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7章 倚香樓

  趁著周斯放下防備,向隊伍後頭走去。

  元寶立刻拉起木板車,逃出了城。

  跟著周斯身後的小兵還在不停地拍馬屁,「周大人心善,那對兄弟本來沒錢看大夫,只能出城回村等死,如今得了銀子,也能讓那對兄弟倆多抓幾天藥,多活上幾日。」

  周斯猛地怔住,那弟弟病入膏肓,他哥哥拿了錢為何還要著急出城?難道不應該是進城找大夫嗎?

  「糟了!」

  連忙派人回去給陛下送信,緊接著周斯一躍上馬,帶著幾個侍衛,快馬加鞭地追了上去。

  出了城門的元寶立刻丟棄木板車,將秦念之扛在肩上,和接應的人相匯合,朝著渡口疾馳而去。

  而他的同夥則拉著木板車,朝著相反的方向奔逃開去。

  等到周斯趕到岔路口時,人早就跑得沒影了,「分散開來,每條小路都要探查,務必找到秦大人!要快!」

  ……

  宣和帝得知有秦大人的消息,森然的面孔猛地爆發出濃烈的生機。

  這幾日他出手狠厲,整治朝堂,圈禁太后和嘉敏公主,打殺了許多宮人,濃稠的血腥味久久不散,整個皇宮人心惶惶,人人自危。

  此刻這個狠厲的帝王,終於有了幾分活人的氣息。

  「備馬!朕要親自去!」

  凜冽的寒風颯颯作響,宣和帝揚起馬鞭重重落下。

  終於遠遠看到了城門,周斯遙遙跪下請罪。

  「吁~」烈馬的嘶鳴聲,伴隨著馬蹄。

  宣和帝猛地拉起韁繩,駿馬高高抬起前蹄,堪堪在周斯面前停下,「念之人呢?朕問你,念之人呢!」

  環顧四周並未看見心心念念的人兒,宣和帝已然失控。

  他翻身下馬,抓住周斯的衣領,「你為什麼在這?人呢?」

  「陛下!陛下!秦大人沒死,他被帶走了,是屬下無能。屬下已經派了暗衛從岔路口搜尋,一定能找到秦大人!」

  這時夜影飛身上前,手心向上,呈上一塊小小的木牌,「陛下,這可是秦大人的東西?」

  宣和帝忽然怔住,緩慢鬆開周斯,看著熟悉的小木牌,上面簡單地刻著兩個大字「平安」。

  像是被失望壓彎了脊樑,眼角犯紅,緊緊將小木牌捏在手心裡,喉間像是堵滿了棉花,「是,這是念之的平安符。」

  看著上面完好無損的紅繩,顯然是故意被人取下,扔到路邊迷惑追兵的。

  宣和帝咬破舌尖強迫自己冷靜,「調集所有暗衛,每十人一組,所有的官路,小路都要認真搜查,任何蛛絲馬跡都不要放過。

  此處是京城最大的渡口,去查,剛才可有商船貨船離開渡口,派人沿水路阻截。

  通知各個州郡縣府,設置關卡,可疑人物統統當場拿下,一定要小心,不要傷到秦念之。若有隱瞞不報者,以同罪論處。」

  眾人領命,「是。」

  周斯和沈嶠對視一眼,宣和帝此刻看上去更像是暴風雨前的寧靜,有種風雨欲來的壓迫和恐懼。

  此刻他們誰也不敢出言提醒,秦大人一旦離開京城,天大地大,想要找回的希望只怕更加渺茫了。

  「周斯。」

  猛地聽見宣和帝的點名,周斯渾身汗毛倒豎,毛骨悚然。

  「臣在。」

  「他還好嗎?」

  周斯額上冷汗直流,卻根本不敢說假話,多年敏銳的直覺告訴自己,此刻實話實說才是最好的。

  「回陛下,秦大人當時發著高燒,陷入昏睡中,被木板車拉著,看上去狀態不太好。臣無能,當時他被完全易容成另一個樣子,臣沒有及時認出。反應過來時,他們已經出城了……」

  宣和帝沉默地聽著,翻身上馬,緊接著在眾人驚恐的目光中,猛地吐出一大口鮮血,從馬上跌落……

  「陛下!」

  「陛下!」

  「快回宮!」

  ……

  半年後。

  街頭瓦巷內,一個模樣俏麗的小娘子,提著食盒一步三搖走近小院深處。

  「誒喲,妹妹可好些了。瞧你病怏怏的模樣,可真讓姐姐心疼啊。」

  秦念之正伸手接下屋瓦下露出的日光,轉頭看向來人,「你怎麼來了。」

  「誒,最近官府查的緊,倚香樓又得罪了東都知府,這不,三天兩頭被找麻煩,昨兒又被勒令停業了。在這麼下去,只怕樓里的姐妹要餓死了。」

  秦念之微微皺眉,面上帶著幾分漫不經心的笑,她本就生得極美,如今又在病中,更有了幾分弱柳扶風的病弱西子之感。

  秋雨眼中閃過嫉恨,目光垂到她平坦的前胸,隱藏在羅裙下的腿,心底莫名騰升起滿足優越感。

  心滿意足地撇撇嘴,臉蛋漂亮有什麼用?做女人自然要像自己這般身段妖嬈,嫵媚多情。

  死妮子還敢拿喬,前胸和後背一般平,還瘸了條腿,半死不活的病秧子,也就一張臉能看。

  見她遲遲不接話,面上有些惱羞憤恨,又極力壓抑,嬌笑著,「好幾日沒來了,也不知芝芝姑娘可作了更好的曲子。

  你也知道,你這條命可全憑珍貴藥材吊著了,姐姐我也實在是囊中羞澀啊。」

  秦念之低垂雙眸,嘴角微勾,「十天前才做的新曲,這麼快便唱膩了?你憑著我作的曲子唱得滿堂紅,日進斗金,卻連區區的藥錢都吝嗇給我,這吃相未免有些難看。」

  秋雨面上顯過一絲尷尬,「嗨,芝芝姑娘,你看你說的這是什麼話,當日若不是我救起落水重傷的你,你早就變成洛河裡的水鬼了。人啊,總要知恩圖報不是。」

  秦念之黝黑的雙瞳泛著悠悠的冷意,「秋雨姐說得對,只是,你當初救我,不也是看上了我的臉,打算……」

  「那都是什麼時候的事了,你怎麼還記仇呢?」

  秋雨急急打斷了她的話,心裡惱恨,卻也不敢將人逼急了,丹鳳眼閃過精光,語氣略微強硬,「雖說開春了,可早晚還是涼些,芝芝姑娘身子骨差,又不良於行,還是盡在回房歇著吧。

  順便琢磨琢磨新詞,畢竟倚香樓可不留閒人……」

  秦念之看著那人輕飄飄地離去,心頭泛起苦澀,人心真是善變,秋雨已經起了壞心,此地萬萬不可再留。

  只是自己如今這身子骨,憑一己之力要逃出去無異於痴人說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