行至岐州時,林破南突然病了,上吐下瀉,不宜趕路。
一眾迎親隊伍在岐州停下來,等林破南的病症好一點再趕路。
當然,林破南不是真的病了。
她是假裝病了,趁機暗中去往翁州。
岐州與禹州接壤,穿過禹州就到了瓮州。
從岐州過去日夜兼程也需要花費兩日。
因此行林破南帶上了塵不染,便多花了半日。
不是林破南想帶上塵不染,實在是因為之前發生的一件事,讓林破南不放心他。
四月陰雨綿綿,此前他們一路安然無恙,行至隨州時,突逢暴雨。
林破南便下令在隨州停下來,等暴雨停了再趕路。
暴雨一連下了兩日才漸漸停下來。
在隨州的這幾日,正好趕上浴蘭節。
浴蘭節那日,天色一片晴朗,隨州豐瀾河中有龍舟賽事。
林破南領著塵不染於豐瀾河岸邊觀賽。
因觀看賽事的百姓眾多,林破南和塵不染被人群擠散了。
塵不染生了張招惹禍端的臉,路遇三名地痞流氓欲對他不軌。
眾目睽睽之下,塵不染不方便動手,便一路小跑將三名地痞流氓引入死巷,準備了結他們。
誰知他正要動手,便聽到林破南在附近喊著他的名字。
為了不暴露身手,引得林破南懷疑。
他不得不裝起柔弱,任由三名地痞流氓對他動手動腳。
林破南趕到時,塵不染的衣服已經被三名地痞流氓撕得七零八碎。
林破南見狀,怒不可遏,立即脫掉外袍披在塵不染身上。
而後將三名地痞流氓打得滿地找牙,還給了三人的命根子一人一腳,疼得三人滿地打滾。
當時林破南瞧著衣服破碎、楚楚可憐的塵不染,既愧疚又心疼。
所以,此行偷偷摸摸去翁州,塵不染沒開口,林破南便主動帶上了他。
只是苦了飛燕,這一路載著兩個人日夜兼程奔馳,差點要了它的馬命。
林破南此行必須速來速回,所以她人還在隨州時就給林風傳了消息,讓林風去黑陸洲等她。
崔鑫如今在瓮州城,以防萬一,林破南將與林風見面的地點定在了黑陸洲附近的一處民宅中。
天色漸黑,林破南和塵不染到達民宅時,林風人還沒到。
民宅里住的是一個又聾又啞的老婆婆。
聾啞婆婆見到林破南,又驚又喜,忙熱情的將她引進門。
林破南用手指朝聾啞婆婆比劃了幾下,聾啞婆婆便領著她和塵不染進了客屋。
又出去抱來一套被褥放在木板床上,並提了一壺水過來。
林破南走到床前坐下來,倒了兩杯水,將一杯推到桌子邊上,看著塵不染說:「不染,一路奔波勞累,辛苦你了。坐下來喝口水。」
塵不染低垂著眼,緩緩坐下來,端起茶水喝了一口。
他不知道林破南為何來這處民宅,他從不開口多問,免得引起林破南懷疑。
在林破南身邊,他只需安安靜靜的待著,林破南會照顧好他的一切。
林破南見塵不染一言不發,只以為他累了,便開口道:「我在等人,估計一時半會兒也睡不了。等談完事,明日一早我們就趕回岐州。你若累了,不必陪我在這枯坐著,先到床上去睡。」
塵不染回頭看了眼木板床,又看向林破南,柔聲問道:「林將軍今晚睡地上?」
除了塵不染第一次跟上來,林破南睡了一次地上,後面都沒再睡過。
四月的夜晚還是有些涼,天天睡地上,她再好的身子也扛不住。
自那以後,每次夜宿,都會要一間有榻的房間。
塵不染睡床上,她睡榻上。
此刻,她知道塵不染在擔憂她。
她笑了笑,一臉雲淡風輕道:「又不是沒睡過,你不用管我,去睡吧。」
塵不染遲疑了片刻,起身站起來走到床前,脫掉外袍躺下來。
如今他在林破南心中的形象扶風若柳、溫順聽話,他要保持這個形象,林破南才會更加憐惜他。
林破南才會認為他人畜無害,說話做事也不會避及他。
所以在林破南堅持的情況下,塵不染絕不會僵持著與她著干。
塵不染躺下後不久,便聽到幾聲敲門聲。
他急忙轉過身子,背對著門口,假裝睡著了。
林破南說了句「進來」,便見林風推開門,站在門口,停下了腳步。
「將軍!」林風見到坐著的林破南,眼眶沒由得微微泛紅。
林破南坐著沒動,微抬起下巴,看著林風,笑著打趣道:「林風,你終於來了。可叫我好等 。過來坐吧。」她拍了拍身側的凳子。
林風斂了斂心緒,「將軍,齊將軍也來了。」
說著他側過身子,一個身穿黑色斗篷的人從他後面走出來。
齊延緩緩將頭上的兜帽放下來,露出那張林破南無比熟悉的臉。
「齊延,你怎麼來了?」林破南震驚的睜大瞳孔,猛地站起來。
林破南雖與蕭令安傾心互許,但齊延是她年少時的夢。如今見到他,她依舊做不到處變不驚。
無人發現,躺在床上的塵不染聽到「齊延」二字時,身子猛地一震。
齊延嘴角扯起一抹淡笑,那笑中帶著淡淡的憂傷,他緩緩前行,低聲道:「林將軍,好久不見。」
林破南對齊延的感情,並沒有完全釋懷。
此刻林破南顯得有些侷促,她微扯著嘴角,淡淡的回道:」好久不見,齊將軍此番前來是有何事?」
齊延走到桌子對面,與林破南相對而坐,林風也走過來,站在一旁。
齊延低頭看到面前喝了一半的水杯,環視屋裡一眼,只見床上躺著一人。
那人面朝牆壁躺著,墨色的頭髮如絲緞般垂落在床邊。
搭在衣架上的是一件天青色男子外袍,床前的地面上放著一雙繡著祥雲的黑色男靴。
齊延的視線落在床上那人身上,便沒有離開。
林破南順著他的目光望去,只以為齊延擔心有外人在,不方便說話,便認真解釋道:「齊將軍不用擔心,他不是外人。他睡著了,我們小聲些便是。」
林破南這話聽在齊延耳中,可就意味不同了。
連林風聽了,都微微蹙起了眉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