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08章 既是出於習慣,也是出於本心

  於喜自是聽見了外面的動靜,笑著看了眼周圍幾人後,便看向陸楊。

  「陸郎中,皇上宣見。」

  「好。」

  對著幾人點了點頭,陸楊轉身便抬步走了進去。

  於喜並沒有跟著,而是看向其中兩人。

  「茶水,糕點,都端上來。」

  「是。」

  這邊,陸楊剛走進內殿,便發現皇上正拿著一幅字畫正在欣賞。

  怎麼看,都有些熟悉,這寬度,這長度......

  「臣參見皇上。」

  趙燁抬眼看向陸楊,隨手把字畫放在御案上。

  「愛卿可是來了,坐。」

  陸楊看向那早就準備好放在一旁的椅子,也不多問,道謝之後,便走過去坐下。

  「皇上在看賀禮?」

  「嗯,在看你送的字畫。」

  趙燁不明地笑了笑,坐了下來。

  「愛卿這畫送得,倒是用心了。」

  忽視先前那道笑聲,這話倒是好話。

  「皇上心裡明白就好,說出來臣也不好意思承認。」

  趙燁笑了起來,「你會不好意思承認?」

  說著,他話鋒一轉,直接換了個話題。

  「聽張監正說,臨走前你與他說了些事?」

  陸楊愣了愣,隨即才反應過來皇上指的是哪件事。

  「皇上可是要問什麼?」

  趙燁搖頭,「朕倒也不想問什麼,只是疑惑愛卿怎麼會特意囑咐張監正這些事?」

  這還不是想問什麼。

  陸楊瞥了眼上面那人,隨即收回視線,調整了下被壓住的斗篷。

  淡笑道:「皇上,臣只是猜測那邊有好東西而已。」

  他頓了頓,說起課上的事。

  「皇上日日過去聽臣講學,也是看過地圖,應該是知道那邊緯度如何才對。」

  趙燁自是知道,他那幾日聽得這麼認真,怎麼可能聽不懂陸楊的意思。

  這問題若是要追起來,必然要追到地圖的事。

  趙燁看著下面那人,想了想,便道:「朕明白了,以後朕就不問了,不過到時候該指點的,還是要指點一下。」

  說的自然是出海的事,比如像這次與張景曜說的事。

  皇上的算盤打得是真響,直接把陸楊給氣笑了。

  「皇上這是需要臣時,便讓臣來做事,不需要臣時,就來懷疑臣。」

  趙燁皺眉,「朕沒有。」

  陸楊嘆了口氣,「皇上若還有什麼要問的,要不今日就都問了吧。」

  趙燁看著底下,許久沒有說話。

  皇上不說,陸楊自是也不會開口打破這片寧靜。

  剛好,今日便都把事情說開,他也是在賭。

  賭皇上的信任,賭他這麼久以來所做的事,賭往後的平靜。

  若是賭對了,以後他做事便能放寬心來,不用再瞻前顧後的。

  皇上多疑,這是改變不了的事實,若是他坐在那個位子,想來也不會這般容易相信人。

  但相處久了,都是會有感情的。

  君君臣臣,又豈是只能有這一個上下級的關係?

  於喜帶著人進來時,便發覺不對勁了。

  怎麼這般安靜?

  他看了眼皇上,見皇上眉眼冷峻,神色不明,再一看那剛好望過來的陸楊,這人倒是神色溫和,與平時無妨。

  於喜心裡也是鬆了口氣,沒吵起來就好。

  上回陸楊猛咳不停的事,於喜還記憶猶新,這事可不能再來一次了。

  不然他們這些身邊伺候的人,可受不住皇上的低氣壓。

  陸楊是側對著皇上坐的,見於喜身後還跟著兩人,正好端著茶水和糕點,他對著於喜笑了笑,順便使了個眼神。

  於喜一看,這可不得了,剛松下去的一口氣立馬又提了上來。

  使眼神?

  這是不能開口說話?

  不能說話意味著什麼?

  意味著皇上心情不好!

  於喜一夜未睡,這本來還有些困意的,這會瞬間被嚇激靈了。

  不妙,不妙啊......

  皇上沒出聲,也沒任何反應,於喜只能讓身後的兩人把東西放到先前就安排好的茶几上。

  再擺手讓兩人趕緊放慢腳步出去,可別驚動上面那人了。

  兩人連忙點頭,這會頭也不敢抬了,急忙輕輕退下去。

  於喜也想走,可他走不了。

  想了想,便走到陸楊身旁站定了。

  陸楊看了眼,奇怪於喜怎麼不去站皇上身邊,竟然站自己這。

  於喜哪敢說話,忙對著陸楊笑了笑,又點了點頭。

  陸楊看了眼上面,也是明白了於喜的意思,點了點頭,便端起茶碗喝起茶來。

  皇上那碗茶還放在茶几上,於喜著急啊。

  殿內就兩人,一個陸楊,一個皇上。

  能讓皇上這般的,除了陸楊,於喜也不做他想。

  這杯茶他是可以送去,但陸楊送去,肯定效果更好。

  陸楊看著於喜猛眨眼睛,若不是現在不好出聲,他都要開口問一句是不是眼睛不舒服。

  他倒也不是不明白於喜的提示,只是他送過去,那便是他服氣了。

  之前說的話,便都如廢話一般。

  不僅沒有結果,沒有進展,說不準往後皇上想起來還得找他來問一問。

  所以這茶,他不能送。

  陸楊故作不知,低頭啜茶。

  於喜一看,便知道情況可能比自己剛剛想的還要嚴重。

  陸楊到底是與皇上說了什麼,現在連茶都不能給皇上送去......

  於喜愁容滿面,彎腰便想端起茶碗。

  可手剛碰到茶杯,便被人伸手制止了。

  於喜轉頭看去,便見陸楊搖了搖頭,然後又指了指自己。

  這可把於喜給弄懵了。

  剛剛不是不願意嗎?

  怎地現在又說要自己送去了?

  於喜皺眉,無聲問道:「陸郎中是何意思?」

  陸楊笑了笑,也無聲回話。

  「晚點,我來。」

  於喜也不是看不懂唇語,見陸楊這樣說,想了想,便同意了。

  趙燁並不是沒有注意到下面兩人眉來眼去的舉動,只是他在想問題。

  他並不是不明白陸楊的意思,這是要攤開來講了。

  他也並不是不相信陸楊,只是,很多時候他有些事不得不去多想。

  既是出於習慣,也是出於本心。

  可他也知道,就算得到了陸楊的回答,那又能怎麼樣呢?

  難不成往後就不重用陸楊了嗎?

  他並不是獨立專行的暴君,他雖有疑心,但也有愛護百姓之心。

  陸楊這些年做了什麼,他是最清楚的,也是看得最明白的。

  他不該執著於這個問題才是。

  「朕想明白了,朕不該問你這些問題。」

  安靜的殿內突然響起一道聲音,直把於喜給嚇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