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日是林破南與塵不染成親三日後歸寧的日子。
一早,林破南在彩雲和碧螺的伺候下洗漱更衣。
她心神不寧,只因齊延還沒派人傳消息告知她,林毅璟他們是否真的被靜雅公主抓了。
以靜雅公主對她的恨,要是林毅璟他們真在靜雅公主手中,免不了受刑受罪。
林破南望著已經穿戴好,站在屋裡等她的塵不染,蹙眉道:「不染,你的人也沒消息傳來嗎?」
塵不染搖頭,溫聲安慰道:「攸攸,你別著急,說不定靜雅是故意試探。倘若三叔他們真的被靜雅抓了,我和齊延必然會將他們安然無恙帶到你面前。你不相信齊延,也要相信本王。」
林破南沒注意塵不染言語間已經親昵的稱呼林毅璟為三叔。
她盯著塵不染的眼睛,見到塵不染眼神中的自信與堅定,頓時感覺心安了一些。
此時她身子羸弱,自保都難,她只能選擇相信和依靠塵不染。
林破南眉頭依舊緊皺,默默不語。
待兩人收拾完畢,剛出王府大門準備前往林維陽府。
誰知貞寧帝一道突如其來的口諭,召塵不染和林破南進宮。
兩人不明所以,均不明白今日是歸寧的日子,貞寧帝怎麼會突然召他們進宮。
聖意不可違。
塵不染和林破南隨著前來傳口諭的內侍衛匆匆往皇宮趕去。
到了皇宮,內侍直接領著塵不染和林破南進了御書房。
兩人一進御書房,便瞧見貞寧帝一臉嚴肅的坐在御座,地上跪著林維陽和沈氏。
塵不染和林破南皆是一詫。
兩人對望一眼,林破南立即上前,驚呼道:「父親?母親?」
林維陽和沈氏兩人聽到林破南的喊聲,將原本就低著的頭伏的更低了。
林破南心中隱約不安,皺起眉頭看向肅然不語的貞寧帝。
這時塵不染開口道:「父皇,不知今日您召見兒臣夫婦和岳丈岳母所為何事?」
貞寧帝沒有回答塵不染,而是對侍立在旁的劉德海說道:「劉德海,送林學士夫婦出宮。」
聽聞此言,林維陽夫婦如今大赦,忙叩頭謝恩。
兩人起身站起來,擔憂地看了林攸攸一眼,隨著劉德海退出了御書房。
貞寧帝盯著林破南不語,那眼神中有種說不明道不清的情緒。
落在塵不染眼中,只覺得心裡隱隱吃味。
塵不染臉色有些陰沉,語氣不悅道:「不知父皇召兒臣夫婦前來,是有何事?」
貞寧帝無視塵不染,看著林破南問道:「沈離是你何人?」
林破南頓時一怔。
她母親的閨名便叫沈離。
她不知貞寧帝問這話的深意,只能咬死不認。
她搖頭道:「回父皇,臣媳不知沈離是何人?」
貞寧帝眉頭微蹙,看向塵不染道:「辰王,你來說。」
貞寧帝的語氣不似剛才對林破南說話那般輕柔,隱隱帶著怒意。
塵不染莫名其妙,他哪知道沈離是何人。
不過他從貞寧帝的眼神里已經猜到沈離此人可能與林破南有關聯。
既然林破南搖頭說不知,他自然也是。
「兒臣不知。」
塵不染語氣不卑不亢,惹得貞寧帝怒意更甚。
貞寧帝臉色黑沉,指著塵不染斥責道:「辰王,當著朕的面還膽敢欺瞞,你真是好大的膽子。」
「你強迫林維陽夫婦認女一事,林維陽夫婦已經全部和盤托出。」
說著貞寧帝看著林破南,「林攸攸從何而來,父母是何人,你最好如實相稟,不然朕治一個欺君罔上之罪。」
塵不染面色一慌,他看了眼眼中同樣驚慌不已的林破南。
他以為貞寧帝已經知道了林破南的身份,忽地上前一步,緊張地將林破南護在身後,絲毫不懼道:
「父皇,前塵往事已經過去,攸攸從何而來,父母是何人又有什麼關係。」
「不管她過去是誰,是何身份,她如今只是兒臣的王妃。」
貞寧帝眸底閃過一絲訝色,沒想到以往那個對他聽之任之的兒子居然為了眼前的女子敢如此強硬的對他說話。
貞寧帝心生一計,沉著臉道:「你若不說,那便讓詔獄審問她。」
南陵的詔獄酷刑嚴峻,進了詔獄哪還有活路。
塵不染嚇得臉色一白,伏跪在地。
林破南一怔,跟著跪下來。
塵不染俯首認錯:「既然父皇已經知曉攸攸真實身份,何必多此一問。兒臣自知有罪,任憑父皇處置。」
「但攸攸如今只是個弱女子,對南陵起不了任何威脅,望父皇開恩饒她一命。」
聽聞此言,貞寧帝驀然看向林破南。
他複雜的眼神中帶著不知名的情愫。
林破南這張臉像極了他念了三十幾年的人。
林家突然冒出的這個嫡次女,讓貞寧帝起了疑心。
世上哪有這麼多巧合。
故而,貞寧帝今日一早召來林維陽夫婦詢問。
不曾想,林維陽夫婦以為貞寧帝已經知道了林破南不是他們的女兒,便嚇得如實招來。
如此一來,貞寧帝更加懷疑林破南與他心念之人的關係。
原本貞寧帝只想知道林破南與沈離的關係,經塵不染這麼一說,貞寧帝忽地想起昨日靜雅公主在翊坤宮說的那番話。
「你是林破南?」貞寧帝忽地開口道:「曾戍守南境的征南將軍林破南?」
此言一出,跪在地上的塵不染和林破南臉色同時一慌。
「求父皇開恩。」塵不染重重磕下一記響頭,此刻帝王的怒氣讓他心生懼意。
從來沒有一刻,讓他感到如此害怕。
若他父皇想殺了林破南,他該怎麼辦。
林破南見到塵不染如此,心中莫名的感動。
她知道今日逃不過,抬起頭,直視著貞寧帝的眼睛,索性坦然承認:「是,我是林破南。」
說著林破南起身站起來,連自我稱呼都換成了我。
此刻站著的不是南陵辰王妃林攸攸,而是曾經大周威風颯颯的征南將軍林破南。
聞言塵不染忽地抬起頭看向林破南,林破南正好看向他,她看他的眼神里飽含感動和謝意。
不過一瞬,林破南移開眼,看著貞寧帝繼續道:「皇上,我自知罪無可恕,要殺要剮,悉聽尊便。辰……」。
「攸攸。」塵不染忽地起身站起來打斷林破南的話,已然不顧坐在御座的貞寧帝會不會發怒。
「父皇,此罪在兒臣,父皇若要問罪,兒臣一力承擔,望父皇饒攸攸一命。」
林破南滿心感動,她又怎會讓塵不染替她受罪?
她的語氣堅定如鐵:「皇上,此事與辰王無關,辰王是受我蠱惑才如此。皇上要問罪,就沖我一個人來好了。」
貞寧帝神色複雜地看著二人,心中暗自忖度,這夫妻倆倒是齊心。
他何時說過要殺了他們?真是胡思亂想!
貞寧帝清了清嗓子,語氣儘量放平柔:「辰王,你先出去。朕有話單獨問林破南。」
塵不染紋絲不動,堅定地說:「攸攸如今已是兒臣的王妃,父皇有什麼話,直接問便是。」
他又如何能放心出去,萬一貞寧帝對林破南不利呢?
貞寧帝怒瞪塵不染一眼。
以前,貞寧帝還覺得這個兒子過於溫順聽話,希望他能強勢一些,有自己的主見,懂得去爭取。
如今,兒子倒是懂得爭取了,他卻又覺得,還是以前那個溫順聽話的兒子更好些。
「辰王,你這是在忤逆朕的旨意嗎?是想朕即刻下令將林破南拖出去斬了!」貞寧帝的語氣嚴肅,不似有假。
塵不染只能就範,不情不願地退了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