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攸攸突如其來的一問,問得蕭令安一怔,笑容僵在臉上。
他的臉在發燙,他不想讓林攸攸發現他的異樣,他快步往前走,將林攸攸甩在身後。
這下,換林攸攸怔了。
林攸攸覺得蕭令安莫名其妙,她緊跟上他的腳步,邊走邊喊道:「蕭世子,你慢點,等等我。」
陣陣清風吹散了蕭令安臉上的滾燙,臉上的潮紅漸漸褪去,怦怦直跳的心也恢復了如常。
他停下腳步等待林攸攸走上前,看著她,非常中肯的說了句,「你比某人性子溫和些,其他的本世子不甚了解。」
「那還好!」林攸攸舒了口氣,「我還以為你嫌棄我。」
「林將軍為何如此認為?」蕭令安不解的問。
「我倆走了一路,我近你一寸,你挪一寸;我近你一尺,你挪一尺。我當然會多想。」林攸攸笑著解釋道。
其實林攸攸早就發現蕭令安在刻意與她保持距離。
要不是為了方便與蕭令安交談,她也不會不識趣故意靠近蕭令安。
林攸攸納悶,蕭令安上次還背過她,也沒見他有這種不讓人近身的毛病。
蕭令安沒想到林攸攸說的如此直白,他臉上露出一絲尷尬。
與人同行交談,離的遠確實不妥。
在鄴京,好男風的世家公子不是沒有,更甚的還養孌寵。
不過被編成歌謠、廣為傳唱的,只有林玉郎一人。
蕭令安並不是歧視林玉郎。只是作為鋼鐵直男的他面對有龍陽癖的林玉郎,心裡多少有些彆扭。
當然,蕭令安不會告訴林攸攸,自己刻意避著她的真實原因。
「林將軍身上藥味太濃,本世子聞著不適。」
蕭令安的藉口很拙劣,但天真的林攸攸信了。
林攸攸吸了吸鼻子,又抬起袖子聞了聞。
果然藥味濃厚!
一日三次藥,除了內服的,還有外敷的,林攸攸身上的藥味不濃才怪。
她自覺的離蕭令安遠了幾步,一臉抱歉的說:「蕭世子,你剛才怎麼不早說,害你忍了一路。」
蕭令安見林攸攸如此輕易相信他的話,還為他著想,他反倒有些愧疚了。
「無礙!」蕭令安說:「也不是太難聞。」
說罷,蕭令往林攸攸身側移了兩步,不再間隔兩米寬。
林攸攸看著離她近了兩步的蕭令安,笑著調侃道:「委屈蕭世子了。」
蕭令安聞言,會心一笑。
兩人邊走邊聊,有說有笑,交談甚歡。
蕭令安不再像剛才那般刻意疏遠林攸攸,林攸攸也自覺的與蕭令安保持適當的距離。
林攸攸時不時偷瞄蕭令安一眼,她發現蕭令安並不似傳聞中那般不苟言笑,他笑起來的側臉還挺迷人。
蕭令安偶爾用餘光看林攸攸,他覺得林破南除了讓人詬病的癖好和因怪疾造成的性格缺陷,其他的都挺好。
對彼此的認知差異,兩人都認為應歸咎於四個字——傳聞誤人。
「將軍!蕭世子!」
林木和林羽見到林攸攸和蕭令安走近,齊齊迎上前行禮。
「齊延可有不安分?」林攸攸看著帳簾問道。
「沒有,」林木搖搖頭,一本正經道:「挺安分的,安分的連飯都不吃。」
林攸攸:「?」
「也許是沒臉吃,誰叫他燒了咱們的糧草。」林羽接過話揶揄道。
林攸攸聞言,不禁撲哧一笑,「你倆一唱一合說相聲呢。」
蕭令安聽了,臉上也浮現出淺淺的笑意。
「蕭世子,走吧!」
林攸攸看了眼蕭令安,然後直接往營帳門口走去。
林木快林攸攸一步,站在門口掀起帳簾,等林攸攸和蕭令安進帳才放下。
帳內,齊延雙手雙腳戴著烏黑鋥亮的鐵鏈,安靜的坐在榻上。
榻邊的矮凳上擺著一份絲毫未動的飯菜。
聽到腳步聲,齊延眼皮微抬看向來人。
齊延看到蕭令安和林攸攸一同進來,並不驚訝。
他抬眸,面無表情的看著林攸攸,神色微思。
林攸攸也盯著齊延。
齊延的臉上毫無血色,紅唇布滿乾裂紋,完全沒有往日的意氣風發,連眸色都黯淡無光。
看到自暴自棄的齊延,林攸攸忽然血氣上涌,沖得她頭昏腦漲,她有些生氣。
她的心口像有什麼東西堵著,有種說不出的難受。
「早知道齊將軍一心求死,當日就應該讓他殺了你。」林攸攸沉著臉,冷聲道。
蕭令安聽了此話,大吃一驚。
林破南不怕在齊延面前暴露自己的身份?
其實林攸攸聽到自己說的話也嚇了一跳。
她心想著可能是林破南的思想在作祟。
相較於蕭令安的吃驚,齊延的表情倒是很平靜。
他勾起唇角,露出一絲譏笑,聲音嘶啞道:「所以本將軍應感謝你的不殺之恩,對嗎?林玉郎!」
這幾日,齊延一直在想林破南那天表現出的異樣。
林破南沒有雙胞兄弟,只有一個胞姐。
突襲那晚的林破南與黑石河畔的林破南明顯是兩個人。
從那天林破南罵林玉郎蠢貨,齊延就窺探到了其中的奧秘。
齊延仔細回想這些年與林破南交戰時,林破南所表現的出性情。
確實大有不同。
起初,齊延也被自己的猜測驚到。
可世間之大,無奇不有。
林破南是一體雙魄之人也不是不可能。
林攸攸聽到齊延叫她林玉郎,她眸光中閃過一絲狡黠。
她站直身子,輕笑一聲,道:「齊將軍對本將軍大有用處,活著就是對本將軍最大的感謝。」
「你是想用本將軍換回瓮州?」齊延呲笑一聲,「你未免也太看得起本將軍。」
「不試試怎麼知道。」林攸攸扭頭看了眼蕭令安,似是詢問道:「蕭世子,你說是不是。」
蕭令安沒接話,只是神色複雜的看著林攸攸。
此刻,林攸攸的言行舉止,讓他捉摸不透。
沒得到蕭令安的回應,林攸攸也不在意。
她走到榻前,從矮凳上拿起碗筷,用右腳勾住矮凳,拖到齊延面前。
她坐在矮凳上,與齊延面對面,拿起筷子夾起一片青菜,遞至齊延嘴邊,淺笑道:「所以還請齊將軍乖乖配合本將軍將這碗飯吃了。」
齊延緊閉雙唇,詫異的看著林攸攸。
他已分不清面前的人是林破南還是林玉郎。
他此時才發現與林破南交手這麼多年,好像沒有真正了解過林破南。
齊延不張口,林攸攸也不惱。
她將夾起的青菜送進自己嘴裡,細嚼慢咽一番,評頭論足道:「嗯,味道確實不怎麼好,但還不至於難以下咽。」
齊延看著林攸攸沉默不語。
蕭令安覺得林攸攸今日舉動異常怪異,生怕等會林攸攸一秒又切換成某人。
他可不願和那個說話氣死人的某人打交道。
他欲提醒,猶豫的一下,最終沒開口。
他安靜的站在一側,眼神來回在林攸攸和齊延身上打量。
林攸攸也不懼齊延盯著她。
她淡定自若的用筷子扒拉著碗中的飯菜,看著齊延道:「齊將軍既然這麼不喜歡本將軍營中的飯菜,那你當日明明能突圍,為何不逃走,甘願淪為階下囚?」
這才是林攸攸一切怪異行為的目的。
從聽到齊延是南陵准附馬,到看到齊延絕食,林攸攸明顯的感覺到自己的情緒波動大,好像完全不受她控制。
林攸攸不得不懷疑,林破南與齊延之間的關係並不是死敵這般簡單。
她穿越到林破南身上,按理說林破南應該就死了。
可林破南的靈魂卻還在這具軀殼內,與她共用一具身體。
林攸攸回想起林風每次在她面前提到齊延,都是小心翼翼,臉色都不對勁。
她猜測林破南的靈魂不願離去的原因是不是和齊延有關。
林攸攸有個自私卑劣的想法。
她想從齊延身上找突破口,將林破南的靈魂趕出這具軀體,讓林破南真正的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