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9章 一個都不許死

  她慌忙穩住身形,小心地往底下看了一眼。

  幸而這棵古樹已有數百年的光景,枝繁葉茂,遮得星光都透不過去,底下的兄妹二人壓根沒發現她躲於樹上。

  「可是他肯定已經動怒了,我還怎麼回去?」白詩婧懊惱地說道:「爹也罵我!他們都不理解你我兄妹。」

  「理他們呢,我們白家兒郎浴血多年,不是回來養老的。那些死在長寒關外那些兄弟,絕不能白死。」白航鐵青著臉色,忿然說道:「早知如此,我當初就不該投入他的麾下,還不如珩王或者晁王。」

  「哥哥!慎言!」白詩婧打斷他,小聲說道:「對了,你有他的消息嗎?他可安全?」

  「暫時應該安全。」白航拉長了臉,不悅地說道:「倘若他一心只有那狐媚女子,你又何必再惦著他。」

  「他如今都不要丹陽了,我怎麼也要試上一試。」白詩婧垂下眸子,輕聲說道。

  「罷了。」白航嘆了口氣,粗糙的大掌在白詩婧肩上拍了拍,轉身就走。

  白詩婧輕輕地鬆了口氣,突然開始自言自語。她聲音很小,但顧傾顏聽得清清楚楚。她說——「我都按大人的話照辦了,大人也得辦到我的事才行啊……」

  大人?哪個大人?

  白詩婧難道不是被丹陽挑唆的?指使她的另有其人?

  暗衛悄然過來,帶著顧傾顏悄然離開山寺。

  「白航簡直是瘋了,竟然插手王爺的姻緣。簡直可笑,屬下要立刻向王爺稟報這件事。」暗衛擰眉,又拿出筆來寫密信。

  顧傾顏看著他的舉動,好奇地問道:「你事事都報,會不會把我說的每一句話都寫上去?」

  「倒也沒有每一句話都報……」暗衛想了想,他其實只寫了重要的事。

  「其實,我誇我師兄的話就不要寫了。」顧傾顏提醒道。

  這個嘛……

  晚了!

  「王妃,現在是回府嗎?」暗衛小聲問道。

  「好。」顧傾顏耳朵動了動,順從地往馬車前走去。

  二人上了馬車,匆匆往山下趕去。

  暗處,黑袍人慢步走出來,冷冷地看著馬車遠去的方向。

  「主子,這常之瀾未免太活躍了,而且頗有才華,若不能為我們所用,不如殺了?」一名清瘦的隨從小聲說道。

  「先留著,他還有用。」黑袍人一張臉都被黑布遮著,只有一雙瑩藍的眼睛露在黑布外,在月色中顯得格外詭譎。

  「封宴那邊,還要動手嗎?」隨從又問。

  黑袍人沉默了片刻,冷笑:「本主得到密報,他用商船為餌釣本主,要在東關口設伏。那本主就讓他提前去餵魚,傳令,在安嘉渡口動手。」

  就在黑袍人轉身走向樹林時,顧傾顏和暗衛悄悄從路邊摸了出來。顧傾顏聽力太好了,她方才與暗衛說話時,一下就聽到了有人在附近走動。她作勢去馬車上,其實走的是空馬車,她借著馬車掩護,藏到了路邊的大樹後。

  「這是什麼人?」暗衛一臉驚懼。

  「趕緊給王爺送信。」顧傾顏急聲道。

  「可是最後一隻渡鴉剛剛放走了。」暗衛懊喪地說道:「就算現在回京另取信鴿,也趕不上他們的人。」

  「走,我們現在出發。」顧傾顏心一橫,立馬拖著暗衛往山下飛奔。

  ……

  沅江安嘉渡口。

  一艘小船泊在碼頭前,河水被河風推涌著,溫柔地推搖著

  封宴從船艙出來,仰頭看向了翻起白邊的天空。

  又過了一晚,那兩艘商船毫無異樣地通過了沅江東關口,從京中來的消息,進京船隻也沒發現異狀。

  「王妃在宮中見過的黑袍人,不知是否就是在京中伏擊我們的那人。」祈容臨跟出來,神色冷峻地說道:「若真的是那人,只怕是皇上容不下你。」

  「他早就容不下我了,若不是我有長寒關的戰功在身,他哪能讓我活著。」封宴冷笑。

  小時候他也期待過得到父親的垂愛,後來才發現,皇帝是沒有父愛的,起碼對他沒有。至於太后,一開始或者也有憐憫,但年紀越大,他就越明白,太后只是想扶持一個聽話的皇子,成為太后母族的盾與箭。

  「王爺,京中來信。」方庭拿著渡鴉過來,取下密信放到他手中。

  封宴打開信,臉色變得有些古怪。

  方庭伸長脖子就想看,封宴一把攥住信,沉聲道:「皇帝收到我的密報,已經令封珩開始嚴查碼頭。」

  「就這樣?我看怎麼寫了滿滿一篇?」方庭又問。

  「王妃她說思念本王。」封宴扒開方庭,語氣酸溜溜的。

  「可最後幾句不像啊……」方庭摸摸後腦勺,不解地說道。

  祈容臨一巴掌推開方庭的腦袋,沒好氣地說道:「笨蛋,王爺臉都黑了,你還追著問。」

  「什麼事會讓王爺臉黑?這隔三岔五來信,王爺不是笑得挺開心的?」方庭湊過來,好奇地問道。

  祈容臨搖頭,撇嘴,從懷裡拿出藥瓶,倒出最後一丸藥,低聲說道:「只有最後一丸藥了,沒有藥,就無法克制月殞。王爺,我們必須回京了。」

  封宴剛接過藥,突然神色一變,盯住了江中翻滾起來的白浪。

  那層層白浪翻滾洶湧,底下竟然湧起大團大團的黑水,就像是被倒入了無數濃墨,大口大口地吞噬著白浪。

  「刺客!」方庭把最後半塊糕點一把塞進嘴裡,含糊地大叫一聲,拔出了佩刀。

  祈容臨看著他塞得腮幫子鼓起的樣子,恨鐵不成鋼地罵道:「方庭,你就記得吃!」

  「吃飽了才有力氣打狗。」方庭咽下糕點,面色陡然變得冷峻,一把鋼刀狠戾地劈向正飛速朝著小船湧來的黑水。

  轟的一聲,黑水飛濺起,從水裡竄出無數黑衣人,持著短弩,對著封宴射出密密的短箭。

  「就是他們!」祈容臨臉色大變,厲聲呵斥道。

  這些人,正是那日在城外刺殺封宴的刺客。

  「全要活口,一個都不許死!」封宴身形躍起,鎖骨弓拉滿弦,一發三箭,箭箭直射黑衣人的瑣骨。

  撲通撲通幾聲,三個黑衣人肩上中箭,身形直直墜入水中,緊接著數張大網從天而降,像撈魚一般將他們給撈了起來。

  黑衣人想咬舌自盡,卻渾身失了力氣,那漁網是被祈容臨用藥材浸泡過的,只要身上有傷口,沾上這藥,便四肢癱軟,再無力氣動彈,甚至連眼珠子都轉動不了。

  數百玄衛營精銳侍衛從四面八方出現,每一箭都射向刺客的肩膀。

  要活口,一個都不許跑,一個都不許死。

  封宴的商船隻是假象,從來就沒有東關口設伏,他本人才是真正的誘餌!

  讓他在新婚燕爾之際與王妃分別近一個月,這些狗東西也應當付出代價才是。既然來了,那就統統留下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