折騰半天,封宴終於弄明白,夭夭誤會了顧傾顏的意思,她只是想讓大爺把禮物給捎回去,給家裡報個平安。
「所以你不會走?」他尷尬地問道。
「嗯。」顧傾顏把夭夭抱過來,關切地問道:「你的腿傷還沒好,怎麼能跑呢?吐血又是怎麼回事?」
「小事而已。」封宴話音剛落,喉頭又是一陣腥甜之氣,一口熱血又吐了出來。
「啊!」夭夭嚇得一把捂住了眼睛。
「陛下。」侍衛們衝過去,扶住了封宴。
封宴只覺得額角突突跳得更厲害了,那些殘缺又模糊的畫面不停地在腦海里衝撞。
「我沒事……」他擺擺手,想推開扶著自己的侍衛。在夭夭面前,他可不想表現得太虛弱,那會讓夭夭覺得常之瀾是更威風的爹。
可是下一刻,封宴便感覺到一陣天旋地轉,高大的身軀朝著前面重重地砸了下去。
「父皇大叔死了……」
他的意識在聽到夭夭驚恐的哭喊聲後徹底陷入黑暗。
不知道睡了多久,只聽到一把溫柔的聲音在耳畔輕輕地響起。
阿宴,這是只給阿宴的。
阿宴,你娶公主不好嗎?我什麼都不能給你。
阿宴,以後我會一直陪著你……
「顏兒。」他擰擰眉,抬起手,朝著眼前晃動的身影撫了過去。
「陛下!」焦急的男聲驟然響起來。
封宴猛地睜開眼睛,只見方庭的大臉正在眼前懸著,一雙眼睛瞪得老大,緊張兮兮地看著他。
「怎麼是你?」他皺眉,轉頭看向一邊。
沒有顧傾顏,也沒有夭夭。
不僅沒有他想像中的焦急和溫柔安撫,連母女兩個人的影子都沒有。
「陛下是不是全想起來了?」方庭激動地問道:「剛剛陛下叫了皇后的名字。」
有嗎?
封宴想了想,搖頭:「還沒有。」
但是他現在相信大家說的話了,他一定是很喜歡顧傾顏,否則不會聽到她喚自己阿宴時,急不可耐地醒過來。
「她們人呢?」他撫了撫額,坐了起來。
「皇后在給陛下煮湯,夭夭在外面拜菩薩。」
「啊?」封宴愣了一下。夭夭在幹什麼?
「陛下出來看看就知道了,小公主真的很心疼陛下。」方庭說道。
封宴站起來,頭暈的感覺立馬衝上頭頂,稍站了會兒,眩暈的感覺才漸漸散開。
慢步出了大帳,只見侍衛們跪坐了小半圈,圍在夭夭面前,在小傢伙面前用石頭砌著一個簡單的小神龕,上面擺著她的木頭小雞,小傢伙雙手合十,正虔誠地朝著天空祈禱。
「天上的菩薩都來保佑父皇大叔,讓他快點好起來,我把木頭小雞送給你們。」
常之瀾給她的木頭小雞她都獻出來了,果然封宴在夭夭心裡有了點地位。
「夭夭。」封宴蹲下來,撫了撫夭夭的小腦袋。
「哇,父皇大叔活過來了。」夭夭飛快地睜開大眼睛,欣喜地說道:「菩薩真的很有本事!」
她把木頭小雞捧起來,高高地舉過了頭頂,大聲說道:「你過來拿呀,這個歸你啦。」
「菩薩不會要小孩子的玩具。」封宴伸手就要抱夭夭。
「你別抱她了,你的腿傷還沒好,頭疼症又發作了,一把年紀也不知道好好休養。」顧傾顏急切的聲音突然響了起來。
一把年紀……
封宴轉頭去看,只見顧傾顏雙眸紅紅的,端著一盅魚湯站在幾步之外。
「方庭你幹什麼呢,還不把陛下扶進去,吐那麼多血,他得躺著休息。」顧傾顏咬了咬唇,又數落方庭。
方庭趕緊跑過去,準備扶封宴一把。
「我沒事,不用扶。」封宴沉聲道。
「你這還叫沒事?我看你全身上下,就嘴最硬。」顧傾顏惱火地說道。
封宴被罵了,面色尷尬了一瞬,但很快就恢復如初,抱著夭夭跟在顧傾顏身後進了大帳。
侍衛們面面相覷,都不敢吱聲。
只有方庭一臉笑意,小聲說道:「好久沒聽到皇后訓陛下了。」
「以前皇后也這樣訓陛下?」有個年輕侍衛好奇地問道。
「還好,很少吧,皇后溫柔。」方庭感嘆道。
眾人又是一陣對視,若是溫柔,怎麼會訓斥陛下?
大帳里,封宴老實地坐到了桌前,看著顧傾顏把湯盅放到桌上,拿了小碗舀了一小碗煮的奶白的魚湯,再夾了幾塊細嫩的魚肉放到碗裡。
「夭夭先吃。」封宴剛拿起小勺,一眼就看到了趴在桌前,歪著小腦袋看他的夭夭。
「父皇大叔吃,這是給父皇大叔治病的。」夭夭乖巧地搖頭。
「你先吃一口,父皇再吃。」封宴舀了湯想餵夭夭。
「陛下自己吃吧,不用讓她先吃一口,又不是給你試毒。」顧傾顏垂著眸子,過去抱開了夭夭,「夭夭自己玩。」
夭夭抱著木頭小雞往大帳外跑:「我去找方庭大叔。」
封宴端起小碗喝了口湯,低聲道:「很鮮美,皇后辛苦。」
顧傾顏沉默了一會,抬眸看向他,小聲問道:「頭還疼嗎?」
封宴猶豫了一下,點頭:「疼。」
顧傾顏雙手在圍裙上擦了兩下,繞過桌子站到他的身後,輕聲道:「我給你按一下。」
「好。」封宴放下湯碗,兩手十指緊扣,規矩地放到了桌上。
指尖上帶了薄繭,她一直勞作,手雖軟,但仍是留下了勞作的痕跡。薄薄的繭子摁在額角,略有些粗糙,但是摁揉的力度卻是剛剛好。
「以前的事,想不起來就別想了。」顧傾顏小聲說道。
「陛下,熱水備好了。」幾名侍衛抬著浴桶進來,放到了大帳一角。、這也是顧傾顏要求的,他出門在外,一向很隨性,從來不要求底下人給他準備這個準備那個,比如昨晚,他的腿上有傷,竟然還直接跑去湖裡洗澡。
果然,封宴看了看浴桶,開口就道:「我去湖裡洗就好。」
「陛下不是十七八歲的年紀,身上又有舊傷,當好好休養才對。」
「可我也只有三十出頭,皇后眼裡我就這麼老?」
四目相對片刻,封宴乖乖地站起來,自己寬衣解帶。
「我洗。」
顧傾顏一直擰著的秀眉這才微微放鬆了一些,眼看他除去了外袍,解開了裡衣,立馬轉過身去。
「那我先出去。」她輕聲道。
「餵……」封宴眼疾手快,一把抓住了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