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仇被林雲突如其來地叫醒,人還處在迷糊中,抄起床上的枕頭砸向門口,怒吼道:「林雲,你是不是想死,深更半夜大叫什麼?」
林雲已經顧不上林仇會不會責罰他了,他著急地重複道:「將軍,國公府差人來報,楊二公子吞金自殺了。」
林仇心中一震,不可置信地確認道:「你說什麼,再說一遍?」
「楊二公子吞金自殺了。」林雲拔高音量,生怕林仇聽不見。
林仇聽到這幾個字,突然感覺耳朵一陣陣嗡嗡地響,周遭的一切似乎都聽不到了。
只有「楊二公子吞金自殺了」這幾個字縈繞在她耳邊,不停的迴響。
她從床上下來,趿著鞋,穿著裡衣欲開門出去。
突然,她感覺腦中一陣劇痛襲來,好像要裂開了一般。劇痛迅速蔓延至全身,似乎要將她撕裂。
她捂著腦袋,額頭的汗如雨滴般簌簌往下落。
她滿目猩紅,面目猙獰地怒吼道:「林破南,你出來做什麼?你出來做什麼,你給本將軍滾回去。」
這時,林破南的意識逐漸甦醒,她在奮力和林仇的意識對抗。
她要出來,她要去找楊律。
她不相信楊律會吞金自殺,楊律那麼沒心沒肺的人不可能自戕的。
林雲聽到屋裡傳出來的聲音,著急地對身旁的小蝶說道:「小蝶姐姐,現在怎麼辦?」
小蝶緊捏著手,一臉剛毅地看著林雲,「將軍發病了,公子在和將軍抵抗。管不那麼多了,我們先進去。」
說著小蝶推開門,只見林仇捂著腦袋,在地上不停翻滾,嘴裡不停地罵著:「林破南,你給本將軍滾回去,滾回去。」
小蝶站在一旁不敢近林仇的身,她怕林仇突然起來要了她了命。
林雲和林羽面面相覷,皆不知如何是好。
林仇捂著腦袋,從地上坐起來,滿眼通紅,發了狂地大吼,「你們進來做什麼,給本將軍滾出去。」
這時,塵不染不顧門房的阻擋,強行進了梅院。
他正好瞧見這一幕。
林仇坐在地上,眼中一片猩紅,林雲林羽小蝶站一側,誰也不敢上前。
此時,林破南奮力掙扎著大喊:「林仇,讓我出來,我要去找楊律,我要去找楊律。」
塵不染一臉震驚地看著臉上表情變幻莫測的林破南。
他腦中冒出來的第一個想法就是,林破南有病,而且病得不輕。
眼見著林破南面容痛苦的在地上打滾,林雲林羽小蝶皆不敢上前。
塵不染一個箭步衝上去,抄起近手的花瓶擺件往下林仇後頸上一砸。
林破南停止了掙扎,暈了過去。
林雲林羽小蝶三人皆目瞪口呆地看著塵不染。
此時,塵不染完全顧不上會不會被林雲他們發現自己的異樣,他抱起林破南走向床榻,將她平放在床上。
鋪開被子給林破南蓋好後,轉身看著震驚三人組:「林將軍是不是生病了,要不要請個大夫過來給她看一下。」
小蝶這才反應過來,匆匆跑出去,回來時手裡多了一個布包。
「林雲林羽,塵公子,你們先出去。我給將軍施針。」小蝶走到床邊坐下,將手中的布包攤開,裡面是一排排精細的銀針。
塵不染看了眼昏迷的林破南,跟著林雲林羽出了門。
林雲一臉佩服地看著塵不染,給他豎了個大拇指,「沒想到塵公子看似柔弱,居然這麼生猛。」
塵不染眼睛盯著屋裡,皺著眉問道:「林將軍得了什麼病,怎麼看起來這麼怪?」
林雲林羽都沒回答他,皆用一種自求多福的眼神看著塵不染。
因為林雲林羽也不清楚,待會醒過來的是林破南還是林仇。
塵不染識趣的沒有繼續問,他現在幾乎可以肯定,林破南是因為有病,所以這幾日才像換了一個人。
此時,他心中焦灼不安。
不知楊律怎麼樣了,有沒有被救過來。
林破南現今昏迷著,沒有林破南,他不能光明正大的進國公府。
半個時辰過去,小蝶從裡面出來,舒了一口氣道:「公子回來了,她正在穿衣,林雲你去備馬,公子要去國公府。」
林雲聞言,心中欣喜不已,立即下去備馬。
林破南穿戴整齊出來,面容一臉痛色,眉眼都揪在了一起。
她看著塵不染 ,沒問他為何在這裡,因為小蝶已經將剛才發生的事告訴她了。
她聲音嘶啞道:「楊律可能出了一點事,塵公子同本將軍一起去國公府。」
塵不染見眼前的人又變回了以前的性子,心底有種莫名的情緒在涌動。
這才是真正的林破南,而那個冷血的「林破南」是發病後的她。
塵不染腦中突然冒出一個曾在古籍中看到了一個詞「一體雙魄」。
此刻,他完全斷定,林破南是一體雙魄之人。
林破南居然患有一體雙魄之症,真是世間罕見。
林雲牽了兩匹馬,一匹是飛燕,一匹是他的。
現在還不能確認楊二公子是個什麼情況,他擔心林破南經受不住,他必須陪著去。
林破南踩著馬蹬,一個抬腿翻身騎在飛燕背上。
林雲也利落的上了馬。
林破南朝站在馬下的塵不染伸出手,「騎馬快一點,上馬。」
在林破南心中,她已經默認柔弱的塵不染不會騎馬。
塵不染猶豫了一下,伸手抓住林破南的手。
林破南用力一拉,將塵不染拉到馬背上,坐在她背後。
她雙腿夾起馬肚,甩起韁繩,低聲道:「坐穩了。」
一瞬間,飛燕風馳電掣的往前跑去。
雪依舊下個不停,寂靜空蕩的玄武街上,三人兩馬在雪地里急速奔馳。
寒風像刀子一般掠過,颳得臉上生疼,林破南好像完全感覺不到,不停的揮動了韁繩,只求飛燕能快點,再快一點。
塵不染坐在她身後,緊緊抓著她腰側的衣服。
飛燕的速度太快,他若不抓緊些,就會被甩下去。
他倏地感覺有水滴迎風飄來,落在他臉上,然後越來越多。
他聽到前面的人在小聲抽泣,抽泣聲飄蕩在深夜的風雪中,顯得格外悲涼。
林破南抓著韁繩的雙手,已凍得通紅。
他猶豫了一下,伸手將她的雙手包裹在掌心,將她圈在懷裡,「林將軍,你是不是手凍得痛,這樣會不會暖和些。」
塵不染故意這麼說,是為了緩解林破南的難堪。
他知道林破南從出將軍府的一刻就在極力隱忍著,隱忍著眼中的淚,隱忍著內心的悲痛。
他又道:「林將軍,在謹吉人天相,不會有事的。」
塵不染這話是在安慰林破南,也是在安慰他自己。
「對,楊律不會有事的。」林破南篤定地回答。
然後雙腿踢打著飛燕的肚子,喃喃道:「飛燕,再快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