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8章 不差一紙婚書

  蕭令安沒有立即接話,自己去梳洗完脫了鞋鑽入被窩,抱著林破南躺下,又將被角掖好。

  一切動作自然的好像與林破南是幾十年老夫老妻。

  他躺好後才緩緩道:「你身體有恙,我在家又豈能睡得踏實。」

  說著蕭令安頓了頓,聲音變得低沉,「玉郎,我們成親可好?」

  成親了,她就有了家。

  她不用再去衝鋒陷陣,不用再經歷殺戮。

  他會張開自己的羽翼將她護在身後,會陪著她漸漸的從痛苦中走出來。

  等了許久,蕭令安也沒等到林破南的回應。

  林破南閉上眼睛,輕聲道:「子寧,我困了。」

  聞言,蕭令安失落地看著懷中的人。

  這些日子,蕭令安不止一次在林破南面前提及成親的事,可每次林破南都迴避沉默以對。

  林破南說不願連累他才不願成親,蕭令安總覺得事情沒這麼簡單,他的心莫名的感到不安。

  他低聲道:「玉郎,你多次迴避我的請求,除了怕連累我,是否還有其他顧慮。你說出來,我們一起想辦法解決好不好。」

  「這些日子,你少言寡語,讓我感到害怕與不安。」

  「玉郎,所有阻礙我都會為你掃除,嫁與我可好?」

  她不知,這些日子見她鬱鬱寡歡,日漸消瘦,他的心有多難受。

  他希望她變回以前的林破南,傷心會哭,開心會笑。

  而不是像如今這般,眼中時常空洞無神,寡言少語,什麼事都悶在心裡,獨自一人承受。

  蕭令安哽咽的聲音,懇求的語氣聽得林破南的心隱隱作痛。

  她沒有再沉默,睜開眼撐著身子起來,將唇壓在蕭令安唇上,沒有任何動作,就這樣靜靜地貼著。

  蕭令安睜眼望著林破南。

  他擔心她的身子,不敢回應。

  兩人唇瓣緊貼,相互對望,各自心中思緒萬千。

  過了半晌,林破南離開蕭令安的唇,盯著他的眼睛道:「你知我身子虛弱,皇上又對我疑心未消。」

  「這次宮變,你立了大功。我不希望你用功勞去換取皇上的賜婚聖旨。」

  「當初西戎求和,西境再無你的用武之地。你偷潛回京求我助你去北境協助定王平北夷之亂。」

  「你不顧生死立下軍功只為重振平西王府昔日榮光。如今你深得皇上器重,若強行求旨娶我必招皇上不滿。」

  「宮變之後,朝堂局勢暗流涌動。皇長孫年幼,皇上還需倚仗你。」

  「可皇上畢竟是一國之君,今日他需要倚仗你不得不同意賜婚,但心中會把你以權脅君這筆帳記在心裡。」

  「他日,待朝局穩定,皇上會慢慢和你清算這筆帳。」

  說著林破南頓了下,眸色變得晦暗,「帝王的榮寵在至高無上的皇權面前不值一提,生死皆在他的一念之間。」

  「你我皆出身官宦之家,理應明白,從出生那刻起,我們就不能只做自己。」

  「當年你父王在西境戰場受傷隱退,十五歲的你扛起平西王府重任,多少次出生入死。」

  「如今,你蕭令安所代表不止是你自己,還有平西王府和整個蕭氏之族。」

  林破南這番話直擊蕭令安心靈,他不禁紅了眼眶。

  從十五歲開始,他不得不從他父王肩膀上接過重擔。

  那時鄴京世家貴族都以為平西王府會就此敗落,開始逐漸遠離平西王府。

  到了成婚年紀,世家貴女沒一個願意嫁去平西王府,嫁與他蕭令安為妻。

  那時,他心中就只有一個信念,重振平西王府的榮光,讓所有人刮目相看。

  從十五歲到二十六歲,這麼多年,只有他自己知道走到這番位置多麼不易。

  他從不曾妄想有人懂他,知他艱難。

  可他沒想到,他的生命中會出現她。

  他的玉郎懂他,這世間只有他的玉郎懂他。

  他的玉郎如此為他著想,他又豈可辜負她。

  他要娶她,不止因為責任,更是因為愛她。

  他抬掌撫在林破南消瘦的臉頰,輕輕地摩挲,溫柔地說道:「玉郎,你說的我都想過,亦都明白。」

  「當初你說求皇上給我們賜婚,我顧慮太多,退縮了。如今,我想得很清楚,不管前路如何艱難,我也要娶你。」

  「護住平西王府和蕭氏一族與娶你,二者並不相矛盾。

  今時的蕭令安不再是十五歲那年只會躲在暗處默默哭泣的少年。

  家族的榮光我會守住,而你林破南我蕭令安亦要娶回家。」

  林破南看著蕭令安眼中的堅定,心頭不禁湧上一股酸澀。

  大仇未報,她又豈能安心居於後宅做他的妻子。

  林破南自知再多勸慰也無法撼動蕭令安的堅定,只能低嘆道:「子寧,你我之間不差這一紙婚書。」

  蕭令安聽了卻依舊堅定地說:「玉郎,一紙婚書代表的不止是承諾,而是我對你的愛。」

  林破南啞然。

  她閉上眼,將臉埋在蕭令安的胸膛,一滴淚從她眼角滑落。

  ***

  秋風蕭瑟,帶著絲絲涼意。

  餘暉門外,七八輛樸實無華的馬車停在官道兩側。

  林清樂和林清媛哭紅了眼睛,林毅璟望著城門滿是不舍。

  林風擔憂地看著面前的林破南。

  塵不染站在一側靜默不語。

  林破南看著林毅璟,強顏歡笑:「三叔,時間不早了,該出發了。」

  林毅璟收回不舍的目光,雙手撫在林破南的肩膀道:「南兒,此行我們先去安州,你傷重未愈,留你一人在鄴京,三叔不放心。」

  「三叔,這幾日於大夫精心治療,我的身子好了許多。」林破南拍了拍林毅璟的手,笑著寬慰道。

  林破南臉色蒼白,好與不好,林毅璟又豈能看不出。

  他悶聲道:「南兒,你給三叔一個準信,你何時去安州。」

  林破南說要辭官,可遲遲不見動作。林毅璟心底不免有些擔心。

  林破南垂眸道:「三叔,等過了姐姐生忌,我便啟程去安州。」

  離林清婉的生忌還有十幾日,林毅璟想,十幾日的時間也夠林破南處理完鄴京的事務。

  他不再多說,將林破南抱在懷中拍了拍背,不舍道:「南兒,三叔在安州等你。」

  林破南緊緊回抱林毅璟,眼中酸澀起來。

  她努力克制著自己的情緒,鬆開林毅璟,笑著說道:「三叔放心,您把銀子保管好,等我去安州花。我可不好養,以後我要天天吃鮑參刺肚把身子養結實。」

  原本沉悶的林毅璟被林破南這話逗笑了,紅著眼睛的林清樂和林清媛也跟著笑起來。

  林毅璟斜了林破南一眼,寵溺地笑道:「三叔啥時候短缺過你吃的用的。」

  「就是。」林清樂插嘴道:「南哥哥,從小到大,你的吃穿用度,爹爹哪樣不是先緊著你。」

  林破南笑了笑,催促道:「樂兒,這些事,等我們都到了安州再掰扯。時間不早了,你們快上馬車。」

  說著林破南推搡著林毅璟往馬車前去。

  林毅璟笑著上了馬車,林清樂和林清媛跟著上了後面一輛馬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