塵不染趕回王府時,一進梅院便看到一群醫官站在院中,他不由得怒火中燒。
「你們都站在這裡做什麼,太子妃怎麼樣了。」
醫官們你看我,我看你,都低著頭不敢答話。
其中一位白鬍子的醫官走上前,壯著膽子說道:「回殿下,太子妃是急火攻心才導致暈倒,並無大礙。」
「都暈倒了,還說無大礙。」塵不染聽了,火氣更大,他急匆匆推門進屋。
站在床前伺候的彩雲和碧螺趕緊退到一側。
林破南臉色蒼白,閉目躺在床上,塵不染不由得沖門外吼道:「都給孤進來。」
門外的醫官們魚貫而入。
塵不染冷著臉問道:「太子妃何時能醒?」
「喝了藥就能醒。」白鬍子醫官回答道。
塵不染掃視一眼,不見藥碗,屋裡也沒有任何藥味,怒聲道:「為何不給太子妃用藥?」
白鬍子醫官垂著腦袋,猶猶豫豫道:「殿下,小醫們剛才給太子妃把脈時,發現太子妃有喜了。不敢私自用藥,故而等殿下回來定奪。」
塵不染一驚,半晌沒有反應。
也是才知道的彩雲和碧螺互看一眼,歡天喜地的給塵不染道喜:「恭喜殿下,賀喜殿下。」
塵不染回過神,不可置信的確認道:「太子妃有喜了?」
白鬍子醫官點頭道:「太子妃有喜,用藥多少傷及腹中胎兒。太子妃是急火攻心暈倒,不用藥也會自己甦醒。不過時間會長一點。
太子妃腹中胎兒才一月有餘,正是胎相不穩的時候。故而小醫建議,等等太子妃自然甦醒。
太子妃甦醒後必須好生照料,不能再讓太子妃情緒激動。」
塵不染一陣沉默,揮手示意醫官們都退下。
塵不染看向彩雲,問道:「太子妃為何會暈倒?」
彩雲匆忙從懷中掏出一封信,遞給塵不染,答道:「剛才太子妃看完這封信,突然就失聲痛哭暈了過去。」
塵不染皺著眉接過信,看了下信中內容。
信中寫道:公子,平西軍大捷,西戎覆滅。西戎皇引蕭王爺入密室,與蕭王爺同歸於盡。屬下有負公子所託,未能保護好蕭王爺,屬下罪該萬死。
信中未提及蕭令安具體死因,塵不染看完,心底鬆了一口氣。
他揮退彩雲和碧螺,將信疊好,揣進袖中,看著床上躺著的林破南。
塵不染苦著臉,低嘆道:「這個孩子這個時候到來,也不知是好是壞。」
林破南直到戌時才甦醒,她睜開眼看到塵不染坐在床前,眼淚又不自覺的落下來。
塵不染趕緊起身坐在床邊,將林破南抱在懷裡,輕撫著她的背,低沉著聲音道:「今日早朝傳來西境的捷報,捷報中並未提及蕭令安戰死的消息。
孤下朝便匆匆出宮,回來告訴你這個好消息。誰知陸垚來報說你暈倒了。
孤回來看到林雲給你傳的消息才知道蕭令安死了,孤真是痛惜不已。
孤雖對蕭令安有恨,但他是不可多得的良將,他死了,是大周的損失。」
林破南失聲痛哭,淚水浸濕了塵不染胸前的衣裳。
塵不染安慰道:「蕭令安為大周盡忠而死,是大周的大功臣。待蕭令安的遺體回鄴京,孤會上奏父皇,將他風光大葬。
南兒,孤知道你傷心,可是你現在不是一個人了。剛才醫官給你診脈,說你有喜了。
你不顧及孤,不顧及自己的身子,總要顧及下我們的孩子。」
林破南哭聲一頓,不可思議地看著塵不染,「你說什麼?我有了身孕?」
塵不染擦了擦林破南臉上的淚水,手掌覆在林破南的小腹上,點頭道:「醫官說孩子已經一個多月了,頭三個月正是該注意的時候,情緒不宜過激。」
林破南聞言,心中絞痛。
蕭令安死了,她如今為他傷心哭泣都不能。
思及此,林破南哭得更甚。
塵不染心中萬般難受。
他一直知道蕭令安在林破南心中的份量,只是沒想到這麼年了,蕭令安在她心中得份量還是如此重。
他不知道,他暗害蕭令安這事到底做得對不對。
要是有一天,她知道真相,她會如何,他不敢想像。
平西軍凱旋的日子是五月十五,也是蕭令安遺體歸京的日子。
從蕭令安的棺木進京那一刻,沿街百姓紛紛悲慟大哭。
那哭聲悲天動地,聽者傷心,聞者落淚。
「老夫之前錯罵襄親王了。」一個身著華服的老者老淚縱橫,「如今才明白襄親王當初投降,是忍辱負重,只為打下西戎。」
「是啊。」老者身側的書生附和:「西戎常年在西境燒殺擄掠,如今西戎滅國,西境再無戰事,是百姓之福。」
一個婦人哭得泣不成聲,「我夫君曾是平西軍一員,當年我夫君戰死沙場。我們孤兒寡母無法活下去,是襄親王派人接濟與照顧,才得以苟活。
襄親王一家滿門忠烈,平西王在西境廢了雙腿,如今襄親王又戰死沙場,老天真是不開眼啊。」
「………」
蕭令安的棺木在百姓的哭聲與不忿中緩緩前進。
塵不染率領朝中重臣前來,迎蕭令安的棺木回襄親王府。
與棺木隨行的莫鼎看到塵不染,緊握手中的刀,滿眼仇恨欲衝過去。
林雲及時拉住莫鼎,沖他搖頭道:「切勿衝動。」
莫鼎看了眼塵不染身後飛奔而來的嫣然公主,咬著牙忍下。
嫣然公主不顧塵不染及一眾朝臣的注視,直接衝到蕭令安的棺木面前。
她強忍著眼淚,端直著身子,緩緩走到棺木面前,手輕輕撫摸著棺木,中氣十足地說道:「王爺,我們回家。」
沿街的百姓看到這一幕,哭得更加傷心。
人群中,白紗覆面的林破南已經哭得喘不過氣來。
彩雲和碧螺一左一右扶著林破南,林清樂和林清媛站在林破南身後。
彩雲安慰道:「太子妃,逝者往矣,您節哀。襄親王是大周的大英雄,他的功績定會名留千史。」
「是啊。」碧螺附和道:「太子妃,您這麼傷心會影響到肚子裡的寶寶的。」
林清樂抹著淚,接替碧螺扶住林破南,哭著說:「南哥哥,您別哭了。襄親王在天有靈,定不希望看到你這樣。」
林破南依舊哭泣不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