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9章 左家
左道奇一掌轟碎壽仙,金手指的信息驀然傳來。
【擊殺登樓境妖邪,獲取道行160年!】
直到道行徹底落下,他心中的激動才平復下來。
在這種時候,道行才是他最看重的東西,
看著虎視眈眈的福祿二仙,他身形緩緩滯於空中,眼中卻是平靜異常,身上那如魔似佛的氣質依舊略有殘餘。
看到祿仙所引來的諸多邪祟蝙蝠,左道奇淡然一笑,在神丹之上不斷閃爍七彩光輝,透支神通之力,隨即廣莫風吹拂。
祿仙眼中帶著冷笑,閃爍著寒光。
他們三人都是常人眼中的天才,神通之力與道法在某一種程度上,被他們做到了融合。
壽仙如此,祿仙自然也是如此。
這些血眼蝙蝠,看似兇猛,實際上,殺機卻是蝙蝠身上那猩紅的雙眼。
此道法,名喚「鬼妒」!
一鬼一妒,萬鬼焚情。
妒火,乃是人類這種生靈存在於世間的某種本能,沒有人能徹底失去嫉妒之心,這是七情六慾中,最核心的一種。
祿仙看似以祿驅鬼,實則以妒為祿。
便是左道奇那在廣莫風不斷吹拂內心,宛若空靈的心中,此刻也不由的生出幾分妒火,那初生的金色神丹之上,也不免生出一團黑色的朦朧。
『為什麼左崇要殺自己?』
『為什麼顧青那般強橫,自己身為師弟卻如此脆弱?』
『為何自己為天帝後裔,卻任人擺布!』
在此關鍵時刻,自神丹之上,陡然閃爍過五彩光芒,若萬物流逝,又若佛掃菩提。
只是轉瞬間,心中那莫名浮現的妒恨消失,取而代之的,則是一團附著在神丹上,微微燃燒的黑色火焰。
在五色神光之下,很快便熄滅。
左道奇向後退出一步,任由無邊血眼蝙蝠侵蝕自身,在一團濃濃黑霧中淡然開口。
「所以,你們是左崇的人?」
祿仙在降臨時,便提到一個名為『左老大』的人,但方才左道奇不想去想,因為他必須挑釁其中一人,先以雷霆之勢誅殺一人,否則的話,三人同時向他襲來,他招架不住。
事實證明,他耗費七成神通之力,誅殺壽仙,是一項無比正確的決定。
不說其他,哪怕是祿壽兩仙同時殺他,這漫天的血眼蝙蝠的影響下,他多半都無法正常的施展多神通融合,
誠然他的神通數量遠超尋常,但在眼前福祿壽三仙眼中,或許並不算什麼。
祿仙冷笑一聲,手中神通不斷。
福仙卻是開口說道,聲音沙啞,帶著無邊殺意,三兄弟默契配合多年,這種一人吸引注意力,一人施展神通轟殺對他而言,稀疏平常,近乎本能,「你認識左老大?」
左道奇眼神並未放在施展神通的祿仙身上,而是聚精會神的聽著福仙的話。
「認識與否並不重要,我只想知道,他在什麼地方?」
福仙眼中浮現陣陣莫名,若是離近了看,能看到其某種神光流轉,似乎是無數『福』字。
「你不必知道了,畢竟…」
兩人在瞬息之間,向左道奇衝來,福祿二字於空中流轉。
左道奇目中閃過一道失望,沒有從兩人口中套出左崇的下落,總是讓他感覺到不安。
福仙在為祿仙爭取時間,左道奇何嘗不是為自己爭取時間。
在兩人衝來的一瞬間,他身上的氣息猛然增長起來,讓對面二仙不得不忌憚,卻不曾想左道奇不進反退,身形化為五彩流光,上有雷霆浮於表面,與空中風馳電掣。
據此之外數百里。
顧青忌憚的看著自己的師尊,哪怕他身後帶著數位無憂教登樓高手,哪怕明知道眼前的師尊無法動彈。
但他不得不忌憚,因為只有他才知道眼前的人究竟有多麼恐怖。
一道道黑色石柱布下,這下石柱看起來暗沉粗糙,仔細看來,卻見上面人物浮雕,隨著一道道光暈流轉,上面的浮雕逐漸變得清晰起來。
在短短數息功夫內,此地便被一方巨大的法陣困住。
每根石柱上的圖景都不一樣,八十一根石柱,若無窮之數一般,不斷變化。
並富有無窮鎮壓偉力,伴隨著顧青身後一人的不斷掐動法決,石柱大陣更顯神秘,逐漸浮現諸多神光,如線、如網、如刀!
其勢濤濤、其力不絕、其道無窮!
左崇似乎看不到外面的變化一般,只是輕輕嘆了口氣,「顧青,我的弟子…」
「住嘴!」顧青大喝一聲,仿佛被他成為弟子,是一件多麼恥辱的事情。
他已經打定主意,必須要以快刀斬亂麻之勢,將眼前的老者誅殺,唯有如此,他才能心安,才能與那黑暗的五十年告別!
但越是在這種時候,顧青看向左崇的眼神便越發忌憚與戒備。
只有他知道,眼前的老者,究竟是一個多麼恐怖、血腥、黑暗的人!
左崇沉默片刻,就像是被心愛的徒弟傷心了,聲音也變得有些沙啞,「屠龍鎖天大陣?」
「伱倒是對上古針對兵家的陣法,越來越熟悉了…」
這話顯然讓顧青有些動容,他恨聲說道,「若非是你,你以為我想在琢磨這勞什子的陣法?你若是早些死了,我用得著擔驚受怕?」
左崇驀然發出一陣冷笑,身後三尊雕像上,緩緩漂浮出一柄劍。
陣成之際,天光暗淡,以這座破廟為中心,一切都變得幽暗起來。
斗轉星移只見,以左崇為基點,方寸三尺的區域,似乎晃動了一下。
這晃動極其短暫,幾乎難以察覺,但是在他穩定下來之後,顧青赫然發現,自己也已經身在陣中。
那八十一根石柱,上抵蒼穹,下接九幽,神光縈繞,封鎖一切空隙,甚至遮掩紅塵,隔絕因果。
在外界看來,顧青與左崇連帶這座破廟,同時消失在人間!
顧青一言不發,面色卻是驀然間變得難看起來,他現在也在陣中,屠龍鎖天大陣的很多殺招,他卻是用不得了。
因為他也在陣中。
「你!」
左崇只是冷然的看著顧青。
下一刻,顧青手中浮現一柄古怪長刀,卻是向自己刺去。
面對這種情況,他的手段其實不多,換命,其實是很好的手段。
左崇身上浮現一道傷口,卻是笑出聲來,「這麼多年了,你還是只有這一個手段。」
「你上次殺我孫子,也是用的這個方法吧?」
「殺一個小輩都無法成功,確實是不堪調教。」
他的話,對顧青而言就是暴擊。
「你算什麼東西,什麼你的孫子,你這狼心狗肺之人,也配有後裔?」顧青勃然大怒,面目猙獰。
左崇語氣平淡,一片平和之色,「無論如何,左道奇身上流淌的,都是我左家的血,至於你,永遠都不過是我作家的奴僕罷了!」
「虎毒且不食子,你殺子取血,養孫為利,老不死的蠹蟲罷了!」顧青臉上,再不見淡然。
顯然,兩人間的故事,很多。
從隻言片語間,似乎能讓人想到在過去,兩人曾經是多麼親密的『夥伴』。
顧青手持刀刃,狠狠地刺在自己身上,鮮血噴濺,但他並不滿足,而是再度將刀刃捏住,拔起,刺下!
重複這一機械行為。
在這種痛苦中,讓他竟然感覺到些許快感。
仿佛隨著這種痛苦,他的憤怒、他的痛苦、他的仇人,都將死亡!
他要殺左崇,哪怕廢了四肢也要誅殺,哪怕折斷全身骨頭也要殺,誰也無法阻止,誰阻止,那便殺誰!
在最後,他竟然直接抬刀,斬在自己脖頸之上。
血,同時噴濺了出來。
顧青癲狂大笑,左崇一臉變態。
只是,在癲狂的笑聲中,顧青驀然發現,左崇剛才,似乎動了!
「你!」
「你不是在度陰神劫嗎?」
左崇面色恢復平淡,伸出舌頭,舔舐從眼眶中流出的血。
但他哪裡舔的過來,血沿著眼角流下,在他蒼白的臉上蜿蜒成血蛇,隨後落在他的白須上、道袍上…
隨即在他身後,浮現一道黑影,左崇輕聲說道。
「血神劫不在陰神層面上,逼出來而已,對我而言,何難?」
於是,在血光之後,在一旁的高台上,浮現一道血色人影,眼似整非睜,身形若存若無。
在這古怪的環境中,又被左崇用古怪的手段,催化出一頭原本應該無法在現世出現的血魔。
一時間,三足鼎立。
顧青面色變得難看起來,他此刻明白過來,左崇將血神劫具現,不單單讓他承受了一部分,甚至還用他牽制血魔、
至少,目前他不敢在肆無忌憚的出手。
「告訴我,為什麼要殺左光。」
這是顧青的話。
左光,左崇之子,左道奇之…父!
左崇只是凝視著他,隨即忽然發現大笑,「你這樣的人,也會有疑惑嗎?」
顧青面色難看,像是想起了當年的噩夢。
他昔日尚未入道,與左光交好,兩人近乎同吃同住,直到那一夜,左家被滅門,他被左光的父親帶走,踏入仙道。
他以為這是他的機緣,直到那天…
顧青抬眸掃了一眼,面色一寒,卻是再度提刀看向自己,形態再一次變得癲狂。
不同的是,這次【同命】神通,卻是自動連接了血魔!
左崇嘆息一聲,似在憐憫,「你這樣下去,會死的,回到為師身邊吧,等為師…」
顧青勃然色變,似乎再度被左崇招攬,是一件多麼羞恥與噁心的事情,「滾!」
左崇話語中帶著誘惑。
「你資質不好,但我保證,讓你突破陰神,想像你的同命,只要你達到陰神,就是陰神第一人,哪怕是我,也許迴避。」
顧青並未理會他的招攬,只是恨恨的看著左崇,隨即癲狂出聲,「我若不願意呢?你是不是要殺了我?就像昔日殺掉自己親子一般,宛若捏死一條細犬一般,捏死我!」
「你不必試圖激怒我,如今你、我、血魔三方變得平和起來。」左崇嘆息說道,「血神劫終究是有時間的,等到時間結束,我自然會殺了你。」
「就像殺左光一樣,砍碎、切開、剁骨,殺你一千遍也不夠!」
顧青似乎從他的話語中,聽出了絕情,臉上浮現一絲悲哀,「左兄,我就說,這樣的人,怎麼會有憐憫之心…」
他恨聲說道,「那你現在來殺我!」
「神使很快就到了,你隱藏了百年的秘密,即將被揭開。」
左崇冷笑出聲,「你現在也學會,將希望寄托在旁人身上了嗎?多麼悲哀的人兒啊。」
左道奇身形若流光,若浮雲,在空中蕩漾,身後是兩個緊追不捨的尾巴。
他看似閒庭信步,實則已然全力。
但兩者間的速度,在不斷縮減,每當距離即將拉近到攻擊範圍時,左道奇卻又猛然加速,避開身後追兵。
但又吊著身後兩人,在此情況下,就像是他故意要讓身後的兩人追蹤一般。
『兩百年道行,便要滿足了嗎?』
左道奇看著神丹上浮現的七道橫紋,又感受到神丹上那種飢餓感即將消失,取而代之的,則是一種滿足感。
『身後的兩個大餐,必須吃下。』
他閉眼感知一陣,感覺到若是不加干涉,一個時辰後,神丹對靈氣的吞噬將徹底消失,也就意味著,哪怕他有了道行,也會如尋常修士一般慢慢加持,而非突破這時的爆發性提升。
『一個時辰…』
『要速戰速決了。』
魂斷峽谷,究竟綿延多少里,其實很少有人知道,因為從未有人徹底穿越峽谷,有人根據地形上的距離,推測其長千里,但其蜿蜒曲折,哪裡是地圖上展現出來的那般。
左道奇也不知道,他只知道,以他的速度,足足飛馳了半個時辰,依舊望不到頭,甚至兩岸不斷拔高,讓峽谷變得更加幽邃,陰暗,似乎這是一條通往地獄的路。
在這種地形下,讓人的方向感發生了錯亂,以為自己來到了某個不可名狀的世界,觸碰到了無法言說的存在。
怪不得都說魂斷峽不祥。
不知在何時,他停了下來,他氣息重新的變得渾厚,手中寶塔似乎更顯精妙,身後雷霆讓人更加恐懼。
他回過頭,福祿二仙沒有讓他失望,此刻也落在遠處的石台上,正好整無暇的看著他。
「不跑了?」福仙冷笑出聲,濃郁的殺意幾乎攪動了峽谷底部的粘稠空氣。
左道奇燦然一笑,「不跑了,你們覺得此地如何?」
福祿二仙未反應過來。
便聽左道奇繼續說道,「你們覺得,這處埋骨之地,如何?」
福祿二仙冷笑一聲,在一路追趕中,他們也逐漸冷靜下來,知道眼前這個小小神丹,究竟有多麼恐怖,所以他們不再大意。
他們自信,只要他們摒棄了那種大意,眼前的神丹,不過是囊中之物罷了。
哪怕他手段繁雜,讓他們也有些心動。
但都無妨了,畢竟,只要落在他們手中,多麼複雜的手段,都會成為他們的手段。
皇宮中。
太后爬伏在貴妃身上,氣息微喘間,兩人面色再度變得紅潤起來。
「玲瓏,上次跟你說的,考慮的怎麼樣了?」
貴妃想到了什麼,面色更紅,似滴出血來,「可…」
太后嬌笑一聲,「可是什麼,擔心給你找的人,是野男人?」
她身下的手臂在移動間,似乎觸碰到什麼開關,只聽貴妃嚶嚀一聲。
「我怎麼捨得讓你去找野男人呢,肯定是你認識的人。」
太后雖善妒,但她終究是後宮之人,對於左道奇的了解,她自然很深,直到知道此刻,貴妃也不知道左道奇的身份,讓她無數次產生刺激的感覺。
畢竟,若她是左道奇,此刻的萬玲瓏,多半已經是掌上飛燕,金屋之嬌。
與貴妃相處許久,兩人又有那種為世俗所不容的關係,她心中對貴妃,早已生出一種古怪的感情。
心中不由想著,若是讓貴妃知道,那『野男人』就是左道奇,不知她該作何反應。
卻是又轉瞬間想起閉關的左道奇,這都四個多月了,也不知道那冤家突破沒有。
就在這時,外面有人輕聲道。
「太后娘娘,奇人府那邊的吉公公求見,說他奉左府主之命,有要事稟報。」
太后輕咦一聲,卻是從貴妃身上爬起,只是轉眼間,那一副騷媚與淫霏之氣便化為雍容端莊之姿。
這冤家不是在閉關嗎?讓人過來做什麼?
於是愛憐的看了無力的貴妃一眼,又摸了摸了她的臉頰,小聲說道,「你先躺著,我去看看。」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