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傾顏臉皮薄,所有晚上宮裡沒留人伺候,封宴半夜起來喝水,一眼就看到了放在妝匣上的那隻木盒,打開盒子,裡面赫然是桃木釵和桃花茶。
他扭頭看了一眼累到動不了的顧傾顏,不動聲色地把匣子放了回去。
常之瀾是她師兄,倒也沒必要為這點小東西生氣。
如今顧傾顏已經進了宮,他便是長出八條腿,也沒辦法見到她。就算見著了,那也得乖乖跪下,尊她一聲皇后千歲。
所以,他想送什麼東西都隨便他,讓他一個人在宮外害相思病去!
封宴倒了盞溫熱的茶,回到榻前,托起她的身子,餵她喝了口暖暖的茶水。
「阿宴,我明日去想親自挑幾個宮女。」她摟住他的腰,輕輕地說道。
「你多睡會,不忙著起來,宮裡的人若不滿意,我讓人多找些回來。」封宴低聲道。
「嗯……」顧傾顏含糊地應了一聲。
真的好累。
封宴的勁兒怎麼用不完呢,弄得她腰都快斷了。
突然,滾燙的掌心捂到了她的腰上,把她的腰往上託了托。
顧傾顏眼皮子掀了掀,沒能掀起來。
緊接著,她腰下被墊了只軟軟的墊子……
她迷迷糊糊地察覺到他是想做什麼,可腦子裡實在像漿糊,什麼都沒來得及問,直接睡死過去。
第二日。
顧傾顏睡到臨近中午才起來,門外隱隱地有說話聲,她撐起身子往外張望了一眼,但有帘子和屏風遮著,什麼也看不見。
「誰在外面?」她問道。
「皇后醒了。」一陣輕盈的腳步聲響了起來。
帘子掀開,幾名婢女捧著衣裳鞋襪繞過屏風,輕手輕腳地走到她面前。
這幾張面孔她都見過,似乎都是宴王府的舊人,有兩個還跟著她在園子裡學過刺繡。
「原來是你們啊。」顧傾顏看到舊人,又忍不住想起了如瑛。
也不知道她如今一個人過得怎麼樣。
「給皇后娘娘請安。」宮女們齊齊跪下,給顧傾顏請安。
「起來吧。」顧傾顏一個一個看過去,記起了其中兩個的名字。
這兩個和趙阿姑一樣,都老實。一個叫秋桃,一個叫招娣。
「你們是自願進宮嗎?」顧傾顏自己穿衣起來,溫柔地問道。
「回皇后娘娘的話,是自願的。」秋桃連忙說道。
招娣臉紅了紅,小聲說道:「奴婢想跟著皇后娘娘。」
這位主子沒架子,待下人寬厚,而且運氣特別好,到宴王府不過一年光景,竟已經成了皇后!誰不想沾沾這福氣啊?
「那就好。不過宮裡不比王府,該守的規矩的要守。後宮裡還住著太妃和公主們,行事說話都謹慎些。」顧傾顏說道。
「姐姐,姐姐……」突然,三妹妹的小腦袋從窗口鑽了出來。
小丫頭今天也穿了一身嶄新的宮裝,藕色的小褂子,青色羅裙,梳了兩條小辮子,用藕色綢帶規整地綁好,從肩頭搭了下來,比往常看著要文靜秀氣一些。
當然,如果她沒手腳並用地從窗子上爬,那就更顯文靜了。
「三小姐,使不得,快下來。」太監宮婢們趕緊圍過去,小心地護在三妹妹身後。
「快下來,不准爬窗子。」二妹妹跑過來了,直接把三妹妹從窗台上抱了下來,拉著她的手從正門走了進來。
「快給姐姐請安。」二妹妹鬆開三妹妹的手,拍了拍她的小腦袋。她穿得要嬌艷一點,年紀擺在這兒,畢竟要大三歲,所以人更沉穩,更懂事,而且小小的臉龐已經初顯了美人胚子的模樣。
「姐姐,我今天想去御花園逛逛,聽說裡面有仙鶴,我都沒吃過仙鶴呢!」三妹妹激動地說道。
「仙鶴知道你要吃它,馬上嚇到逃跑。」顧傾顏好笑地戳了戳她的額頭。
三妹妹抹了把嘴,遺憾地說道:「那我就聞聞味兒。」
「御花園的仙鶴還是十年前大魏國送來的,當年大魏國求和,送來了許多珍寶,其中就有這一對仙鶴。」劉管事進來了,把一隻金托盤放到了桌上。
「什麼東西?」顧傾顏好奇地問道。
「陛下早上親自給皇后娘娘挑的。」劉管事笑眯眯地掀開了托盤上的紅布。
這竟也是一支桃木釵,不過做工極為精細,雕琢成一枝綻放的桃花,花蕊鑲著米粒大小的嫩黃寶石。
封宴看到她的木匣子了?
她拿起桃木釵,隨手綰到髮髻里,腦子裡又飛快閃過他昨晚往自己腰下墊東西的事。
揉了揉腰,看向了龍榻,那墊子還在呢……
完事後往腰下塞墊子,還能是什麼原因,當然是助孕的!
可她現在的身子,怎麼好有孕呢?
「收著吧。」她把釵放回去,叫上兩個妹妹就走。
可沒幾步,她又折返回來,一把抓起了托盤裡的釵戴到了髮髻上。
不得不說,封宴眼光很好,挑的釵很好看。
顧傾顏沒坐轎輦,帶著兩個妹妹,一邊說些分開後發生的事,一邊慢悠悠地往御花園走。趙阿姑和秋桃、招娣在王府也一起做過繡活,三人跟在後面,也小聲聊了起來。聽說許小雁死了,都是一陣唏噓。
「姐姐離開後,白詩婧和常思藝打了一架,白詩婧把常思藝的頭髮都扯掉了好大一撮。」二妹妹擰眉,嫌棄地說道:「我覺得這些嫡女出身的大小姐,也就那樣。」
「形勢不同,更能看出骨子裡的修養。咱們不怕人、也不害人,如此就好。」顧傾顏輕聲說道。
「姐夫真的不會納妃?」二妹妹還是有點擔心。
「不會。」顧傾顏拉緊她的小手,安撫道:「你們姐夫與我,是真心相愛。」
二妹妹仰起小臉,看了顧傾顏好一會兒,身子往顧傾顏身上靠了靠,臉也貼到了她的胳膊上
「姐姐那是誰呀?」突然,三妹妹停下腳步,指向了前方。
顧傾顏抬眸看去,只見前面的小湖邊有個坐著輪椅的男子,他皮膚很白,很清瘦,似是一陣風就能把他給吹起來。身上是一件湖藍色錦衣,頭髮披散著,長及腰下。
似是察覺到了姐妹三個的視線,他轉頭看了過來,視線靜靜地落到了顧傾顏的臉上,溫柔到,就像是有一隻蝴蝶停在了顧傾顏的眉眼間。
顧傾顏一直覺得似水溫柔當是形容女子的,頭一回在男子身上看到這種溫柔。
「你們是什麼人?」他輕輕地開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