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一早，林破南從睡夢中醒來，睜開眼便瞧見塵不染坐在床邊凳上望著她。
「不染，你坐在這裡做什麼？」林破南疑惑道：「你今日不用上朝？」
塵不染嘴角含笑，滿眼寵溺，「攸攸，你是不是睡迷糊了，忘了今日我們要去做什麼？」
「做什麼？」林破南想了想，突然意識到什麼，「糟了，我是不是睡過頭了。」
她連忙起身，喚彩雲和碧螺進來伺候她更衣洗漱。
塵不染站在一側，瞧著林破南火急火燎的收拾。
「攸攸，不用這麼著急。」塵不染意味深長地笑道：「今日我們晚點入宮，父皇不會怪罪。」
林破南一怔，而後聽出塵不染的言外之意。
她毫不羞澀，沒好氣的斜了塵不染一眼，「不染，我怎麼感覺你越發像楊律了，居然和我耍嘴皮子了。」
塵不染嘴角微揚，露出一抹淡淡的笑容，輕聲說道：「攸攸，我這哪是耍嘴皮子，這不是心照不宣的事嘛。」
他的目光溫柔而寵溺，仿佛能夠包容一切。
林破南不想再與塵不染糾纏這個話題，她無語地看了塵不染一眼，不再說話。
她突然感覺塵不染在她面前越來越放肆了，看來塵不染真是當她是姐妹了。
待二人收拾完畢，用完早膳，一同乘馬車前往皇宮。
一路上，林破南都有些緊張，畢竟這是她第一次進南陵皇宮見貞寧帝，並且以辰王妃的身份。
過年前，貞寧帝在宮中設宴，但她因感染了風寒缺席了宮宴。
塵不染看出林破南心中不安，他猶豫了片刻，將手覆在林破南手上，緊緊握住，輕聲安慰道：「攸攸，不用緊張，皇宮又不是什麼龍潭虎穴。」
林破南抿了下唇，看著塵不染，沉默了片刻，才開口道：「皇宮不是龍潭虎穴，卻困了我姐姐一生。」
塵不染眉頭微蹙，不知如何接話。
鄴京宮變那日，皇宮裡發生的事，他知道的並不詳細。
他猶豫片刻，輕聲問道：「攸攸，你可否將鄴京宮變那日之事細細道來？」
塵不染深知，林清婉的死對林破南打擊沉重，因此她毅然決然地選擇與咸寧帝同歸於盡。
這也成為了林破南難以解開的心結，以至於她甦醒之後，一直鬱鬱寡歡，對生活失去了希望。
林破南沉默許久，才低聲開口：「我母親生我時難產而死，我是由姐姐撫養長大。我姐姐當年捨棄謝鴻，入宮為妃，很大程度上是為了我。」
「宮變那日，我姐姐被西戎哈娜公主挾持，以此要挾咸寧帝。世人都認為咸寧帝深愛我姐姐，然而那日咸寧帝卻冷眼旁觀。」
「不僅如此，他還認為我與謝鴻勾結，命令蕭令安拿下我。我姐姐為了向咸寧帝證明我與謝鴻並無勾結，以死明志。」
說到這裡，林破南的聲音開始哽咽，「當時我姐姐命懸一線，我哀求咸寧帝傳太醫救我姐姐，他卻冷眼旁觀，眼睜睜地看著我姐姐死去。」
說完，林破南的眼淚不由自主地流了下來，眼底再次湧起了恨意。
這些話從宮變那日起，她一直深埋在心底，連對蕭令安都不曾提及。
此刻她傾訴出來，眼淚就像決堤的洪水，洶湧而出。
蕭令安聽了，滿心心疼，情緒也被林破南感染，眼眶泛紅。
他攬過林破南的腰，將哭得撕心裂肺的林破南緊緊摟在懷中，輕輕撫摸著她的背，沒有說一句話。
人若是心中的情緒無法釋放，就會變得抑鬱。
積鬱在心，人就會生病，所以哭出來也未必是件壞事。
一直到皇宮，林破南的哭聲由嚎啕大哭變成了低聲啜泣，塵不染始終一言不發。
他不停地撫摸著林破南的背，默默地安慰著她。
到了宮門，林破南深吸一口氣，擦乾眼淚，輕輕推開塵不染，臉上強扯出一抹笑容：「不染，讓你見笑了。」
塵不染苦澀一笑，沒有說話，扶著林破南下車。
他知林破南這是在緩解自己尷尬，不願他見到她如此脆弱一面。
兩人並肩而行，進了宮門。
見林破南還鬱鬱不樂，塵不染調笑道「攸攸，瞧你這樣子，不知情的還以為我昨夜欺負的你太厲害了。」
此言一出，沿路駐足行禮的宮女太監，皆偷偷抬眼看著塵不染和林破南兩人，他們的眼神里充滿了八卦。
林破南臉色沒由得一紅，瞪眼看著塵不染，伸手輕捶了一下塵不染的胳膊，小聲嗔罵道：「王爺口無遮攔，是不是找打。這裡是皇宮，不是王府，需謹言慎行。」
塵不染抓住林破南捶打他的手，眉目間全是笑意。
這樣真實活潑的林破南，他難得一見。
他忍不住想逗她。
他傾身附在林破南耳邊，小聲道：「王妃給本王留點面子，要打回王府再打。」
林破南斜眼看著塵不染，一臉無語。
她以前怎麼就沒發現塵不染如此油腔滑調，簡直就是個「油嘴滑舌」的小狐狸。
「你還順杆爬……」
「四哥！」
林破南話才開口，便被身後一道女聲打斷。
林破南和塵不染齊齊轉身望去，只見靜雅公主和齊延從不遠處走來。
林破南和塵不染雙雙臉色一沉，齊延的臉色也好不到哪去，唯有靜雅公主一臉笑容。
那笑容真切燦爛，好似發自內心的笑。
靜雅公主走到塵不染和林破南面前。
「四哥，我就納悶上次在寧國公府你怎麼毫不猶豫的跳下水救林二小姐。」靜雅公主笑著打趣道：「不會是早就看上人家林二小姐，才火急火燎和林二小姐成親吧。」
林破南低頭不語。
她知道現在自己無法與靜雅公主正面衝突，不想讓靜雅公主識破她的身份而給塵不染帶來麻煩。
齊延的目光一直落在林破南身上，塵不染側移一步，將林破南護在身後。
冷漠地看著靜雅公主道：「靜雅越發沒規矩了，如今攸攸是本王的王妃，靜雅當叫她一聲四嫂。」
靜雅公主眉毛微挑，意味深長地笑道：「四哥，你這是有了王妃忘了妹妹啊，這就護上了。」
「四哥頭三次成親，新娘子不是斷腿就是跟別人私奔，當初坊間都傳四哥克妻。」
說著緊雅公主看向林破南，「不知林二小姐知不知道。林二小姐身子弱，不會也像四哥前幾位新娘子那般……」
「呸呸呸，誒呀，瞧我說的什麼話。」靜雅公主裝模作樣的捂著自己的嘴，笑裡藏刀道：「但願林二小姐長命百歲。」
靜雅公主痛恨塵不染利用她，還將她玩弄於股掌之中。
她如今不打算再與塵不染虛以委蛇，索性撕破臉。
她以前與塵不染關係走的近，不過是因為塵不染與齊延是好友。
她從小就喜歡齊延，小時候齊延並不太理會她，她只能通過塵不染與齊延多接觸。
如今，塵不染既然做初一，那就別怪她做十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