外面的傳言,陸楊並不是很在意。👑💙 ➅➈Ŝђ𝓤𝐱.ⓒ𝐎𝓜 💣🐻
他過完年也不過二十四五歲,如今已是左侍郎,就算他在這個位子坐上幾年熬資歷,他也是熬得起的。
往上爬對他而言,也不過是時間的積累而已。
任尚書要致仕的事,是不是真的,對他來說沒什麼差別。
他倒是想像任尚書一樣,也致仕回家養生。
就是皇上死活不同意。
唉,想起那幾回的試探,陸楊就愁。
莫永瞥了眼自上車就沒有說話的陸楊,想了想,道:「老爺,您嘆什麼氣呢?」
陸楊搖了搖頭,撩起帘子往外看了眼,「一會到糕點鋪停下。」
莫永應了聲,便與馬夫確認,等馬夫應下後,才放下帘子。
「老爺,您要吃什麼糕點,讓府里的人去弄就行,還能熱乎些。」
陸楊放下窗簾,抱緊暖爐輕笑一聲,「不買糕點,買些果脯回去。」
莫永一聽,心下便瞭然,沒有再說。
陸楊垂著眼,看著腿上的暖爐,看似平靜淡然的臉上,卻是在發愣。
身為白芊芊的枕邊人,白芊芊最近的情緒變化,他也是能察覺幾分。
這陣子太忙,他便也沒有找白芊芊認真聊一聊。
再過兩天就要放假了,有什麼誤會,也別留著過年了。
明年是新的一年,就該以高興開心的面貌迎接才對。
他輕輕摩擦著溫暖的爐壁,眼神逐漸深沉,似乎心裡做了什麼決定。
沒一會,馬車便在一處精緻糕點鋪前停下。
陸楊看了一眼,見裡面人不多,便借著莫永的手下了車。
他披著玄色繡邊披風,渾身氣度不凡,讓路過的百姓都不由抬眼看去。
陸楊沒有在意,攏了攏披風抬步走進去。
「這位爺,您要甚?」
陸楊視線看向另一邊的蜜餞處,想了想,他道:「這些蜜餞,都給我包一份吧。」
掌柜的一聽,連忙讓夥計去弄。
店裡蜜餞有十幾種,全部買下,也沒花幾個錢。
陸楊看了一眼其他的東西,見沒什麼稀奇的,便也沒有再開口。
莫永付完錢,拿過東西,便與陸楊上了車。
他看著手上這十幾個紙包,又抬頭看向陸楊,「老爺,買這麼多,吃得完嗎?」
陸楊看了眼,「給老太爺他們那邊也送些過去。」
「是。」
前陣子,陸柏讓人送年禮過來,裡面帶了封信。
今年科試正年正華都過了,雖然名次不高,但能參加明年的鄉試便行。
陸楊當時看完,便回書房整理了一箱手稿和書籍,讓人送到陸柏那邊。
鄉試若是能一次過,便不要等第二次,等久了,信心也會被消磨掉。
能一鼓作氣是最好的。
......
「老爺,有人在等您。」
半個時辰後,馬車速度放慢了不少,陸楊睜開眼睛,做好了下車的準備,外面傳來馬夫的提醒聲。
陸楊聽著,撩起窗簾往外看。
門前不遠,確實站著個人。
帶著兜帽,身著披風,陸楊一時間倒是沒能認出來是誰。
莫永卻是一眼便認出來了。
「老爺,是梁舉人。」
「梁舉人?」
陸楊又看了眼外面。
那人顯然發現了馬車,邊把帽子放下,邊往馬車這邊走。
陸楊看著,認出了來人是誰。
馬車停穩,陸楊下了車。
梁從一看,連忙行禮。
「學生見過陸侍郎。」
散值時還未飄雪,快到府里時,天空飄起了小雪。
陸楊看了眼梁從披風上的雪花點點,見不是很多,便也知道這人來的時間不長。
他點點頭,笑道:「梁舉人怎麼不進屋裡坐著等呢?」
梁從笑笑,「不敢瞞陸侍郎,我剛來不久,想著您應該也是要回來了,便在外面等了會。」
聞言,陸楊便也知道梁從找自己有事。
他看了眼大門,溫聲道:「進去坐著說吧,這冷。」
「好。」
梁從跟在陸楊後面進了陸府大門。
他雖然在這邊教了平安幾個月,但他見到陸楊的次數很少。
算起來,還不到五次。
第一次是陸楊特意接見自己,兩人簡單溝通了下。
第二次便是陸楊過來查看平安的上課情況。
第三次則是尋問他關於平安在課上的表現。
這第四次,便是現在了。
這人年紀不大,但渾身的氣勢已經形成。
溫和淡雅,鋒芒收斂,有股令人信服的感覺。
他雖然年紀比陸楊大,但在這人面前,梁從總覺得自己好似要小几歲的樣子。
前幾日陸夫人說了,讓他年後再來,今日若是沒有事,他也不會找過來。
梁從看了眼陸楊的背影,想著一會要怎麼開口。
陸楊也不是小孩了。
他把梁從直接帶到了前廳,讓人端壺熱茶過來後,便問起梁從,是不是遇到了什麼事。
梁從沒想到陸楊竟然這麼直接,他一時不妨,倒是有些怔然。
陸楊看著,笑道:「梁舉人是我兒夫子,有事直接說就成,能幫的,我便幫了。」
梁從自會館出來,便一直在想著該怎麼開口。
想了挺多,甚至連後果都想了好幾種。
卻是沒想到,他甚至連事都還沒有說,陸楊便直接敞開說話了。
能幫就幫。
這話讓他一時間有些難以自容。
不過是會館裡的人說幾句酸話罷了,他竟然也能聽進去。
早知道,早知道他就不過來了。
但這世上沒有後悔藥,梁從想了想,乾脆直接把事都說了。
「其實也不是什麼大事,就是會館裡有人說了兩句不好聽的話,我給聽進去了。」
陸楊眨了眨眼睛,有些意外。
「他們說什麼了?」
梁從低頭,已是十分不好意思。
「他們說我過來了這麼久,也不見得與你說過幾句話,說讓我還是早點辭了這活,早點為後面的會試做準備。」
陸楊聽著,點了點頭,「那你是怎麼想的,若是想辭了這活,也是可以的,畢竟會試要緊。」
梁從連忙搖頭,「平安課上很是乖巧,我都能顧得來。」
怕陸楊不能理解,他又道:「我並沒有辭了不乾的意思。」
陸楊看著梁從,端起侍女剛端過來的茶碗,面上有些不解。
「那梁舉人是想讓我幫你什麼?」
梁從看了眼陸楊,隨即低下頭,十分糾結地開了口。
「不知陸侍郎,可能借些書給我看看?」
陸楊一聽,笑了起來,「就這事?」
梁從點頭,名門世家,有些書是不外借的。
陸楊身為六元狀元,他的書,想來也不會外借。
梁從自認為自己開這個口,便已經有些冒犯了。
陸楊自然也能明白梁從的心理,但別人是別人,他是他,書的話,只要好好保護,別給他弄壞就行,他也不想再重新做注釋了。
不過,「我的書剛好前陣子讓人送給家裡的小孩了,還有幾本,你若是要,我就讓人拿過來。」
送給家裡小孩的,都是些基礎的書。
留在書房裡的,便是陸楊閒暇時看的,有些隨筆記下的感悟,以及自己的看法。
梁從若是要,他就讓莫叔去拿過來。
梁從一聽,連連點頭,「要的要的,多謝陸侍郎。」
陸楊搖頭,讓梁從不用這麼客氣後,便看向莫永,讓他去把書房架子上左邊那幾本書拿過來。
莫永點頭,退下去拿書。
梁從沒想到一切這麼順利,他看著陸楊,都不知道該說些什麼了。
「多謝陸侍郎,多謝。」
陸楊擺手,順道便問起梁從的打算。
畢竟他這邊也不可能會耽誤梁從會試的事。
梁從便也把自己的打算跟陸楊說了。
明年再教幾個月,等陸楊招好人,他就全力以赴會試的事了。
陸楊自然沒意見。
梁從過來時是走著來的,回會館時,是陸家的馬車送回來的。
還在會館裡居住的學子不少。
梁從一回來,便有不少人知道了。
臘月天冷,大家現在都喜歡聚在大堂里烤火取暖。
梁從回來時天色有些昏沉,大家看了一天書,這會吃過飯正有不少人聚在堂里閒聊。
過了年,之後便是鄉試。
再過一年,二月便是會試。
留給他們準備的時間其實也不多了。
像梁從這樣,還給自己找了份工的,也沒有幾個了。
見梁從這麼晚回來,便有人調侃道:「梁兄回來了,可有見到陸侍郎?」
梁從抱著包裹還未說話,便有人開口了。
「梁兄這麼晚回來,肯定是見到了,畢竟陸侍郎這時候,也是散值回到家了。」
梁從看了眼堂里坐著的眾人,點了點頭,「確實是見到了。」
這會也有人注意到了梁從手上抱著的包裹,好奇地問道:「梁兄,這是陸侍郎給你的東西?」
梁從點頭,卻是沒說是什麼東西。
可他不說,也會有人問。
他與館內的某幾個人可能關係不好,但也是有關係好的人的。
這會見他不想說,便有人替他說話了。
「這是梁兄的私事,你們呀,也別問太清楚了。」
那人一邊說著,一邊示意梁從先回房。
梁從看了眼,順著這人的話找了個理由回去。
可他這一走,便有人不樂意了。
「我看梁兄自從去了陸府教書,已經有些看不起我們了,現在話也不與我們說了。」
「是啊,你們說,是不是陸侍郎承諾了他什麼,不然,他為何什麼都不與我們說呢?」
「不會是會試的事吧?」
梁從看了眼熱鬧的大堂,把房門關上後,便把包裹打開,裡面是一本地理志,一本人物誌,一本遊記。
可想而知,這陸侍郎看的書,涉及到的方面可是真多。
梁從拿起地理志看了眼,裡面陸楊的筆跡並不多。
但有筆跡的地方,他一看,便覺得陸侍郎看書是真仔細,竟然還在裡面標明了地方特色吃食。
甚至,有的還寫上了原因。
比如這山是怎麼形成的,這裂縫是怎麼形成的,這水又是怎麼形成的。
梁從看了,只覺一陣恍惚。
他這些年,看的書其實並不多,主要還是四書五經類的書。
難怪陸侍郎能成為六元狀元了......
梁從還在感慨,房門便被人敲響了。
「梁兄,是我。」
梁從一聽,便也知道來人是誰。
想了想,他並沒有把書收起來,而是直接起身去開門。
來人便是之前替梁從說話的舉人孫實,他一眼便看到了桌上擺放著的幾本書。
根本不用梁從說,他就知道這幾本書肯定是剛剛包裹里的東西。
而這些東西是誰的,不言而喻。
待梁從把門一關,他有些迫不及待地問梁從,他能不能也翻看一番。
梁從點頭,「不過你小心點,別弄壞了。」
孫實有些激動,連忙保證自己不會把書弄壞。
他愛惜都來不及,怎麼會弄壞呢?
梁從一點頭,孫實便急忙拿了本書看,這越看,他心裡便越是複雜。
梁從自然能明白孫實臉上的表情是因為什麼。
畢竟,他也才剛剛經歷過。
兩人對視一眼,頗有些難兄難弟的感覺。
陸楊可是不知梁從會館裡的事,他這會剛喝完藥湯,正打算找白芊芊好好聊一聊。
白芊芊正幫他收拾好明日要穿的衣服。
見陸楊一直盯著自己,她便也有些不好意思了。
「夫君有話要對我說?」
陸楊點頭,拿起桌上的蜜餞往嘴裡塞了顆,待嘴裡的酸苦味消了些,他看向旁邊的位子。
「你過來坐。」
白芊芊看他一眼,把手上的外衣放在架子上掛好後,便走過去坐下。
此時桌上放著好幾盤蜜餞,白芊芊知道這些是陸楊買回來的,便也拿了顆進嘴。
陸楊看著,笑道:「喜歡嗎?」
白芊芊點頭,「喜歡的。」
「喜歡就好。」陸楊笑了下,話音一轉,便直接換了個話題。
「你最近在想什麼?與我說說?」
白芊芊一頓,緩緩抬眼與陸楊對視,不過很快,她又移開了視線。
「夫君,你說什麼呢?」
她端起水杯,作勢喝水,神情帶著絲緊張。
陸楊看著,嘆了口氣。
「是之前的事?」
白芊芊神色一頓,垂眸沒有說話。
陸楊見白芊芊這副樣子,便知道了她在介意什麼。
想了想,他道:「你想知道什麼,我都與你說。」
白芊芊嘴巴動了動,卻是也不知道自己要問什麼事情。
原本她心頭倒是有什麼話想問,想要弄清楚,但是陸楊這麼一說,她又不知道該問什麼了。
陸楊看著她愣愣的模樣,伸手把她手裡的水杯拿出來,把她拉到自己的腿上坐著。
「你問,我都說。」
溫潤低沉的聲音便在耳畔響起,白芊芊聽著,眼眶不知為何,慢慢紅了起來。
「夫君,你有事別瞞著我,可以嗎?」
陸楊低頭看著,沉默片刻,點了點頭,「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