院子裡很靜,眾人看著顧傾顏,等著她的答案。
「會的。」片刻後,顧傾顏緩緩點頭:「除了武功,尋常貴女們會的,我都會。尋常貴女們不會的,我也會。」
顧傾顏一向謙遜,很少有如此狂妄之時,但這時候她得站穩了,必不讓別人看輕。
夏嬤嬤被噎了一下,擰了擰眉說道:「顧姨娘請唱一曲。」
「不唱。」顧傾顏淺淺一笑,淡定地說道:「我只唱給王爺一人聽。」
夏嬤嬤今日噎了又噎,一張老臉越來越難看。
「沒想到顧姨娘如此牙尖嘴利,以後郡主進了府,你還是收斂些好。」她冷哼道。
「我向來收斂,只要不來故意欺辱我。」顧傾顏淺淺一笑,淡定地看向她身後站的兩個婢女。
這兩個婢女的鞋子與其餘人不同,倒與丹陽之前身邊的婢女所穿一樣。所以這兩個是丹陽的人,特地跟著夏嬤嬤進來看她的,一旦她今日有了錯處,這兩個婢女立刻會抓到她的把柄。
兩個婢女見她看過來,不自在地對視了一眼,雙雙低下了頭。她們不怕顧傾顏,但是怕封宴。封宴心尖上的女人,就算是丹陽站在這裡,也不敢隨便動手。
夏嬤嬤的臉色終於掛不住了,起身就朝顧傾顏發難:「你放肆,我奉皇后之命前來教你規矩,你卻處處不守規矩。來人,取皇后賜下的寶杖,給我打。」
幾個婢女上前來,摁住顧傾顏就想動手。
認真學,她們會挑刺出來罰。學得不好,她們會抓住機會罰。總之,她們帶著板子過來,就是想給顧傾顏教訓。
「你們要打誰。」院門突然推開,封宴背著雙手,慢步走了進來,身後還跟著封珩。
「給王爺請安。」兩位王爺同時現身,夏嬤嬤趕緊福身行禮。
「打誰?」封宴又問。
「這個、嗯,顧姨娘……她、她……」夏嬤嬤結巴了半天,驚了滿頭的汗。傳說封宴對這女子極寵,長公主給了她一大筆銀子,讓她來立威。沒想到威還未立,先被封宴的眼刀給割到了。
封宴上前去,拿起了婢女手裡的板子,在手裡掂了掂,突然出手,狠狠抽中了夏嬤嬤的腿。
夏嬤嬤撲通一聲跪了下去,嚇得老臉煞白,大氣也不敢再出。
「夏嬤嬤,若是不會教,教不好,你也不必活著回去了。」封宴盯著夏嬤嬤,凌厲地教訓道。
昨日在宮裡,皇后只說讓一個宮中老人來教顧傾顏一些宮規。他想到以後免不了要帶顧傾顏去參加宮宴,了解一些也好,沒想到夏嬤嬤帶了這些亂七八糟的東西過來。這是想嚇壞他的顏兒嗎?還有這角先生,又細又丑,哪裡好用了!
「這東西,你自己帶回去用。」眼看夏嬤嬤顫著雙腿往外走,他拿起角先生,朝著夏嬤嬤用力擲了過去。
那是個玉雕成的實物,他力氣也大,擲出去後,那角先生結結實實地砸在了夏嬤嬤的額上,咚的一聲,好響!
封珩清咳幾聲,側身而站,不去看那盤子裡的東西。
顧傾顏的臉已經紅透了,這還有外人在,那盤子裡的東西實在不堪入目,他怎麼好意思抓起來再丟出去的。
「老奴現在就拿走。」夏嬤嬤也不敢呼痛,趕緊撿起角先生,連滾帶爬地跑了。
「九弟馬上要大婚,本王怕他鬧脾氣,過來勸勸。」封珩又清了清嗓子,轉身看向顧傾顏:「沒想到顧姨娘如此識大體,倒讓人刮目相看。」
顧傾顏福了福身子,走到茶桌前說道:「王爺來了,也喝一杯佛茶吧。」
封珩也不推辭,走到一邊坐下,好奇地問道:「顧姨娘是如何會煮佛茶的,本王記得,上一個能煮出佛茶的,還是崇山寺的方丈,他已經圓寂了有二十年了。當時本王才九歲,看到那朵佛蓮時,驚為天人。沒想到事隔二十年,還能看到這朵佛蓮。」
「技巧罷了。」顧傾顏輕描淡寫地說道。
當時在古書里看到佛茶的沏茶技藝,當即把攢的錢全拿出來,還當掉了當時唯一擁有的一支金釵,這才買回了夠用的雀舌,沒日沒夜地研學了好幾個月,終於學會了沏佛茶。
兩盞佛茶沏好,顧傾顏端到了封宴和封珩面前,輕聲道:「二位,請飲茶。」
「我從來不知道你會沏佛茶。」封宴看著熱氣蒸騰的佛茶,聲音微低。他鴉羽一般的眸子低垂著,靜靜地凝視著顧傾顏。
「哦,我居然比你先一步喝上弟媳的這杯佛茶,看來是本王與這佛茶有緣。」封珩不動聲色地掃了封宴一眼,端起茶碗喝了一口,頓時贊道:「好茶!」
好一句弟媳,叫得顧傾顏一番面紅耳赤。
封宴拿過茶壺,把壺中茶水全倒進了碗裡,下了逐客令:「皇兄可以走了。」
「好,我走。」封珩笑吟吟地起身,抬步往外走:「不打擾九弟與弟媳恩愛。」
他前腳剛走,封宴立馬把顧傾顏攬進懷裡,牙根輕咬,小聲問道:「你還會些什麼?」
「會好多事。」顧傾顏俯在他胸前,抿唇偷笑。
「這些東西也認得?」封宴順手拿起盤中的緬鈴,在她耳邊晃了晃。
也不知道裡面裝了什麼,動起來時一陣異香飛舞,鈴聲叮咚清脆,臊得顧傾顏捂緊了臉,恨不得鑽地里去。
「不認得!」她嘴硬道。
其實以前抄書時,曾在一本講夫妻雙修的道家術里見過這東西,那時還認得,顧長海見她看得入神,於是過來看看她在讀什麼,結果被滿紙活色生香的畫給驚得差點厥過去,當即就撕了書,罰顧傾顏跪祠堂去了。她從祠堂放出來後,還很不服氣,那是父親讓她抄的書,竟然還要罰跪。她很認真地去找父親理論,又挨了頓訓斥,還是三姨娘把她拽回去,給她講了裡面的門道。
封宴聽著她的話,一陣低笑:「顏兒認真得有些可愛了,竟還敢找顧長海辯論。」
顧傾顏臉頰燒透了,撲過去就捂他的嘴:「不准笑,誰還沒個不懂事的時候,你生下來就懂?也對,你就是無師自通,你厲害,你精通……」
封宴看著她薄軟的唇一張一合,難得地沖他發脾氣,一股熱血蹭得就湧上來,抱起她,抓起盤子裡的東西就往屋裡走。
「本王也不精通,今日就與你一起好好學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