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楊也是會看人臉色的。
見此,吸了口氣便接著道:「可是若是要怪,也只能怪他們太著急,怪他們太貪心,最終才會導致這樣的結局。」
趙燁眼睛動了動,「愛卿當真是這樣想的?」
皇上的眼神陸楊看不懂,索性他便收回了視線,放在了旁處。
「皇上,臣說的都是自己心裡想的,臣不敢欺瞞皇上。」
趙燁的神色有一瞬間的怔愣,但又很快恢復了平靜。
「朕知道了。」
廳里的氣氛突然間冷了下來。
皇上說這句話的時候,語氣太過於寡淡,一下子讓本來還有話要說的陸楊自覺閉嘴。
他等了會,見皇上沒有說話的打算,便去把溫著的茶壺拿起,剛想給自己倒茶,想了想,他看向皇上不知何時放到桌面上的茶碗,問道:「皇上,臣給您添點茶水?」
趙燁回神,看了眼陸楊拿著的茶壺,隨即點頭。
「好。」
給皇上倒完,陸楊連忙又給自己倒了杯。
他剛把茶壺放回去溫著,便聽到趙燁說:「愛卿可知道呂老將軍給朕的那份名單里,都有誰?」
皇上上回過來,便跟他說起了這個,還說身邊需要他回來幫忙,可他到現在也不知道皇后那一派的人都有誰。
但皇上沒提起,陸楊也就沒問。
他還是有些怕的,怕自己處得好的官員是暗中支持皇后那一派的人,這不知道還好,知道了他要怎麼面對他們?
是故作不知,還是慢慢遠離,這都是問題。
陸楊向來頭疼這些交際問題。
要他想,處得來就處,處不來就不處。
可這句話的適用範圍是與自己身份相同,或者是地位比自己低的情況下。
如果比自己的身份要高的,這句話就有些不能用了。
他倒是不想處,可是人家能仍由著你這樣嗎?
有時候身不由己便是這樣。
陸楊有意無意地忽略了很多東西,但在這個時代,階層是個很重要的東西,他不可能說忽略就能忽略掉的。
可他既然選了站皇上這邊,那皇上這話,他是硬著頭皮也要接上去的。
陸楊道:「皇上,可都有誰?」
有些忐忑,陸楊緊張地看著皇上的嘴巴,就怕他吐出什麼意料之外的人名來。
而確實,陸楊也是聽到了。
趙燁臉上的神情變得有些莫名,像是陽光照射進一片茂密的森林,在地上照出明明暗暗的零碎光影,神秘陰冷得令人害怕。
「吏部尚書,戶部尚書,禮部尚書,都是支持皇后的人。」
趙燁把前面幾個大臣說了,而後又說了一些其他人。
陸楊聽得是目瞪口呆,他的注意力放在了皇上先前說的那三人身上。
「皇上,您說的都是真的?」
六部尚書,支持皇后的,竟然就有三位大臣。
這若是光明正大地下旨弄皇后,指不定要受到多少阻撓。
陸楊突然間有些心驚。
他這個暗中推動事件發生的人,怕是躲不過以後那場旋渦了。
不過萬事無絕對。
陸楊看向一旁能改變很多事情走向的人,開始思考問題,想知道皇上具體是怎麼想的。
趙燁只覺陸楊的眼神有些奇怪,但他的心神已經放在了別處,根本分不出心來想陸楊這眼神是何意思。
他道:「朕不僅觀察了,還讓人暗中去查了。」
趙燁頓了下,笑:「朕若是沒有證據,朕不會與你說。」
他嘴角勾起似笑非笑的弧度,語氣聽不出來嘲諷,但話卻滿是嘲諷。
很矛盾,但事實確實如此。
陸楊沒想到皇上還特意讓人去查了,看來這些天,皇上暗中做了不少事情。
他與吏部尚書和戶部尚書接觸得少,但與禮部尚書還是有些接觸的,雖然接觸也不算很深,不過比起另外兩位尚書,算是有交情了。
禮部尚書可是當初看中他的人,沒想到竟然這麼早就站了隊。
想了想,陸楊還是有些不明白。
「皇上,禮部尚書真是嗎?」
陸楊與誰交好,趙燁也算是有些了解,聞言,沒忍住,嘲了句:「君尚書啊,誰是皇后他就支持誰,朕算是看清了。」
這話讓陸楊頓時明白一個事。
禮部尚書遵循的是立嫡立長原則,皇上立誰為皇后,他便支持哪位為太子。
你可以說他有原則,也可以說他沒有原則。
畢竟,他這種行為好像也並沒有錯。
只是陸楊不明白皇上是怎麼看出來的。
他把問題直接問了出來。
趙燁沒有意外,因為他之前也同樣覺得吃驚。
他看向陸楊,淡聲道:「君尚書是個好臣子,以後新皇上位,他肯定能幫助新皇把朝堂管理好。」
一道輕微的嘆氣聲隨著茶壺的冒氣聲變得模糊不清,但不妨礙有心人聽清。
陸楊心思一動,便聽皇上清冷的嗓音響起。
「朕觀察了一陣子,便找君尚書問了,君尚書說,皇后應當母儀天下,卻是不應該縱容族人做這些傷天害理之事,得此結果,也是應該。」
「若是皇后沒有做這些事,他倒也是一直支持下去了,等到朕想立太子的時候,他便會支持二皇子,可皇后沒管好族人,他分得清是非對錯,知道自己的選擇。」
趙燁說著,感慨了一句。
「君尚書他確實心懷天下,但不是朕能完全信任之人。」
他看向陸楊,臉上沒有表情,「愛卿可是懂了?」
陸楊心跳加速了起來。
明明他已經習慣了皇上盯在身上的感覺,可這一刻,他卻是覺得皇上的視線跟根針似的,就想扎他,讓他印象深刻,讓他忘不掉這些話。
陸楊咽了下口水,突然開口道:「皇上,臣可是一向聽您的話,您讓臣往東,臣決不往西,豁出性命也要為您把事辦好。」
說著,陸楊騰地一下站起來,就開始扯腰帶。
「皇上若是不信,傷口還在臣身上呢,皇上您要不再看看?」
趙燁被陸楊的這番行為嚇了一跳,反應慢了一拍,眼看著陸楊裡衣都漏出來了,忙說:「行了行了,穿上吧,朕知道你是站在朕這邊的,朕信你。」
「皇上可是當真?」陸楊不信。
這可是件隨時人頭落地的事,他可不敢放鬆。
趙燁眉頭一皺,冷著臉說:「朕何時說過假話?」
陸楊頓時不好意思嘿嘿一笑,邊整理自己的衣服,邊說:「皇上相信微臣就行,微臣肯定不會背叛皇上。」
聞言,趙燁瞥了眼陸楊,低頭端起茶碗,覺得有些心梗。
「過兩天朕讓太醫過來,給你開些消痕的膏藥抹抹,以後別動不動就脫衣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