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0章 禍因在我

  信中所言自然不是塵不染的真心話,他如此說只不過是讓呼蘭顏真相信他。

  如此陰暗的事被被齊延當面揭露出來,塵不染面紅耳赤,怒視著齊延,低聲吼道:「齊延,值不值由不得你來評判,你也沒有資格評判。

  蕭令安當初差點要了本王的命,孤沒直接殺他已是仁慈。」

  「呵呵!」齊延冷哼一聲,「那太子殿下在崖州主動暴露自己,被蕭令安所俘,該如何解釋?」

  塵不染緊攥雙手,眼神里露出一絲殺氣,「蕭令安告訴你的?」

  「誰告訴微臣的已經不重要了。」齊延道:「太子殿下機關算盡,處處利用自己的妻子,非大丈夫所為。

  微臣與林破南年幼相識,可稱得上是青梅竹馬,怎麼就沒資格替她抱不平。

  當初若非她以死逼迫蕭令安,助皇上順利入主鄴京,你的太子之位豈會來得這麼容易。」

  「青梅竹馬?真是可笑。齊延,你以為你很了解她嗎?」

  塵不染嗤笑連連,「從一開始,孤就從未在她面前隱瞞過自己的野心。孤與她是夫妻,既是夫妻,就應守望相助。一榮俱榮一損俱損的道理,她豈非不明。」

  塵不染所言,齊延無言以對。

  林破南那麼聰慧,又豈看不出塵不染利用了她。

  她不在意,說明她是心甘情願被塵不染利用罷了。

  齊延面色灰白,他有些懷疑今日此舉是不是做錯了。

  他的目光落在塵不染背後的博古架上,久久不語。

  隔壁廂房裡,林破南聽到兩人之間的談話,眼淚如決堤的洪水肆意流淌,她死死咬著唇,不讓自己哭出來聲來。

  原來塵不染一直在騙她。

  他說放過蕭令安是假的,一切都是假的。

  此刻,林破南想衝到隔壁質問塵不染為何要騙她,質問他為何要殺蕭令安。

  可她心中的理性最終戰勝了感性,她緊捏著拳頭繼續聽塵不染狡辯。

  「蕭令安是大周舊臣,平西軍完全聽令於他。

  如此大的隱患,就算孤放過蕭令安,你以為皇上能容得下他。

  皇上暫時不動他,只是考慮到如今時局未穩。」

  孤向皇上提議蕭令安出征西境,默認南兒命南衣騎帶火雷前往西境協助蕭令安,給蕭令安戴罪立功的機會,讓蕭家不至於沒落,已是念在南兒的份上。

  蕭令安為國而死總比有朝一日被皇上以莫須有的罪名定罪殺頭好。

  至少他蕭令安能名留千史,是世人心中的大英雄,史書上會有他蕭令安濃墨重彩的一筆,功大於過。

  整個蕭家也會因為他蕭令安而得到厚待,這才是他蕭令安和蕭家最好的歸宿。」

  塵不染明明是強詞奪理,齊延卻又覺得有幾分道理,只是他覺得不敢苟同塵不染勾結呼蘭顏真暗殺蕭令安是為了蕭令安和蕭家好。

  齊延仍舊不甘心道:「先不論皇上容不容得下蕭令安,太子殿下也不該使出如此齷齪的手段要了蕭令安的命。」

  「齊延,孤行事由不得你來評判。」

  塵不染不欲再與齊延爭執,警告道:「齊延,孤不怕你威脅。若你將這些告訴南兒,南兒若有個三長兩短,孤絕不會放過你和齊家。」

  說罷,塵不染起身,拂袖而去。

  齊延心頭酸澀,起身走到博古架前,欲推動博古架,忽然聽到隔壁廂房傳來一聲聲悲慟的哭聲。

  齊延停在博古架前,猶豫再三,終究沒有推開。

  他面對著博古架,聲音低沉地說:「我不知道今日是不是做錯了,也許將你蒙在鼓裡一輩子,你這輩子會活的幸福。

  我思前想後一個月,猶豫著要不要將真相告訴你。

  這一個月來,蕭令安時常入我夢。也許是蕭令安的執念驅使,或者說是我心中的執念,我覺得你應該知道真相,所以以這樣的方式告訴你。」

  隔壁廂房的哭聲漸漸停下來。

  林破南拿起帕子擦了擦臉上的淚水,雙手貼在自己的隆起的小腹上,說道:「林雲,你是不是對我哀其不爭,是不是覺得剛才我應該不顧一切衝過去質問李塵。」

  林破南這話看似對林雲說的,實則她的目光一直落在前方的博古架上,說給齊延聽的。

  「李塵騙我,當著我面說放過蕭令安,背地裡卻暗害蕭令安,我的確應該恨她。」

  林破南聲音嘶啞平靜地說著,「可我能做什麼呢?為蕭令安報仇,殺了李塵嗎?那我腹中的孩子怎麼辦?」

  聽聞此言,齊延驀然一怔。

  她懷孕了?

  林破南懷孕一事,因頭三個月的緣故,塵不染從未對外宣稱,府中也只有醫官和幾個貼身婢女和侍衛知道。

  齊延自然是不知道的。

  此刻,齊延心中不由得哀嘆,連天都在幫李塵。

  難怪李塵敢理直氣壯地說不怕他威脅。

  齊延無奈地笑了,笑著笑著,眼中泛起晶瑩的淚光。

  林破南起身走到博古架前,手扶在博古架上,喉頭哽澀道:「若我當年為了蕭令安放下對咸寧帝的仇恨,我與蕭令安不至於此。

  若我不在崖州戰場上,仗著蕭令安對我的愛逼他投降,蕭令安也許不會落到如此境地。

  這一切禍因皆因我而起,相比恨李塵,我更應該恨我自己。」

  說著,林破南頓了下,深吸一口氣,「這麼多年,李塵為我做的,我都看在眼裡,記在心裡。

  他寫給呼蘭顏真信中的折辱之言,我能分辨是不是他的真心之言。

  我與蕭令安今生陰陽兩隔,只怪天道無常,有緣無分。

  李塵於我而言,和蕭令安同等重要。

  蕭令安已經死了,而李塵還活著,我不希望等李塵死了,才追悔莫及。

  你怪我狠心無情也好,笑我自欺欺人也罷。從今往後,我與李塵夫妻一體,榮辱與共。」

  說罷,林破南挺直脊背,步履艱難的走出望月閣。

  齊延聽到林破南離開的腳步聲,走到門邊推開門,神色複雜地目送林破南離開。

  林雲和林破南坐在馬車上,等著林清樂和林清媛。

  林破南閉目靜坐。

  林雲皺著眉,默不作聲地看著林破南。

  剛才他家公子明明哭得肝腸寸斷,現在卻平靜如常,仿佛剛才發生的一切都是假象。

  他突然有些懊悔,他不該答應齊延的。

  李塵不是個好人,雖然可恨,但對他家公子是真心實意的疼惜。

  沒有李塵,也許他家公子早就與他們天人永隔了。

  可是蕭令安也那麼愛他家公子,林雲內心掙扎著,猶豫了許久,忍不住開口道:「公子,蕭王爺臨死前,屬下就他身邊,他有遺言托屬下告訴你。」

  林破南睫毛微顫,閉目不語。

  林雲遲疑了下,道:「林雲,告你家主子。來生,不管前路多少荊棘,本王再也不會放開她。」

  林破南緊握止不住顫抖的雙手,一行清淚順著她的臉頰流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