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 有驚無險

  蕭令安審視著立於案幾前的於春,薄唇輕啟:「林將軍受傷,本世子也相當關心,不知於大夫可否告訴本世子,林將軍的傷情到底如何?」

  於春聞言,心裡咯噔一下,眼底閃過一絲慌亂,他不知道為何蕭令安要向他打聽林破南受傷一事。他才不會相信蕭令安有此問是真的關心林破南。

  「我家將軍中了敵軍的箭矢,傷得不輕,需多加休養。」於春故作鎮定道。

  於春當然不會告訴蕭令安實情,只能套用官方說法。

  「哦,是這樣嗎?」

  蕭令安望著於春,起身站起來,走到案幾前,負手站在於春面前,又道:「可本世子昨夜與林將軍相處一夜,林將軍生龍活虎,完全不像受了重傷之人,不知於大夫作何解釋。」

  蕭令安話裡帶刀,原本還鎮定的於春也開始緊張起來,他沒想到蕭令安會開門見山的問。

  於春心中思量,難道蕭令安發現了林破南的女子身份?他立刻否定了自己腦中的想法,如果蕭令安知道了林破南是女子,就不會向他套話而是直接去找林破南了。

  蕭令安見於春神色慌張,沉默不語。他逼近於春,繼續追問道:「林將軍為何會失了武功,還麻煩於大夫一併解釋下。」

  於春活了五十多年,隨林毅璋見過的大小官員不少,可從沒有一次讓他覺得像此刻面對蕭令安一樣,壓迫感十足的。

  他不自覺的後退一步,躬身拱手道:「我家將軍確實是中了箭矢。」

  於春死咬不認,反正蕭令安也不可能扒開林破南衣服去確認。

  蕭令安沒想到他都說得如此直白了,於春居然還不說實話。

  他的眼底浮現一絲怒意,冷聲道:「那為何林將軍失了武功?還是林將軍一直在欺騙聖上,他壓根就不會武功,只是依靠下屬才守住南境的將軍?」

  蕭令安的語氣冷得讓人不寒而慄,於春嚇得立即跪在地上,顫聲道:「小醫所言句句屬實。我家將軍文韜武略,怎麼可能不會武功。至於我家將軍失了武功乃是舊疾所致,只是暫時的。」

  面對蕭令安的連番質問,於春終究扛不住,道出了實情。

  「是何舊疾讓林將軍會突然武功盡失?」蕭令安繼續追問。

  他從沒聽說過什麼病是能讓人暫時失了武功的,他懷疑於春並沒有說實話。

  於春當然不會將林破南的隱私告知蕭令安。他的頭垂得很低,視死如歸道:

  「世子殿下,身為醫者應保護病人隱私,怒小醫不能告知。若世子殿下對小醫的回答不滿意,小醫任憑世子殿下責罰。」

  蕭令安垂眼看著於春,心中暗道:「難道林破南失了武功真是舊疾所致,可林破南到底是何舊疾,讓於春諱莫如深。」

  蕭令安沉思片刻,走回小案後坐下,對於春說道:「既然是林將軍的隱私,本世子也不過多追問,你退下吧。」

  「是!」於春恭敬的應道。

  他站起來瞥了眼蕭令安,轉身離開營帳,心裡罵罵咧咧。

  這叫不過多追問嗎?真沒想到堂堂一個世子,如此道貌岸然。他得回去提醒他家將軍離蕭令安遠點。

  帳外的李崖和莫鼎看到於春出來,原本想上前詢問蕭令安的傷勢,只見於春朝他倆臉色一甩,大步流星頭也不回的離開。

  李崖和莫鼎面面相覷,忽聞蕭令安的聲音響起,「李崖,進來!」

  李崖看了眼莫鼎,快步進入帳內,站小案前垂首恭聽蕭令安吩咐。

  「林破南受傷一事,打探得如何?」蕭令安問。

  李崖恭聲道:「回世子,經屬下查探,林將軍並未受箭傷,好像只是陣前墜馬昏迷。他的下屬就直接下令棄了瓮州,讓南陵不費一兵一卒就拿下瓮州。至於他為何要上報朝廷,謊稱自己受了重傷,屬下不得而知。」

  蕭令安聞言,頓時火冒三丈。

  對於朝廷下令將蕭令安調往南鏡一事,他心中本就有怒,只是一直隱忍不發。

  他原想著助林破南儘快收復瓮州後趕回西境。沒想到見到林破南後發現他沒受傷,還消極應戰。丟了瓮州,林破南也沒有悔恨之心,好像此事與他無關。

  現在得知林破南丟了瓮州真相,對蕭令安而言更是火上澆油。

  要不是林破南不作為,只是墜個馬就丟了瓮州,他何至於放下西境戰事,會被派往南境馳援。

  要不是林破南,此刻他只怕率軍踏入西戎京都了,了了他蕭家三代人的夙願。

  虧他昨夜還拼盡全力救林破南,真是氣煞他也。

  蕭令安緊攥著雙手,眼中全是怒火,咬著牙道:「他哪來的膽子直接棄守瓮州,去喚他來見本世子。」

  李崖甚少見如此發怒的蕭令安,他連忙應聲,轉身而出。

  蕭令安的營帳與林破南的營帳相隔也就百來米。

  李崖一路小跑,一來一回不到一刻鐘。

  蕭令安從李崖口中得知,林破南正在沐浴,要等會再過來時,蕭令安氣得拍案而起。

  他怒氣沖沖的出了營帳,直接去找林破南。

  李崖和莫鼎屏氣凝神的跟在後面。

  林風遠遠看到蕭令安匆匆而來,立即靠近帳邊,大聲提醒道:「將軍,蕭世子過來了。」

  營帳內正照著鏡子給後背瘀傷上藥的林攸攸聽到蕭令安來了,嚇得手中的藥膏都沒拿穩,一個哆嗦掉在地上。

  她慌亂的從榻上拿起束胸布纏在胸前,匆匆忙忙的穿衣服。

  「蕭世子,請留步。」林風瞥了眼營帳,慌張地攔住蕭令安。

  蕭令安眼神陰鷙地看向林風,大聲喝道:「讓開!」

  林風置若罔聞,站在蕭令安面前巋然不動,他只有死擋著,才能為林攸攸爭取到更多的時間。

  「李崖,莫鼎。」

  蕭令安退後一步,李崖和莫鼎會意,同時出手朝林風攻去,纏住林風。

  蕭令安徑直跨上台階,掀簾而入。

  正在穿襪子的林攸攸見蕭令安突然闖入,猛地從榻上站起來,驚的大叫一聲。

  「啊…」。

  蕭令安看著披頭散髮,手上拿著襪子,赤足站在地毯上的林攸攸,驚得愣在原地。

  林風聽到林攸攸的驚呼聲,一個閃身,躲過李崖和莫鼎的糾纏闖入帳內,李崖和莫鼎也隨後而入。

  林風、李崖和莫鼎見到披頭散髮,赤足站在地上的林攸攸,他們的驚訝不亞於蕭令安。

  林破南男生女相,生了副好皮相,眾所周知。

  如今林破南這副模樣,半乾的頭髮披在肩上,慵懶又隨意。許是剛沐浴完,眼中還有一絲迷濛的霧氣。

  一雙完全不似男人的小腳,細嫩白淨,饒是女人看了也移不開眼。

  難怪帳中四個大男人都驚呆了,怔在原地。

  林風見莫鼎毫無顧忌的打量著林攸攸,他走上前,擋住莫鼎的視線。

  林攸攸的小腳往地毯上摳了摳,一臉尷尬的看向蕭令安,又看向林風,壓低嗓音道:「林風,你先出去。」

  蕭令安回過神,揮了揮手,示意李崖和莫鼎出去。

  林風擔憂的看著林攸攸,林攸攸給了他一個放心的眼神。他怒瞪李崖和莫鼎一眼,先行出帳。

  李崖隨後而出,莫鼎出去前還不忘看了眼林破南的腳,然後低頭看了眼自己腳。

  隨後跟在李崖身後,在李崖耳邊小聲嘀咕道:「他娘的,老子今日倒是明白為何鄴京人稱林破南為林玉郎了。就他那雙腳,不去楚風館做小倌都可惜了。」

  「休得胡說!」李崖瞪了莫鼎一眼。

  莫鼎識相的閉了嘴。

  林攸攸深吸一口氣,看了眼自己的腳,尷尬的沖蕭令安笑了笑,「讓蕭世子見笑了。蕭世子,麻煩你等會,我馬上收拾好。」

  說完,林攸攸淡定自若的坐回榻上穿襪子。

  林攸攸臉上淡定實則內心慌亂不已,幸好她已穿好衣服,不然被蕭令安發現了她是女子,那她項上人頭難保。

  她低頭穿著襪子,偷偷瞄了一眼蕭令安,正好與蕭令安的視線對上,她嚇得趕緊垂下眼。

  原本滿腔怒氣的蕭令安此時見到林攸攸這般模樣,心中的氣反倒發不出來了。

  他瞥了眼還冒著熱氣的浴桶,負手走到小案後坐下。

  林攸攸穿好鞋襪,簡單的將頭髮綁了個馬尾,吩咐林風喊人將浴桶抬出去,然後站在小案前,溫聲問道:「不知蕭世子這麼急找我有何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