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章 鯤之大
酒狐仙組建的護城隊，位於浮空山最北邊。
她建了一座簡陋的竹舍道場，四周用一圈高大的松木圍著，門口又運來巨石，開闢出一個演武場。
演武場上。
大約有幾十個人在打坐修行，試煉力量，施展仙法互相切磋。
乍一看都是人，但陸涯神識一展，發現這些都是純血的獸仙。
有馬仙，牛仙，羊仙，豬仙，蛇仙，鼠仙，貓仙，狗仙，猴仙、兔仙，鼬仙，鷓鴣仙，麻雀仙……
都快能組一套十二生肖了。
有男有女，有老人有小孩。
還包括暮雨霏霏倆熊孩子。
其中修為最高的有三星仙師，最低的只有一星仙君
站在荒草滿地的山坡上遠遠看去，陸涯不無驚訝道：
「怎麼全是獸仙？」
寧中子道：
「這些都是酒狐大人從獸巢之森帶回來的，暮雨霏霏也在跟著他們練，不知道是不是因為融入了獸仙大家庭，她們倆比往常刻苦多了。」
陸涯心想，還能不刻苦嗎？
你想吃鯤的話，你也刻苦。
「酒狐大人呢？」
「她又去獸巢之森了，看能不能找到更高階的獸仙，她的身體還有傷，只帶著幾枚竹片，沒想到像她這樣不靠譜的女人，也有認真的時候。」
陸涯心想，還能不認真嗎？
你想泡妞療傷，你也認真。
二人很快來到演武場。
眾獸仙們見到陸涯和寧中子，都有明顯的牴觸情緒。
在仙界，不是每個獸仙都像暮雨霏霏那般親近人類。
倆女娃見眾人害怕，忙解釋道：
「大家不用害怕的哦！」
「這是我師父寧中子。」
「這是我小師叔陸涯。」
「他們都是好人，絕不會傷害大家的。」
眾獸仙半信半疑。
這時候，一個面容冷酷、眸子泛紅的鼬仙，悄悄對暮雨霏霏道：
「你們師父看起來嚴肅，心腸倒是不錯，但這個男人我不會看錯的，他的眼睛，是想吃獸仙的眼睛。」
「……」
暮雨霏霏表面故作鎮定，再看陸涯時，心裡有點慌了。
陸涯一怔。
我滴乖乖，你這是開了寫輪眼嗎？
有那麼一瞬間，考慮到客棧沒仙肉可食，他心想能不能宰幾隻獸仙嘗嘗。
當然，只是一閃而過的念頭，不會真去做的……
結果這也被看出來了？
這小鼬仙是個人才啊！
陸涯不解的問道：
「獸仙數量稀少，酒狐大人是怎麼短時間內找到這麼多獸仙的？」
「這些都是她從仙賊組織仙尾中撈出來的獸仙，大多實力不俗。」
「仙尾？」
陸涯對【仙尾】很熟悉。
在遊戲《上古仙庭》中，【仙尾】是仙界四大極惡仙賊組織之一，足跡遍布每個仙域，據說總人口百萬，其內強者如雲。
仙尾全員獸仙，是個大型反人類的妖邪組織，他們自稱是仙界最正統的——
有尾仙人。
他們認為，有尾仙人才是仙界正統，無尾人類只是魔是化、退化的獸仙。
陸涯心想。
他們說的沒錯，按照達爾文的進化觀念，人類都是猴子，仙人都是猴仙。
寧中子又道：
「十年前，酒狐大人曾經就潛入過獸巢之森的仙尾分部，結果被人發現有一半的人類血統，被趕出仙尾。」
「這女人不是走哪哪倒霉嗎？這仙尾分部居然還活著呢？」
「如你所言，最近獸巢之森發生了史無前例的獸潮暴動，很多不良仙賊組織都遭殃了，就連【仙尾】分部也未能倖免，很多獸仙葬送獸口，酒狐大人也正是趁獸潮暴動，才能在短期內撈出這麼多獸仙來。」
陸涯點頭沉吟起來。
「都是不良獸仙啊……」
簡單的一句話，嚇的獸仙們瑟瑟發抖。
尤其是小鼬仙，似乎察覺出陸涯並非凡人，一直躲在崖邊角落。
寧中子忙解釋。
「並非如此，這些獸仙都是被仙尾強行擄去的，並非自願為惡。」
「是嗎？」
話音未落——
只聽砰的一聲！
一個橙色的身影從雲中疾墜而下，斜著砸進了不遠處的草地中。
陸涯神識一展。
只見酒狐仙蜷縮在深坑中，滿身鮮血淋漓，懷裡抱著一個幼兒。
與此同時。
天空濃雲翻滾，迅速遮蔽了陽光，陰影籠罩了整個浮空山北邊。
一頭龐然巨鯤從雲中露出了鯤頭。
一道宛如天鐘的蒼老聲音落下來——
「你們墮落了。」
……
前一秒，浮空山還是艷陽高照。
下一秒，天象突轉，黑雲叢集，遮蔽了半個天空。
雲層中，黑影在碰撞，閃爍著明暗交替的電光，發出悶耳的連續低鳴。
道場上空的氣壓迅速降低，讓眾人汗毛戰慄，胸悶氣急，喘不過氣來。
兩道最強的仙宗靈壓，在黑雲中糾纏，旋繞，迅速籠罩了整個浮空山。
九星仙宗！
還是兩個！
演武場上。
眾獸仙們瞳孔一擴，如見死神，目中陷入了比見陸涯時一萬倍的恐懼。
很快有人扛不住了，撲通跪下，其餘人這才反應過來，一齊跪下地去。
暮雨霏霏頓時蒙了，連忙喊道。
「你們在做什麼！」
「幹嘛下跪呀？」
眾人匍匐在地，不敢做聲，急促的呼吸中只有如臨死神時的駭然恐懼。
嚇得暮雨霏霏都想跪下去了，她們甚至都不確定陸涯這次是不是對手。
陸涯抬頭看去。
伴隨著一聲迴蕩天穹的高曠嘶鳴，一頭龐然巨獸從黑雲中探出了倉黑的頭顱，宛如在浩瀚天光中露出一角剪影的神明。
鯨首，狹目，長須如瀑，前鰭如翼，額前刻著一道逆螺旋的罕見紅紋！
這是……鯤？
北冥有魚其名為鯤的鯤？
陸涯在遊戲中雖然沒遇到過鯤，但在論壇上經常聽到有鯤獸存在，基本都是八十級以上的神獸，為什麼會有仙宗級的？
見鯤如見神，暮雨霏霏兩臉發青，嚇得拽住陸涯的手，小嘴直打哆嗦。
「這就是我跟你說過的傳說在獸巢之森天上飛的大魚！」
「可這大魚……是不是太大了啊！」
「看上去一點也不好吃，很恐怖。」
「我們可能吃不了，還會被吃的……」
很大嗎？
陸涯隨意丈量一下，草，一個鯤頭居然有十丈寬。
奈何陸涯沒文化，一句臥槽行天下。
這頭我能吃一年！
九星仙宗的鯤就這麼大尺寸了，那神級鯤還得了？
鯤之大，不知其幾千里也，化而為鳥，其名為鵬。
龐然鯤頭上，一位黑袍男子頭頂金光，聲如天鍾——
「你們太讓我失望了。」
獸仙們嚇得匍匐顫抖，帶著出自靈魂深處的震恐。
陸涯撣眼一掃。
這黑袍男子……鵬仙？
九星仙宗的大棚金仙？
鯤鵬一起出現，同樣修為，一個巨獸，一個獸仙？
這讓陸涯想起之前聽倆女娃和寧中子說過的傳說。
獸巢之森有一個比柳玄夜克夫傳說還要更古老、更恐怖的傳說。
三千年前。
有一對鯤獸寶寶出現在獸巢之森，他們是一對雙胞胎，被父母丟棄，有著極高的修行天賦，身體覆蓋著罕見的倉黑鱗片，一雙宛如翅膀的雙鰭，一對攪動雲雨的尾巴。
鯤乃神獸，傳說十分美味，仙人們只敢眼饞，卻不敢輕易狩獵。
兩千八百年前。
時任白蓮宗掌門的雲中鶴，路過獸潮之森時，看到了這對神獸。
隨即蟄居獸潮之森近百年時間，先後設下上百道層層陣法陷阱，終於抓住了這兩頭神獸，帶回了白蓮宗。
雲中鶴這個人很有意思。
他將兩頭巨鯤中的一頭，一步步培養成他了的坐騎，賜名虛鯤。
將另一頭巨鯤點化成弟子，鯤入仙宗後又化為鵬，賜名金鵬子。
在他的精心培育教導下，此後短短兩千年，一鯤一鵬便已晉入仙宗。
鯤鵬兄弟二人，一個是位列仙班的獸仙，一個是仙尊的仙獸坐騎，在彩雲仙域一度傳為美談。
事情發生在雲中鶴的八千歲壽宴上。
雲中鶴準備宰殺虛鯤宴請仙庭來客。
雲中鶴的最小弟子名叫雲中子，雲中子和鯤鵬兄弟關係匪淺，暗中把這個消息告訴了金鵬子。
金鵬子勃然大怒，在雲中子的暗中幫助下，連夜縱火燒山，趁亂帶走虛鯤，逃往了獸巢之森。
對人類失望至極的鯤鵬兄弟，加入在初建的【仙尾】分部，千年之後，金鵬子成為分部仙首。
金鵬子執掌仙尾分部一千年來，以獸巢之森為基地，大肆培育、發動獸潮，瘋狂報復人類。
先後屠戮了東浮區大大小小上百個宗門，大肆吞食人類，並且擄走大量獸仙瘋狂洗腦，一個個培養成嗜殺人類的殘忍仙尾。
只有家大業大的白蓮宗和落魄無人的竹泉宗倖免於難，屹立不倒。
金鵬子犯罪規模之大，手段之殘忍，之血腥，不光是東浮區，更是轟動了整個彩雲仙域，被仙庭以上億仙晶懸賞。
但金鵬子和虛鯤常年居於獸巢深處，操控獸潮行動，來無影，去無蹤，從未被抓住。
雲中鶴因此事被剝奪仙班之位，被迫卸任白蓮宗掌門，開始閉關。
其弟子云中子更是直接叛宗，帶著一群同門逃入獸巢之森，組建了仙賊組織黑蓮，並將目光鎖定了竹泉宗。
然後……就沒有然後了。
為了吸引高階獵人前往獸巢之森狩獵鯤鵬兄弟，仙庭除了設置高額懸賞外，還對虛鯤之美味大肆渲染，人盡皆知。
這就是暮雨霏霏為什麼想吃大魚的原因。
但這背後的原委她們並不知道，還是寧中子後來告訴陸涯的傳說。
此刻，雲端鯤頭上。
一身黑袍的金鵬子，帶著焚盡諸天的怒火，聲如喪鐘，從天落下。
「你們還相信人類？」
「你們忘記了人類是怎麼對待我們的嗎？」
「你們忘了人類是何等的貪婪，暴虐，不擇手段嗎？」
「你們真以為這次的獸潮失控是偶然嗎？」
「不，是這個女人！」
道場不遠處的草坑裡。
酒狐仙艱難爬出身來，將懷抱的嬰兒遞給寧中子。
寧中子懷抱蛇嬰一看。
這是一個半人半蛇的女嬰，上半身人，下半身蛇，披著淡淡的彩色鱗片，看上去十分虛弱，卻沒有受一點傷。
這是……
寧中子不敢確定其身份是否如自己所想。
看了眼酒狐仙，滿身是血，多處受傷，尤其是仙台的傷更嚴重了……
這個女人居然會冒死救一個嬰兒？是同樣身為半獸仙的同情心嗎？
雲端，鯤頭之上，金鵬子望著小竹泉山上的黑舟，驀的冷笑起來。
「想不到那個柳玄夜也成仙宗了，可憐的雲中子師弟，居然被這女人給陰了，該不會是你放出的假消息吧，酒狐仙？」
「我以為這麼多年過去，你早就和雲中鶴沒關係了，想不到你還在當雲中鶴的走狗，居然還敢亂我獸潮，傷我仙尾！」
酒狐仙穩住身軀，取出酒壺，猛灌了一口仙漿，血漬橫流的圓臉豪色盡顯。
她驀的狂笑，不顧傷勢，任由一身仙宗級的靈壓狂暴的爆發出來。
「哈哈，到底誰是雲中鶴的狗？你該不會到現在還不知道雲中子的身份吧？」
金鵬子眉宇間陰雲密布，不想回憶當年的事情。
「像你這種半人半獸的妖怪就不該存在於世，一群向人類媚顏撅屁股的賤種，你也好，柳玄夜也罷，今天這裡所有人全都得死！」
獸仙們嚇得臉色煞白，就連倆女娃也瑟瑟發抖。
金鵬子黑袍飛揚，雙手一展，宛如神明，滾滾靈壓如天崩之怒。
「從今日開始，這竹泉宗便是我新的獸潮基地。」
引入獸潮？
正愁沒葷菜呢！
陸涯盤膝坐在巨石上，感動的都快要哭了，嘴上啃著脆瓜，朝天豎起了大拇指。
「加油！」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