布桐懷了孕,醫生用藥很謹慎,並且一再減輕了用量,昏迷了一天一夜後,她才終於艱難地睜開了眼睛。記住本站域名
醫生趕來,為她檢查了一番,確定已經無礙後,便離開了病房。
「小姐,你終於醒了。」張媽守在一旁一步都沒離開過,這一整天都在以淚洗面,此刻看見女孩醒來,又激動又傷心,一時之間根本不知道要說些什麼,「......你這孩子,怎麼能這麼傻,有什麼事情不能好好說出來大家一起解決呢?為什麼要走上這條不歸路,要不是及時發現,你就......」
布桐的臉色蒼白如紙,睜著一雙沒有焦距的眼睛,茫然地望著頭頂潔白的天花板,空氣中那股消毒藥水的味道令她無比厭惡。
她重新閉上了眼睛,眼前再次一片漆黑,像極了多年前,那場意外過後失明時的黑暗。
這種黑暗,曾經把她拽入過地獄,而現在,又重新讓她經歷了一次。
那一次,有那個小哥哥帶給她光明,而這一次,她很清楚,她已經長大了,不再是那個十四歲的小女孩了,再也沒有什麼光亮,能照進她這滿身瘡痍的生命里了。
不會再有了......
張媽一步都不敢離開,只好拿出手機來打了電話,沒一會兒,在隔壁休息室的江擇一和林澈都趕了過來。
江擇一看著布桐這副自我封閉的樣子,瞬間氣不打一處來,上前就想訓她。
「擇一,你幹什麼?」林澈急忙拉住他,「桐桐好不容易撿回一條命,你要繼續逼她嗎?」
江擇一痛苦地閉了閉眼,冷靜下來後,推開了林澈的手,走到病床邊,拉開椅子坐了下來,平靜地開口道,「布桐,你十六歲的時候,說想要進娛樂圈拍戲,爺爺剛開始不同意,說娛樂圈水太深,但是你堅持要去,爺爺為了磨練你的意志力,把你送到軍隊當了一年兵,是不是那一年的時間太短,沒讓你學會堅強和負責,對嗎?
我問你,你有什麼資格死,你是布家唯一的血脈,爺爺是那麼重視親情,你死了,他的熱血和忠魂怎麼延續下去?
當初我反對把爭爭帶回布家,是你自己要堅持的,你說孩子是無辜的,你說他是你的家人你要繼續撫養他,可你都做了些什麼,你再一次丟下了他,讓他看見自己最愛的人倒在血泊之中,布桐,你於心何忍?」
布桐躺在病床上,像是沒有聽見他的話一般,一動不動。
「布桐,你是不是特別恨我們救了你,你現在是不是在絞盡腦汁地想著怎麼找機會再去死?」江擇一痛苦地看著她,「你就那麼愛厲景琛,他死了,把你的靈魂都帶走了,對嗎?
所以這兩個月來,你不哭不鬧不發泄,不是你在忍,更不是你放下了,而是你沒有心了,你的心在他死的那一刻,就被他帶走了,你努力了兩個月,發現自己當不了行屍走肉,所以乾脆連這副軀殼都不要了,徹底隨他去了,對嗎?」
「擇一,別說了,」林澈走上前,心疼地看著病床上的女孩,「桐桐累了,讓她休息吧。」
江擇一轉頭望向他,「澈哥,不說清楚的話,她趁我們一個不注意又會想辦法自殺的,你防得住嗎?你能防幾天?」
林澈被噎了一下,沒再說話。
一旁的張媽捂著嘴,淚流滿面。
江擇一重新望向病床上的女孩,輕嘆了一口氣,緩聲開口道,「布桐,我問你,兩個月前,你在夜闌會所喝醉那晚,被厲景琛帶走,你們發生關係了是吧?」
女孩依然沒反應,倒是林澈,呼吸微不可查地凝滯了幾分。
江擇一接著道,「布桐,你懷孕了,醫生說已經兩個月了。」
布桐落在身側正掛著點滴的手,指尖微微一顫,旋即,緩緩地睜開了眼睛,空洞無光的雙眸疑惑地望向了江擇一。
江擇一明白她的意思,點頭道,「你放心,我沒有騙你,這種事情也騙不了你,你的確有了兩個月的身孕。」
布桐緩緩抬起手,隔著潔白的被子,把手落在自己的肚子上。
孩子......
她的肚子裡,又有了孩子?
那天早上在車上醒來,她雖然記不清前一夜喝醉後發生了什麼事情,但腦海中依稀會閃過她和厲景琛在車裡瘋狂糾纏的畫面。
逼仄的車廂內,他抱著她,用力地親吻,徹底地占有。
畫面很碎,但她知道是他。
所以那一夜,她的肚子裡又再次懷上了他的孩子?
曾經她那麼期待的孩子,在那麼不合時宜的時間,一次又一次地來到她的身體裡。
所以厲景琛怎麼可以這麼殘忍,在她決定要放棄自己的生命遠離這個讓她徹底絕望的世界時,又給了她一個羈絆。
他怎麼可以這樣對她!
他憑什麼!
布桐緊緊攥著被子,一顆塵封的心像是被什麼東西狠狠鑿出一個洞,壓抑了兩個月的情緒從洞裡洶湧地溢出,隨著整個人的顫抖,終於痛哭出聲。
「啊......啊......」
「小姐......」張媽想要上前安慰,被江擇一伸手攔住。
「讓她哭出來,不發泄出來的話,她會被自己折磨死的。」
張媽停下腳步,捂著嘴,無聲地流淚。
不知道哭了多久,布桐的哭聲才漸漸小了下來,最後疲憊得再次閉上了眼睛,昏昏沉沉地睡去。
張媽趕緊叫了醫生進來檢查,確定她只是體力不支昏睡過去了,才安下心來。
......
布桐再次醒來,已經是第二天中午。
「小姐,你醒啦?感覺好一點沒有?」張媽急忙上前問道,「你餓不餓呀?我給你準備了吃的,咱們吃一點好不好?」
布桐輕輕點了一下頭。
「好,願意吃東西就好,我馬上去給你端。」張媽泣不成聲,一邊抹著眼淚一邊去了廚房。
「桐桐,你嚇死我了......」輪流在病房裡守著的唐詩走上前,坐在床邊,緊緊握住了她的手,哽咽道,「我不罵你,一切都過去了,我們就當這一次是鳳凰浴火涅槃重生,好不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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