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2章 爸爸，救我

  姜離煙睜眼，望著空蕩蕩的房間，門外有敲門聲傳來。

  篤篤篤！

  「聖女，是我，王懸。」王長老的弟子在外面敲門。

  無人應答。

  王懸沒有再敲門，而是站在門口說道，「聖女，我大臨一旦復國，你便是第一位女皇帝，難道你不想我大臨復國？」

  姜離煙雙眼中閃過冷色，「復國？你們真覺得能夠復國？」

  王懸心中一喜，故作高深的說道，「聖女有所不知，我師早已對京都一切摸索完畢，更在很多衙門安插暗自，京城一旦有風吹草動，便會知曉。」

  「至於伱擔心的高端戰力，我師有我太平道傳承萬載的《太平十三策》在手，堪比陽神，又有普慈大師、無憂教神使在，入主京都，唾手可得！」

  「聖女若是執迷不悟，那麼…」

  姜離煙看著門外晃動的人影，冷冷一笑，「那你入主京都，又能如何？天下民心尚在晉，難道你想要以京都一己之力，抵抗整個中原？」

  王懸更是得意，「自然不會，復國，需名正言順，我等會降下檄文，興兵討賊，賊晉立國三百年，各地多有志之士…」

  此人已被洗腦，姜離煙冷冷打斷了他的話，「王懸，你若是真當我是聖女，最後勸你師傅，儘快終止這一切。」

  王懸搖頭，「已經晚了，再有兩日，便是秋闈張榜的日子，討賊檄文，很快就會被張貼出去。」

  「聖女，我其實可以幫你的。」

  「你們！好大的膽子！」姜離煙雙目眯起。

  必須要逃，馬上就走，不然早晚被這群蠢貨連累死。

  等到王懸走後，她看向屋外，「婆婆，你進來一下。」

  那老嫗走進來，問道，「怎麼了，聖女？」

  姜離煙開口說道，「前陣子閉關突破登樓失敗，有些走火入魔，太平道擅長煉丹，你幫我問問王長老，他那邊有沒有治療神魂受創的丹藥。」

  老嫗臉上當即浮現擔憂之色，「聖女，你沒事吧？我這便去找王長老。」

  姜離煙望著她的背影，嘆了口氣，「婆婆，對不起了。」

  她早已突破登樓，本想在去了越地後便告訴婆婆，沒想到婆婆竟然與王長老等人混在一起，也幸好未曾將她突破登樓的消息告訴婆婆…

  她回頭看了一眼房間，繼而向外走去。

  門口自然有人阻攔。

  「聖女，道魁有令，您現在需留下休息！」

  砰！

  兩團璀璨的三色火焰瞬間升騰，轉瞬即逝。

  姜離煙連一個眼神都未留下。

  留兩個胎息境的修士來看守她，未免太小看她了。

  怎麼說她也是臨清聖女，前朝皇女…

  「今日我等立下道誓，願為陛下赴死，陛下但有吩咐，我等萬死不辭！」

  元吉帝站在高台上，看著底下一眾立下道誓的修士，面上浮現一絲微笑，對一旁的左道奇說道。

  「左卿做的不錯。」

  左道奇連忙回道，「陛下滿意就好，只是這些人修為都有些低，但內臣會全力培養他們，好讓他們為國效忠，為陛下效力！」

  元吉帝臉上笑容冷淡，輕輕開口，「兵貴精不貴多，你覺得這些人中，誰資質最好？」

  左道奇緩緩抬頭，繼而看向那四十三人，輕聲說道，「有三人，第一是那韋虎，此人乃一個雜家修士介紹，為人有些蠢笨，但資質極高，內臣已經試過，光憑肉身，可有弱等神丹戰力，修行之法參考佛門金剛法，肉身強橫，可為陛下手中之盾，但其幼時是個奴隸，被雜家修士韋思所買，可能需要陛下施展恩德。

  第二者名為單陽，是個散修，本命修劍道，資質很好，六品胎息境，今年二十一歲，他父母曾被昌邑公主救過，對皇家很尊重。可為陛下手中利刃。

  第三人名叫歷恐，青州睢宗弟子，擅長暗器、飛刀，六品胎息境，今年二十六歲，雖有宗門，但因些許小事，為睢宗不容，故而逃到京都，加入奉皇司，有幾分找靠山的意思。」

  他方才，對這些奉皇司的人專門了解過，並且很客觀的將幾名資質最高的人一一指出，並無偏袒。

  元吉帝聞言，臉上閃過一抹溫和，「左卿很好，做事讓朕很放心，你去忙吧，讓這三人來找朕。」

  左道奇微微點頭，「內臣領命。」

  也不知道元吉帝與這三人說了什麼，只知道出來時，單陽與歷恐面上帶著幾乎壓抑不住的狂喜，尤其是歷恐，此人本就是一介棄徒，能得到皇帝允諾培養，顯然早已超出他的想像。

  倒是單陽，讓左道奇高看一眼，此人雖也欣喜，但在走出房間數百步後，便能恢復往昔冷酷面容，有些氣度。

  最後的韋虎，出來的最晚，情緒波動也最大，他走出來後，徑直走向韋思，當眾跪下。

  「韋虎拜見大哥！」

  韋思面容閃過一絲擔憂，卻是連忙下去攙扶韋虎，「怎麼了，你我兄弟，何須如此。」

  韋虎像是獲得了智商加成一般，開口很有邏輯的說道，「大哥救我性命，自將我買下後，便一心培養，於我恩重如山，陛下之後，大哥最重，當拜。」

  韋思表情凝滯。

  左道奇輕輕開口，「韋先生，你這弟弟思想覺悟很高啊，這麼短時間便知曉奉皇司的第一命令，也不像你口中說的那般愚鈍啊。」

  韋思忽然表情一變，像是反應過來，「阿虎不必如此，你為陛下效命，便是對我最好的報答，以後好好為陛下做事。」

  韋虎起身，臉上恢復往昔的憨厚，又從懷中取出一團黑色的肉，但上面散發著驚人的靈氣。

  左道奇掃了一眼，陰陽鹿肉，看來皇帝也很看重韋虎。

  韋思走到左道奇身邊，「多謝左千戶提點。」

  方才那麼多人，一旦他對韋虎說的稍有遲疑，皇帝一定會忌恨他，畢竟皇帝也不希望自己的盾牌，還有一個『主人』。

  左道奇輕輕一笑，「無妨，韋先生是聰明人，我喜歡聰明人。」

  韋思望著左道奇的背影，若有所思。

  「阿虎，以後做事，好好跟著左千戶學。」韋思轉身對韋虎說道。

  韋虎吃著肉，含糊不清的應著。

  元吉帝此行出來，不但看了屬於他自己的奉皇司，還將整個奇人府看了一遍，很是滿意。

  「左卿不愧是國之棟樑，朕沒有看錯你。」

  左道奇連忙躬身，「內臣分內之事，怎敢受獎。」

  元吉帝擺擺手，「你做的很高，自然要賞，更何況，前陣子破了冥蛇的案子，朕也未賞賜，正好，如今奇人府已經進入正軌，你肩上便多挑個擔子，暫任著奇人府府主吧。」

  左道奇心中一喜，果然，這奇人府府主的位置，還是落到了自己頭上。

  按照規格，奇人府的規格，只比尚書府、宗人府與斬妖府低半級，與六部府衙平級，也就說，自己現在，也是三品大員了？

  不過自己是暫任，應該只是個正四品，代字去了，才能成為三品。

  雖然是暫任，但很顯然，只要將那考卷造反案破獲，斬殺那些反賊，這府主之位，應該是穩了。

  上次沒賞賜，可真是太棒了，這獎勵積攢，直接讓自己從小小五品帶號千戶，換成了六部主官一個級別的大官。

  雖然之前有所預料，但真當府主之位落實，左道奇依舊有些難以抑制自己的心情。

  短短一年時間，從一介冷宮太監，跨越到四品大員，這般進步速度，應該堪稱前無古人，後無來者了吧？

  也不算，記得上次看書，封朝初建，還有個十一歲的宰相。

  心中激盪滂湃，但行為不敢逾越，連忙躬身拜下，「內臣叩謝陛下！」

  『咳咳。』元吉帝剛要說話，咳嗽兩聲，臉上閃過一絲潮紅，繼而說道，「好好做事，好好修煉。」

  王秉在一旁連忙擔憂的說道，「陛下…」

  元吉帝將他推到一旁，「朕沒事。」

  「陛下放心，內臣願為大晉赴死！」

  「咳咳，不需你赴死，好好活著。」元吉帝似有一抹溫情，但並非對左道奇。

  左道奇低著腦袋，拜別皇帝。

  元吉帝走到奇人府門檻處，忽然回頭，「對了，奇人府既然有這麼多好手了，查案便帶上昌邑吧，朕來時，她剛找過朕。」

  左道奇連忙說道，「內臣這便回宮去接公主。」

  「無妨，等你手上事情處理完，再去找她。」

  左道奇站在原地，小吉子表情激動，臉上狂喜之色壓抑不住，簡直比他當上奇人府府主還要激動。

  『果然沒有跟錯人，左公公果然是人中龍鳳！』

  隨即他想到今日招攬的那些人，又想。

  『看來得提醒小八子，以後做事要更盡心盡力了，免得被後面的這群人超過了。』

  左道奇能夠成為奇人府府主，其實是皇帝深思熟慮過的，第一首先是他的身份，既是太監，又是他選定的繼承人九皇子的伴讀書童，古往今來，太監都是最忠心的。

  第二是他的辦事能力，迄今為止，皇帝讓他做的事情，基本每一件都完成的很好，尤其是在與普慈論道後，元吉帝便相信，此人能夠成就陽神，這已經是大晉頂尖戰力。

  第三便是左道奇的膽識，在元吉帝敲打之後，馬上以戶部尚書之子的腦袋作為投名狀，此等心機、果決與膽識，足以託付重任。

  所以，左道奇今日的一切，並非全來源與皇帝的寵信。

  左道奇站在奇人府門口，直到皇帝的龍攆遠去，才回過頭來。

  「小吉子，你去通知印還真、韋虎、單陽、歷恐、托脫五人來見我。」

  托脫自然也成為了奇人府的人，畢竟這是主人的命令。

  姜離煙一身血氣，輕薄的黑紗早已換成冷峻的黑袍，此刻的她，雖站在空中，卻有一團水拖著她前行，這水宛若長河，化為游龍，似九龍齊奔，氣勢浩蕩。

  王懸追在身後，一道道雷霆自他身後蔓延，仿佛他便是雷霆的本源一般，他身形爆進。

  「沒想到聖女你竟已成就登樓，還得了九龍井，隱藏真是夠深，連宗門師兄都隱瞞。」

  太平道擅長雷法，《太平十三策》既是法器，又是傳承功法，其中便有天雷策。

  王懸為王長老親傳弟子，自然擅長天雷策。

  他手持雷錘，發出奇異的顫音，頓時狂野的氣息從遠處鋪天蓋地而來，宛若浩然天威，那自然而然釋放出來的氣息，讓人無法承受，靈魂在震顫。

  姜離煙雙指併攏，腳下九龍井化為汪洋大海，遮天蔽日，陡然間漫捲層雲，海中似有龐然大物在遊動，群山在哀鳴，似無法承受這不可承受之重。

  面對姜離煙此番攻勢，王懸目光一凝，繼而有所遲疑，但又想到他師傅馬上就要趕來，瞬間將心中遲疑驅散，雙目陡然射出奪目光芒。

  「聖女，你走不了，我師馬上便到！」

  姜離煙雖與人鬥法不多，但她法脈當屬上品，王懸那一瞬間的遲疑瞬間被她抓到。

  那奪目神光划過腳下汪洋，層雲被沖潰。

  但姜離煙沒有絲毫畏懼，卻是在神光射來的一瞬間，身形陡然化為青煙，熊熊三色火焰燃燒，將腳下的汪洋渲成赤紅色。

  面對神通，王懸想要躲避，但早已晚了。

  瞬間被姜離煙近身，三昧真火陡然大漲，向王懸面門燒去。

  「啊！」

  姜離煙回頭看了一眼神魂、肉身、法力具被燃燒的王懸，眼神冰冷，繼而迅速離開。

  她終究還是手下留情了，畢竟王懸算是她的師兄，在幼年時曾照顧過她。

  但下一刻，王懸身上的火焰詭異熄滅，似一種無比可怕，震人心魄的力量，硬生生抹去。

  姜離煙面色大變，腳下汪洋瞬間化為九條紫藍色水龍，就要帶她離去。

  「聖女，貧道真的不想與你動手，但你竟要殺了懸兒！」

  一道極度淡漠，無情的聲音從四面八方傳來。

  氣機奪人心魄，氣浪遮天蔽日。

  這幾乎是姜離煙與王懸鬥法，一個登樓修士與神丹修士鬥法達到的極限，王長老一句話便也造成這般情況。

  真人之威！

  恐怖如斯！

  姜離煙不管不顧，似就要逃離。

  天地間氣機驀然凝聚，繼而一道遮天蔽日的大手，向姜離煙抓去。

  「留下吧，你是我宗聖女，老夫不會對你如何。」

  「你若執迷不悟…那老夫便要行宗規了！」

  姜離煙一言不發，在那恐怖的大手下，渾身都在顫抖，在那無形丹田中，剛剛築造的第一重樓，似在哀鳴，顫抖不止。

  她猛然吐出一口金色魂血，重重的在自己腹部拍去，繼而腳下九龍裂開，一條藍龍猛然衝出，向那大手撲去，那氣勢，與那大手相比，看似螳臂當車。

  但卻詭異的將大手托住！

  姜離煙冷冷的看了一眼王懸，面紗染紅，繼而化為青煙，消失不見。

  片刻後，王長老出現在此地，他面色難看，真人出手，竟未能留下一個小小登樓，須知上三品與其餘境界的差距，可用雲泥之別來比喻。

  「師…師尊…」

  王長老看了王懸一眼，「去追她吧，她以魂血激發九龍井一縷本源，想必此時已經反噬到無法動彈，你若再抓不到她…」

  本想說些狠話，但想到王懸與他的關係，終究還是忍住。

  「最好不要叫我失望，我不想換個傳人。」

  王懸低著腦袋，「師尊放下。」

  左道奇站在姜離煙住的那處閣樓，望著空空如也的內部，心中閃過一絲失望。

  師姐果然走了，還想給她找份差事，在奇人府混個職位，還能領些俸祿，好儘快把欠自己的靈石還了。

  沒想打她最後，還是想賴帳。

  法力浮現，將姜離煙的房間中虛浮的灰塵掃去。

  「我好像不該告訴你，九皇子即將被立為帝儲的消息。」

  這是一片無名荒山，山中有無數石林，乃天然生成，大自然鬼斧神工，堪稱恐怖。

  在這裡，有一座破廟，名為三清廟，廟早已荒廢，三清金身早已沒了色彩。

  一道黑影從空中跌落，繼而吐出一口鮮血，姜離煙渾身顫抖，昏昏欲睡。

  魂血的大量流失與切割九龍井本源帶來的反噬，此刻幾乎要了她的半條命。

  她幾乎爬到三清雕像後，用盡最後的力氣，從懷中取出一株仙草。

  千年問心草。

  想到這東西，是從那人的那個地方取出，姜離煙眼中便閃過一道怒氣。

  緊接著，卻是忽然想到上次鬼使神差叫了那人一聲『爸爸。』

  她並不知道『爸爸』是什麼意思，只是自那人身上，似感覺到一股小時候父親在身旁時的安全感。

  不知道那人知道自己落到這般下場，會嘲笑自己，還是趁機要了自己的身子，亦或者來救自己？

  鬼使神差的，她喃喃的說了聲。

  『爸爸，救我。』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