炎顏的態度齊浩廣幾人聽明白了。
白霧殿一眾長老們心裡全都暗暗鬆了口氣。
不是他們故意擠兌刁難畢承,實在是他修為太低,說出去瞬間就拉低了白霧殿的地位。
一個只有築基期的修士,讓他們這些元嬰後期大圓滿的管他叫大師兄,他們實在也喊不出口,另外也是打心眼兒里不服氣。
就算畢承是宗主的大徒弟,可既然進了修仙宗門,就得憑各自修為說話。
堂堂宗門的大師兄,這位置可不是誰想當就能當的!
聽見炎顏最後這句話,畢承沉默了半晌,走到炎顏正對面,向上拱手:「師父,徒弟知道了。阿承不配當大師兄,方才是阿承不懂事,阿承……」
說出這番話的時候,畢承躬下身,就要在炎顏的坐騎前下跪賠罪。
可是他才彎了下膝蓋,炎顏指尖一彈,一團小小的炁凌就磕在他膝蓋上。
把畢承正欲下跪的身子又給磕了回去。
畢承直愣愣站著,猛地抬起頭,詫異地望著炎顏。
炎顏此刻卻不再看他。
炎顏的目光落在白霧殿眾長老和弟子身上,緩緩道:「剛才齊長老和詹長老話說的有理,畢承雖然是本宗主的親傳徒弟,可是憑他眼下的修為,的確無法擔當你們的大師兄。」
齊浩廣和詹良等長老整齊拱手行禮,雖然沒說話,但肢體語言已經表示了對炎顏這話的認同。
「但」
炎顏話鋒一轉,原本溫和的表情中就帶了幾分肅然:「畢承的確是本宗主正式收入門下的第一個徒弟,這事實任何時候,任何人,不論放在哪兒,都不能改變!」
說完,炎顏的目光再次落在畢承的身上,目色多了幾分溫和:「他的本事全由本宗主親手傳授,感情自然與旁人不同。他是本宗主的徒弟,亦是本宗主的親人。」
畢承仰頭望著炎顏,目光火熱隱有水光,深深的孺慕之情無遮無攔。
他剛才以為師父因他修為淺,嫌棄他多事,他的心中愧疚極了。若非他非要爭大師兄的名,也不會給師父招來這些麻煩。
可是他沒想到炎顏會當著白霧殿眾長老弟子們,當眾承認他的身份地位……畢承胸中情感翻騰。
原來師父待他從來都沒有變。
炎顏繼續對白霧殿眾人道;「你們可以不喚他大師兄,可是必須對他絕對的尊重。」
齊浩廣和詹良面面相覷,目中皆有意外。
他們也沒想到一個只有築基期的小修士,在炎顏心裡的地位竟然這麼特殊。
他們覺得,宗主從前只有商隊,現在已經擁有他們整個白霧殿了,這麼重視一個區區的築基期修士完全沒必要。
築基期的修士,在宗門裡一抓一大把。
他們覺得宗主的想法有點匪夷所思。
但炎顏畢竟是宗主,親口說出這樣的話,白霧殿眾人只得恭敬垂首應答。
目光掃過所有人,炎顏繼續道:「對外,你們可以不提畢承的名號。但是,在宗門內,他,就是所有人的大師兄!」
「弟子謹遵宗主旨意!」
這一回,帶頭行禮回話的是副宗主右長清。在眾人尚沒反應的時候,他突然開口了。
右長清的聲音高亢洪亮,語氣堅定自然,絲毫不因畢承的修為有半分不恭,反倒態度上對炎顏越發敬仰。
齊浩廣和詹良也感受到了右長清態度的變化,兩人默默對視一眼,皆有不解。
可是炎顏當眾表明態度,畢承在白霧殿宗門內的地位就算定下來了,對這件事,其他人不敢再置喙。
右長清上前一步,恭敬詢問:「宗主此行路遙山遠,商隊中夥計大多數皆是凡人,不如帶一些宗門弟子,一方面隨侍宗主,另一方面也可下山歷練。」
炎顏看了眼幾位長老身後站立的幾位白霧殿大弟子,粗略一打量,基本都是金丹修為的內門。
想了想,炎顏點頭:「既然是你挑選出來的弟子,便留在商隊吧。」
雖然之前炎顏將宗門裡從前那些亂七八糟的米號面號布行全都盤了出去,並主張宗門主要以清修為主,即便經營應聲,也只經營丹方符籙,其餘一概不涉及。
她是希望白霧殿眾弟子能把精力全部放在提升修為上,如此才能迅速提升宗門的整體實力。
更何況她有商隊和須彌境,白霧殿從前那些小打小鬧的生意壓根就入不了她的眼。
可是,下山歷練卻又不同。
下山歷練,可接觸世情冷暖,磨練的是心性,同樣於將來的修為提升有裨益。
且將這些弟子帶在身邊,炎顏也可順帶觀察白霧殿在宗門弟子教育方面有無鄙陋,方便加以指教。
還有就是商隊如今人數比從前翻了數倍,確實大多數都是修為淺薄,甚至沒修為的普通人,有白霧殿弟子跟隨走商,也可增加商隊夥計們的安全感。
將這些弟子留下,炎顏對右長清繼續囑咐:「過些時日,愛染神君會前往宗門。」
右長清驚詫:「只神君一人麼?宗主可要趕回來?」
後頭的齊浩廣幾人也全都吃驚地望著炎顏。
炎顏搖頭:「我不回來,接待神君的事你們幾人商議安排。神君這次來宗門,是專程傳授你等丹道術法。」
這是便是炎顏討得的愛染還滄華人情的那個交換條件。
要愛染親自傳授白霧殿丹道。
眾長老頓時眼睛一亮。
丹道是一向是白霧殿的短板,沒想到宗主一出面就直接請了一尊大神來親自教導他們煉丹。
宗主實在太能幹了!
無視眾長老一張張激動地紅撲撲的老臉,炎顏表情平靜繼續囑咐:「這次回去,你們需用心尋找宗門內有煉丹天賦的弟子,神君難得親臨指教,擇弟子時可多多益善,機會難得,務必勤勉!」
炎顏說到「多多益善」的時候刻意加重了語氣。
齊浩廣的精明再次排上了用場,馬上朗聲應道:「請宗主放心,我等必多擇弟子,力求將神君的丹道神法穎悟透徹!」
行禮的時候,齊浩廣悄悄抬頭去看炎顏。
與炎顏的目光對上,上司和下屬之間同時露出默契的微笑。
他們從彼此眼中看到了同一個意思……
榨乾那隻老狐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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剛回到青丘的愛染,才在自家蒲團上坐定。
狐狸爪剛捧起茶盞,還沒來得及喝,突然狠狠打了個刁鑽的噴嚏。
看著抖灑了大半的盞中茶,愛染心裡突然生出不祥的預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