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59章 我家人還在那等我回去

  雨天雖然不能出門,但有一個好處,適合睡覺。

  陸楊這一覺,直接睡到了天黑,門外亮起了燈籠。

  今日本就天色暗沉,陸楊睜眼的那一刻,還以為是雨天問題,迷迷糊糊一會,才發現外面一直噼啪作響的雨點已經沒有那麼密集。

  聽著倒像是屋檐下的水滴落在瓦片上的聲音。

  雨停了嗎?

  陸楊想去開窗看看外面的情況,但他睡得太沉太久,這會身體有些發懶,心是想起來,身體卻是一動不動。

  眼珠子直愣愣地看著上面,直到幾道腳步聲越來越近,他才把視線放到了房門上。

  「扣扣扣。」

  隨著敲門聲響起的,還有郭永常的聲音。

  「陸郎中,起來吃點東西吧,再不吃,伙房那邊要沒人了。」

  陸楊應了一聲,起身穿衣,然後晃悠著去把門打開。

  「什麼時辰了?」

  他看了一眼端著托盤的呂景山,轉身去把蠟燭點燃,然後打開窗伸手出去感受了一下。

  郭永常找了個凳子坐下,見此,笑道:「申時雨就小了,這會已經快到戌時,雨都停了快一個時辰了。」

  陸楊看了一眼外面霧沉沉的天,笑了下,把窗開了條縫,轉身過去坐下。

  呂景山帶來的是一碗雞蛋青菜粗面。

  正燙著,陸楊摸了下,問驛站有沒有發生什麼事。

  問的是驛站,但郭永常幾人知道陸楊真正想問的是什麼。

  「沒有。」

  郭永常轉頭看了眼呂德賀房間的方向,「都在房裡待著呢。」

  「那就好。」

  陸楊拿起筷子,低頭攪動著碗裡的麵條,邊說:「明日若是天晴,估計在這邊再待一晚,到時一早就能出發了。」

  「我倒希望是這樣。」

  郭永常摸著鬍子,眼裡有著擔憂。

  「我先前看到呂家的行李被人搬下來了。」

  為了趕路,行李一般都是放在車裡派人看著,除非是貴重的東西,才會讓人搬回房裡。

  可貴重的東西一來驛站,便已經搬了回房,這會郭永常說的行李,是指衣物之類的東西。

  「什麼時候的事?」

  說著,陸楊低頭開始吃麵,似是沒有在意這個事。

  郭永常嘆了聲,「雨停時。」

  雨停了搬行李回房放著,好像也能理解。

  但是他們是要趕著回京的,雨停了,便意味著他們將要出發趕路了。

  可這當下,呂德賀竟然讓人把行李都搬回房,這舉動很難不讓郭永常多想。

  陸楊聽著,沒有反應,繼續吃著他的面。

  呂景山看著,給他倒了杯隨著面一起端過來的溫水。

  「我去問了,房裡都被人搜了一遍,都沒有放過。」

  陸楊咽下最後一口麵條,端起呂景山倒的溫水喝了起來。

  郭永常眉頭緊鎖,「他到底想找什麼東西?」

  帳冊的事陸楊並沒有跟郭永常幾人說,聞言,他把水杯放下,嘴角微微翹了下,「心裡有鬼呢,讓他們搜吧,我倒要看看他們能偷偷搜到什麼東西。」

  郭永常幾人互相看了眼,重點都放到了偷偷上面,看來回房後,得多注意一些了。

  陸楊放下水杯,思考了會,讓幾人做好準備。

  「若是呂德賀真要在這邊多待幾天,我們不必等他們。」

  「不等他們?」

  郭永常和何心遠都愣了下。

  「不等他們,他們會不會多想?」

  郭永常擔心呂德賀會更多心,畢竟讓人搜房這事都做出來了,暗中派人追殺這事好像也不是做不出來。

  呂景山在一旁冷靜地說:「先離開不妥,呂德賀會懷疑我們身上有東西。」

  「走不走他們都會多心,都會懷疑。」

  陸楊敲了兩下桌面,「你們先回房,好好歇著,明日我找機會跟呂德賀聊聊,看他是不是真想多待幾天。」

  「好。」

  ......

  翌日,是個意料之中又意料之外的大晴天。

  被雨水洗刷過的天空格外澄清,空氣中帶著水汽,卻十分新鮮。

  霞光映染了半邊天,陸楊靜靜地站在窗戶旁看著遠處初升的太陽,看了一會,轉身步伐悠閒地出了門。

  此時不過卯時六刻,陸楊從二樓下來,剛好看到了正在大堂里吃早飯的呂德賀幾人。

  郭永常和何心遠等人也在旁邊一桌坐著吃東西。

  真是巧了。

  呂建安率先發現了陸楊,連忙開口喊了聲「為方兄」,提醒呂德賀有人來了。

  陸楊淡笑著點了下頭,抬步往呂德賀那桌走去。

  說來也怪,他與呂德賀幾人不過才一晚沒見,這會卻是已經帶了些生疏。

  「賀叔早,不介意我坐這吧?」

  呂德賀看了眼陸楊指的空位子,笑了笑。

  「坐吧。」

  「多謝賀叔。」

  陸楊應聲坐下,跟伙房那邊的人要了碗素麵。

  呂德賀已經吃得差不多,把碗裡的白粥喝完,擦了擦嘴,便端著茶水慢慢啜飲,看著陸楊倒水喝水。

  很快,陸楊要的素麵被人端了過來。

  他拿了雙筷子,正準備吃,呂德賀開口了。

  「婉慈從你房裡出來後,一直不肯吃東西,一會你端碗面過去給她吧。」

  陸楊手頓了下,抬眼看呂德賀,「婉慈怎麼了?」

  呂德賀黑眸緊緊盯著陸楊,嘴角的笑意看著有些冷淡。

  「我讓她好好在房裡歇息,她非要鬧著去見你。」

  「哦。」

  陸楊愣愣地應了聲,不知道該說什麼,索性低頭開始吃麵。

  呂德賀不滿陸楊這般淡漠的態度,眉心微微隆起。

  「為方啊,婉慈可是在我那替你說了不少好話,你就這樣的態度?」

  吃麵速度快,幾口便沒了。

  陸楊放下筷子,頂著呂德賀的不滿視線喝水擦嘴,等都弄好後,他才開了口。

  「那賀叔想要我什麼態度?」

  瞥了眼旁邊悄悄給他使眼色的郭永常,陸楊收回視線沒再看。

  呂德賀沒在意陸楊的舉動,臉上已經帶上了一絲怒意。

  「婉慈可是你未過門的妻,你怎能這般冷淡,也不過問一下她。」

  陸楊臉上的笑意收了起來,「賀叔,我聽婉慈說是您不想讓她出來與我見面,她這樣,不是因為您嗎?」

  呂德賀沒想到呂婉慈還跟陸楊說起這個,他的臉色變得奇怪起來。

  「不管怎麼說,婉慈現在情況有些不好,你一會勸她吃些東西吧,她對你的好,我可都看在眼裡。」

  陸楊沉默了,直到伙房的人端著面和小米粥過來,他才點頭。

  「好,我去看看。」

  呂德賀鬆了口氣,「我說的話婉慈現在聽不進去,你跟她好好說一下,讓她好好吃東西,就算生氣,也不能這樣來折騰自己的身體。」

  他頓了頓,起身把手搭在陸楊的肩膀,「讓她好好養身體,我們在驛站里再住兩天,等婉慈的身體好了,我們再走,為方你覺得如何?」

  陸楊愣了下,隨後咧嘴笑了。

  「我知道了。」

  呂德賀欣慰地拍了拍陸楊的肩膀,嘴角含著笑走了。

  呂建安放下筷子,跟陸楊道了聲謝,便連忙跟上呂德賀的腳步。

  陸楊坐在凳子上,想了一會,才起身準備上樓去呂婉慈那。

  郭永常看了眼周圍,連忙起身把陸楊拉到外面沒人的地方。

  「我聽著呂德賀的話,他這是給你設陷阱了?」

  昨晚他們還在商量著要先回京,今早上呂德賀便用呂婉慈的身體當藉口,把陸楊留在了這邊。

  要是再在這邊待幾天,郭永常不能想像接下來會發生什麼。

  陸楊點頭「嗯」了聲,沒說話,他猜到了呂德賀要在這邊待幾天的心思,呂德賀自然也能猜出他的心思。

  只是呂婉慈這邊,是知情的,還是......

  郭永常見陸楊神色平常,好像並沒有被呂德賀的話打斷自己的布置,想了想,也沒有再出聲問陸楊接下來的安排。

  兩人回了驛站。

  伙房的人還端著給呂婉慈準備的早飯等著陸楊接手。

  碗裡的面放久了會坨,影響口感,伙房的人也害怕自己攤上事,一看到陸楊,連忙出聲提醒。

  「陸郎中,這是給呂小姐準備的早飯。」

  陸楊「嗯」了聲,走過去把托盤接過,低頭看了眼,便往樓上走去。

  呂婉慈門前並沒有人守著,陸楊沒法空出手來敲門,只好出聲喊呂婉慈。

  「婉慈,是我,開個門。」

  呂婉慈正躺在床上,雙目無神地看著某一處,將近一天沒吃東西的她,肚子叫得正歡,但她卻是絲毫感覺不到餓。

  聽到陸楊聲音的那一刻,她還以為是自己出現幻聽了,陸楊又不喜歡她,怎麼會過來找自己呢?

  還沒等呂婉慈反應過來,同樣聽到陸楊聲音的婢女笑著連忙去開門。

  「陸郎中,你來了!」

  婢女臉上的高興與呂婉慈臉上的茫然形成對比。

  陸楊點了下頭,由著婢女把手上的托盤接過。

  婢女生怕陸楊不進來,連忙側身讓開路,「陸郎中,進來坐坐吧。」

  陸楊本就是要進來跟呂婉慈說些話,聞言,抬步走到一旁的椅子坐下。

  「我聽賀叔說你不吃東西。」

  呂婉慈在房門打開的那一瞬便坐了起來,她正想把鞋穿好,一聽陸楊這話,便停下了動作。

  「賀叔讓你過來的嗎?」

  「嗯。」

  他指了指婢女擺放好的早飯,「過來吃點吧。」

  呂婉慈沉默地點頭,穿好鞋走到陸楊身旁的位子坐下。

  桌上有面有粥,呂婉慈看了看,伸手拿起勺子,慢慢地攪動著白粥。

  「賀叔還跟你說了些什麼?」

  「沒說什麼,就說你在生氣,不吃東西。」

  陸楊摸了下水壺,伸手給自己倒了杯水。

  呂婉慈聽著陸楊的話,眼裡滑過一絲失望。

  她還以為陸楊會問她為什麼要不吃東西,結果......

  她晃神地舀了口白粥進嘴。

  白粥看著是白粥,實際上裡面的味道十分鮮美。

  可呂婉慈卻是食不知味。

  陸楊喝著水,見呂婉慈有一勺沒一勺地吃著白粥,也沒有開口說話。

  等她吃完,問她面還吃不吃,吃的話他讓人再弄碗過來。

  呂婉慈搖頭,「不吃了。」

  婢女一聽,十分識趣地收拾好桌上的碗筷,端著托盤出了門,順道把門關上。

  此時房裡只有兩人,呂婉慈心裡動了動,轉頭看向身旁的陸楊。

  見陸楊眉目神情中都透著一股疏離,呂婉慈的喉嚨酸澀了起來。

  「為方,你是不是生氣了?」

  「沒生氣。」

  陸楊把水杯放下,沒看呂婉慈。

  「我打算明日啟程回京。」

  呂婉慈愣了下,神情有些懵,不知道陸楊為什麼要這樣說。

  她抿了下嘴,輕聲笑道:「明日好啊,我看今日天晴了,是該趕路了。」

  「嗯,但是賀叔說要在這裡留兩天,讓你養好身子再趕路。」

  陸楊抬眼看向呂婉慈,打量著呂婉慈的神情。

  呂婉慈有些不明白陸楊的話。

  「賀叔不跟你一起上路?」

  陸楊笑了下,「嗯,我這邊的人走,你們的話,打算要留多久都行。」

  呂婉慈總算是聽懂了,她本就心情不算好,一聽到這話,眼睛瞬間就紅了。

  「我跟你一起走。」

  陸楊沒理會呂婉慈這話,畢竟他知道呂婉慈根本做不了呂德賀的主。

  「你聽賀叔的,好好養好身子再趕路吧,不要再用自己的身體賭氣了。」

  呂婉慈眼睛起了一層霧氣,讓她看不清陸楊臉上的表情,但朦朦朧朧中,她卻是感受到了陸楊絲毫不掩飾的冷淡。

  「我,我去跟賀叔說,明日我們也一起啟程趕路。」

  陸楊看著她,沒回應她這句話。

  「你好好歇息,我先回房收拾東西了。」

  他起身,低頭看著默默流淚的呂婉慈。

  呂婉慈還在等著他離開呢,等了一會,發現他還站著不動,心裡瞬間萌生一股希望。

  「你哭什麼?」

  陸楊嘆道:「不過是早幾天到京和晚幾天到京而已。」

  「我,我心裡難受。」

  呂婉慈知道根本沒有那麼簡單。

  「賀叔是不是跟你說了什麼?他讓你留在這邊,是不是想做什麼?」

  「賀叔想做什麼我不知道,你要是想知道,親自去問賀叔比較好。」

  陸楊抬步往房門走,伸手摸上房門準備開門。

  但在開門的那一瞬,他停了下來。

  「他讓我留在這邊,但我不可能聽他的話,我得趕回去,我家人還在那等我回去呢。」

  房門開了又關,呂婉慈低下頭捂住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