劍究竟有多強。

  他已經現出了自己唯二神通之一的天虎，此神通對殺伐間的感知，絕對稱得上人間少有。

  但直到左道奇那一記輕飄飄的劍刺出，到達他面前，他才驚覺，不得不用槍尖去擋。

  不過，他終究是擋住了，接下來，該輪到他的攻擊了。

  長槍橫掃而過，舉重若輕，甚至連空氣的躁動都未感覺。

  虎躍身上那黑色的虎紋，在這一刻，猙獰動彈起來，似化為活物一般，在他身上跳動，蠢蠢欲出。

  他獰笑一聲，將長槍往前一壓，再一送！

  在這狀態下，他手中長槍驟然發出一種沛然巨力，從槍尖開始，直入左道奇手中劍尖。

  長槍猛然回彈繃直。

  巨大到恐怖的力量反擊左道奇，他手中以風雷凝聚的長劍驟然崩潰，整個人不由的被這股巨力帶動，向後連推數步。

  澎！

  那是虎躍踏地的聲音，似身後巨大白虎踏地一般。

  這一腳，踩在擂台上，這花費大代價，與天元擂台同一材質、布置了同一陣法的青石驟然開裂。

  下一刻，他身形驟然消失，再度出現時，已然落在左道奇身前，長槍橫掃而出。

  這一下，場外觀眾不由發出陣陣驚呼。

  無人會懷疑此刻虎躍的巨力，那魁梧至極的身形告訴眾人，其擁有何等恐怖的巨力。

  左道奇心神平靜，衣袍飄飄，手中並未掐動法訣，但風雷相隨。

  本能到近乎神通的雷法在空中驟然炸響。

  天地萬雷在頃刻間向他手中凝聚。

  原本倒退的身形這一刻瀟灑轉身，仿佛只是單純的為了藉助虎躍那一擊的巨力。

  雷光聚集到他手中，化為一桿雷槍。

  以槍對槍！

  這一槍，在空中劃出一道優美至極的弧線，引動空氣發出陣陣燒焦的氣味。

  鐺！

  虎躍也未預料到這一幕，於是倉促間，收回長槍。

  擋住了。

  有人發出惋惜。

  無論對左道奇是否喜歡欣賞，這一戰，乃是某種意義上的人妖之戰。

  十餘年前的河谷大戰，屍體堆積如山的畫面，太多人見過了。

  但真的擋住了嗎？

  虎躍整個人面上浮現憤怒，在左道奇的雷槍中，他竟見到一縷金色。

  不等他看清那是什麼東西，金光便沿著他手中長槍，竄入體內。

  道尊親自祭煉的鎮魔釘，在這一刻，成為絕勝！

  左道奇落地，面露坦然，有幾分歉意。

  「我想贏，也必須贏。」

  他身形爆進，登樓巔峰的肉身在空中劃出恐怖的音爆聲。

  拳出…

  若雷點一般。

  這一刻，虎躍成了靶子。

  砰！砰！砰！

  連綿不絕的轟擊聲，似擂鼓一般，敲在所有觀戰者的心中。

  虎躍一聲不吭，也無法吭聲。

  直到其身形徹底被轟飛出去。

  一道人影驀然落地，將近乎成為破布般的虎躍身體接住。

  左道奇收拳站定，將目光落在公孫用身上。

  公孫用鼓動氣血，宗師的氣息連接恐怖意境，左道奇感覺到了公孫用的殺意。

  其人被稱之為殺神，果然…殺意無邊。

  虎躍那天虎神通所散發的殺意，在公孫用的殺意面前，猶如孩童。

  「虎青真人何意？」

  公孫用的聲音並不如何咄咄逼人，但卻蘊含著一種古怪的蓄勢待發的殺意。

  仿佛對面那虎族真人，說的理由不能讓他滿意，他當即就會出手。

  或者說，無論他給出什麼理由，公孫用都會出手，他只需要他開口。

  虎青與公孫用對視，繼而將目光落在左道奇身上。

  「我替虎躍認輸。」

  左道奇搖頭，輕聲道，「我不接受。」

  公孫用的殺意瞬間鎖定虎青，「既是不死不休，何須他人認輸！」

  場外觀眾中也並非沒有強者。

  於是巨鹿書院的兩位大儒起身，「虎族莫不是輸不起？」

  但並非人人皆有此心，便如姬靈舒聽到身後有人竊竊私語。

  「如今人妖兩國相安無事，左道奇強斬虎躍，萬一破壞了兩族和諧…」

  於是她聽不下去了，轉過身去，淡聲說道，「人妖的和平，是打出來的。」

  又對那人問道，「你叫什麼名字？」

  蠢不可怕，但壞……該殺！

  其人吶吶不敢言。

  但身側眾人早已遠離此人。

  虎青依舊不肯讓，虎躍的天資，值得他保下，值得虎族為其大動干戈。

  但只憑虎族…無法與大晉抗衡。

  於是他聲音軟了下來。

  「我願付出代價，買命。」

  公孫用看向左道奇。

  左道奇洒然一笑，對公孫用躬身行禮，「我不賣！」

  公孫用臉上表情錯愕，但隨即哈哈大笑。

  「哈哈哈，我有點喜歡你小子了，你儘管去取命，無人敢攔！」

  於是左道奇身前風雷匯聚，公孫用身上那近乎實質化的殺意化為血色。

  虎青沒有動，他知道自己動手後的後果，這裡終究是大晉京都，一旦動手，不止虎躍保不住，他的命，也需留下。

  左道奇步步向前，站在氣若遊絲的虎躍身前。

  「死在伱手上是榮耀？」

  手掌下翻，輕輕壓下。

  「那死在我手中呢？」

  虎躍雙目圓睜，帶著憤怒與不甘。

  他不甘心！

  就在左道奇的手觸碰到虎躍的身體的一瞬間，禪音驟然響起。

  左道奇神情恍惚。

  「阿彌陀佛！」

  「施主不愧是未來之佛，不觸佛法，竟悟出我佛門神通，合該如此！」

  是普慈的聲音。

  恍惚過後，左道奇忽的發現，自己似乎處於一處空靈的世界。

  身前是浮現幾分老態的普慈。

  左道奇嘆了口氣，普慈的出現，驗證了他心底的猜想。

  自己與虎躍的戰鬥，也是局的一部分。

  還是其中比較關鍵的一部分。

  於是他心底平靜，用一種奇異的目光看向普慈。

  「大師如今的狀態…是人是鬼？」

  普慈神情一滯，對於左道奇的平靜感到幾分不時，但他終究是非凡人物。

  「貧僧乃僧，圓寂之後，自然成佛！」

  「那是什麼佛？」

  普慈面色愈發古怪，他感覺到，眼前的左道奇，絲毫沒有恐懼的情緒，那平靜並非偽裝，而是一種真實的。

  「普善功德佛。」

  「自封的？」

  「天授。」

  左道奇沉默，看向普慈。

  「大師若是要奪舍我，便快些吧，我的情緒不會波動，再晚些，追殺大師的人，也該到了。」

  普慈忽然笑了。

  「哈哈哈，貧僧乃有德高僧，怎會行如此齷齪苟活之事。」

  「施主為未來佛，貧僧特來傳法。」

  「傳法？」左道奇真的感覺到錯愕。

  他根本想不到，普慈在生命的最後關頭，會如此冒險的給他傳法。

  但接下來，普慈不再說話，化為一顆圓潤的舍利子，瞬間沖入左道奇的身體。

  金光萬丈，左道奇神情一震。

  本能的排斥…

  卻又聽到耳邊傳來聲音。

  「別亂動，接受了佛門傳承，來尚書府一趟，張相要見你！」

  是公孫用的聲音。

  左道奇神情錯愕至極，他的猜測，似乎對了，但又似乎錯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