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章 你醒啦？
鯤目發白，是因為人類太美味，他爽過頭了？
這噴著熱氣的一嗝，是因為他吃的太飽了嗎？
滾燙、焦糊的熱氣是因為酒狐仙是火系獸仙？
鼻尖聳動，金鵬子表情逐漸凝固。
這……不是人類的味道。
這是數千年魚骨的醇香！
是兩千年前從白蓮宗叛逃前夜，他曾經夢到過的，雲中鶴宴請仙庭來客烹飪虛鯤的味道。
是東浮仙庭為了狩獵虛鯤，宣傳了一千年的味道！
一個不祥的預感浮上金鵬子的腦海。
虛鯤肚子被燒了？
金鵬子驀然驚滯。
不可能！
鯤口吞食天地，胃袋如墟空，胃酸如煉海，鋼鐵土石無所不消化。
這一千年來，虛鯤吞殺了千千萬萬的仙人，其中不乏有仙宗強者！
難道說此子遠超仙宗？
鯤腹不但沒消化他，反倒被此子燒乾了胃酸，燒穿了胃壁，燒焦了魚骨魚肉？
神識仔細一掃，他已經察覺不到虛鯤的靈壓了。
快熟透了……
豈有此理！
滾滾烈焰在金鵬子眸子翻騰。
這傢伙到底是什麼怪物？
他到底隱藏了多少實力？
人類……太髒了！
金鵬子呆立懸空，完全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多少年風風雨雨，我們一起殺人放火，屠城滅宗，與天斗，與仙爭，好不快哉，如今你卻死在小小的竹泉宗？
「我金鵬子不屠滅竹泉宗，誓不為鵬！」
滾滾怒火伴隨著浩瀚氣海，一瞬間爆發出來。
「但不是今天。」
沒有太過沉浸於一時的悲傷，金鵬子二話不說，轉身便走。
突然，身後巨鯤張口鯨吞，一道駭然的吸力將他往後拖拽。
金鵬子大感不妙，瞬間獸解，化為巨鵬，展翅狂奔，結果……
竟倒著飛向鯤口！
連開大都逃不了？
這是什麼鬼力量？
金鵬子意識到死亡正在靠近，但他還有一個壓箱底的技能。
爆鯤！
這是他很小時候研究的必殺技能，可以在關鍵時刻引爆虛鯤的仙台，重傷敵人的同時，又給自己充分的逃跑時間。
他瞬間恢復人形，快手掐訣，大喝一聲：
「爆——」
鯤字還沒喊出口，驀的，身後劍光大盛！
這是一道由三千劍影凝聚而成的巨劍，在最合適的時機，最合適的位置，以最合適的角度，用最合適的力量……
一劍洞穿了他的仙台！
「你——」
金鵬子目光驚滯，轉身看去，一雙凝固的鳥眸里，倒映著數里之外小竹泉山上，柳玄夜那凜然懸立的身影。
他被偷襲了！
虛鯤吞人，反被人烤。
自己在掐訣，又被一劍偷襲……
人類，心太髒了！
金鵬子目眥裂裂。
他的手指開始化塵，任由他如何伸手去抓，也抓不住，反倒讓更多的身軀消散，到最後，整個身體轟然揚灰，消失在天際。
身為獸仙，與仙人一樣，死即化塵。
眸子裡是悲屈的死相與不甘的怒火。
他從未見過如此厚顏無恥的夫妻倆！
「仙尾同僚們，請一定要滅亡人類！」
這是他最後的遺願……
劍坪上。
柳玄夜心如止水，轉身走向了竹林深處。
三千劍光，盡歸那宛如青竹的窈窕身影。
……
演武場上，黑雲退散，驟雨初歇。
天空雲海，美不勝收，金色的暖暉刺破雲海，灑滿大地，仿佛給浮空山披上了一層壯闊的神性。
見金鵬子揚了灰，寧中子本能的朝天扔出一個罈子。
金鵬子的賞金比雲中子高几百倍！
收完骨灰，寧中子盯著雲端發白的巨大鯤身，搖了搖頭。
師兄真是……害她白擔心了。
有了這麼一大頭龐然鯤肉，加上金鵬子的賞金，或許青鸞城就能撐到莊稼成熟的兩個月後了。
這一切都在師兄的計劃中嗎？
至於宗主一劍殺了金鵬子，雖然有偷襲成分，但也絕對不容易，至少在之前他沒見過這一招。
也是和師兄雙休後感悟的嗎？
寧中子不敢再細想下去，明眸中閃爍著柔光，轉頭去看蛇寶寶。
演武場上。
望著飛灰湮滅的金鵬子，眾獸仙怔怔發呆，還沒完全反應過來。
這就贏了？
宗主一劍的威力這麼強？
一個宗主，一個酒狐大人，當年東浮仙學院的絕代雙驕，就算受傷、受體質所困，也依然能發揮出超越修為的實力……
這就是天賦嗎？
還有。
虛鯤的身體為何會發白？
這逆天的香味怎麼回事？
陸長老還活著嗎？
角落裡的鼬仙瑟瑟發抖。
他終於明白，為何在陸涯眼中看到了駭人的肉浴，那仿佛能鯨吞天地無所不吃的肉浴。
「是城主大人，他從鯤肚子裡燒烤鯤身……他是故意被吞的，甚至連配料都準備好了。」
鼬仙這樣向眾人解釋道。
眾獸仙一臉懵逼。
但聯繫陸涯前後的一系列舉動，好像還真是這樣！
震驚，滑稽，還有後怕。
世間竟有這種廚藝？
陸長老是魔鬼嗎！
暮雨霏霏從恐懼中回過神來，兩張蒼白若死的小臉漸漸發紅，之前因為極度恐懼一度被嚇尿了的褲子，現在感覺……
白尿了。
「在魚肚子裡烤魚？」
「從魚肚子裡吃魚？」
羨慕使人面目全非！
她們可太羨慕酒狐大人了。
她們也想到鯤肚子裡吃魚。
但她們害怕還沒到陸涯所在的位置，就被消化掉了。
她們想找人做個伴，可惜沒人答應。
四隻胖嘟嘟的小短腿在演武場上來回踱步，首尾繞圈，猶豫不決。
稍作思慮，一齊御劍在天，搖搖晃晃的飛到了雲端。
在龐大的鯤軀下方懸停著，抬頭仰望著蒼青魚鱗覆蓋的龐然鯤腹。
那種感覺，像是看到了蒼穹的鍋蓋。
實在是太大了！
也實在太香了！
這得吃多久啊？
陸涯為什麼還不出來？
這麼大的魚難道他要吃獨食嗎？
孤男寡女共處一腹，不害臊嗎？
二人在巨大微張的鯤口前徘徊許久，望著那宛如黑洞般的深喉，終究還是沒敢鑽進去，只得朝著鯤口裡大喊道：
「小師叔，快出來呀！」
「你可愛的師侄來幫忙啦！」
「你能不能接我們進去呀？」
「這次不搗亂，任你差遣！」
「……」
……
此刻，巨鯤的腹中已是一片火海。
幽幽文火，宛如漂浮的藍色幽靈。
其胃袋長約三丈，最寬處也有兩丈，比陸涯前世眼饞、卻連廁所都買不起的一套房子還大。
其胃酸全部蒸發，胃壁也被燒穿。
鯤腹內，宛如巨大珍奇的五臟六腑，只剩一點魚肝和魚泡，其餘全部被陸涯扔進空間戒了。
鯤肉的內壁，被陸涯用劍切開了一道道裂口。
撒上了海量的蔥花，蒜泥，辣椒油，孜然粉，鹽巴，花椒片，八角片……
色澤焦黃油亮，微辣中帶著鮮香，不膩不膻。
烤肉發出了茲茲聲響，一滴熱油順著飽滿的肉紋慢慢滑下，令人心醉。
香味瀰漫在整個鯤腹。
鯤腹中央有一塊平地。
這裡隔絕了鯤腹內的藍火與熱流，甚至還有一些微風自遙遠的虛空吹來，十分涼爽，宛如一方洞天福地。
陸涯盤膝坐著。
本想借金鵬子爆炸之力省點火，結果老婆不放心，宰了火源。
你可真是我的好老婆！
陸涯身旁。
酒狐仙側臥鯤腹肉上。
睡的很香。
一襲寬大的青衣，蓋在她嬌小、血漬凝結的嬌小身軀上。
尋常的豪放五官，在睡著後竟顯出一絲蘿莉的圓潤可愛。
可惜一對仿佛會說話的長睫，被幽幽的藍火烤焦捲曲了。
她的新傷基本好了，只留下當年在仙學院被柳玄夜刺的那道舊傷。
這是陸涯給她留的紀念……據說也是為她好。
許久之後。
嬌俏的鼻尖微微聳動，酒狐仙揉了揉眼睛醒來了。
映入狐眸里的是，滿世界的藍色火海，恐怖猙獰、不可名狀的肉壁，空氣中全是屍體燒焦的烤香味。
「這是……地獄？」
陸涯倒是盤膝坐在她身旁，宛如十日前寧中子床上那一幕。
「你醒啦？」
酒狐仙一激靈爬起身來，怔怔指著陸涯，半天說不出話來。
「你、你……你也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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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