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我們的恩人。」老婆婆走回來,把燈籠放到桌上,抬起渾濁的眼睛看向封宴,關心地問道:「那些狼沒咬你們們吧?」
「沒有,我們跑得快。」方庭快聲快語。
「那你們是有本事的,能跑得過狼。」老婆婆緩緩點頭。
封宴看了一眼方庭,沉吟道:「我們隔得遠,但是,離得近的沒跑掉。」
「哎……」老婆婆長嘆一聲,搖著頭說道:「這些狼凶得很,你們能逃掉算是命大。阿蠻給我們設了好多機關,就是為了擋這些狼。可最近不知道怎麼了,機關竟然打開了,我們都不敢隨便走動。」
原來機關是防狼的。
這裡確是煉蠱之地沒錯了。
叫阿蠻的人怕蠱狼傷到這些村民,特地設置了機關,可現在機關卻被無緣無故地打開了,若是有狼闖進村子,村裡的人只怕全無生路。
封宴與祈容臨交換了一記眼神,沉聲道:「老人家,你們這兒誰是村長?」
「幾十個人而已,要什麼村長,阿蠻讓小舉子負責照看大家。」老婆婆擺擺手,小聲說道:「每隔段時間,小舉子就會下山採買些鹽巴和油回來,我們人少,吃得不多,所以一年頂多下去一兩回。」
「老人家能讓小舉子見見我們嗎?我想找他問問路,怕下山的時候再遇到那些狼。」封宴問道。
「快天亮了,他應該快起來了,我去看看。」老婆婆扶著桌子站起來,顫微微地往外走。
「老人家我扶你。」方庭抄起燈籠,跑過去扶住了老婆婆。一是怕她摔著,二是盯著她,畢竟這虎狼之地當萬分小心才是。
看著二人出去了,封宴和祈容臨雙雙起身,在屋子裡打量起來。
「如何?」封宴看了一圈,沉聲問道。
「沒有機關,沒有陷阱,就是尋常小屋。」祈容臨又拿起了桌上的茶盞聞了聞,點頭道:「也是尋常的茶水,沒動手腳。」
「阿蠻不會就是蠱師吧。」封宴沉吟道。
「有可能。」祈容臨點頭:「想不到他為人殘忍,竟還會收留這麼多百姓。」
「主子,人來了。」方庭的聲音從外面傳了進來。
封宴轉身看向門口,只見一個皮膚黝黑的跛腳小哥兒扶著老婆婆走了進來,方庭舉著燈籠跟在二人身後,對著封宴打了個手勢。
「小舉子,這就是路過的客人。他們被蠱狼趕得迷路了,想找你問問下山的路。」老婆婆指了指封宴,顫微微地坐到了桌前。
「怪哉,這些狼也有好些時日沒出現了。」小舉子看著封宴,從懷裡摸出一隻短笛:「這是驅狼的,你們遇到狼,就吹這個笛子,它們就不會咬你了。」
「給了我們,你怎麼辦?」封宴沒接短笛,視線落在小舉子的腳上。
他剛剛似乎看到搖動的褲腿里,是一支木頭做的假肢。
「公子是在看我的腿?」小舉子大方地摟起了褲腿給他看:「我的腿被人給砍了,是小蠻哥給我治好,還給我做了個木頭腿。」
祈容臨蹲下去,認真地看了看木頭腿,朝封宴點點頭:「很精巧。」
「小蠻哥什麼都會做,他可厲害了。」小舉子憨憨地笑道:「短笛你們拿走吧,他教我做過,我自己再做一個就是。」
「那就多謝了。」封宴這才接過短笛,沉聲道:「我的這位兄弟頗精機關,里如讓他幫你們把機關關上,免得短笛還沒做好,狼先闖進來了。」
「小蠻哥交代過,不讓人碰機關。」小舉子趕緊搖頭。
「可是有人給你們關掉了。」封宴提醒道。
小舉子一下就愣住了,「對哦,我一直沒想明白,誰關掉的機關。」
封宴朝方庭遞了個眼神,讓他帶小舉子去看機關陣法。
「那……我就帶你去看看。」小舉子猶豫了半天,看著方庭問道:「你們真的不是壞人吧?」
「如果我們是壞人,我腸穿肚爛,走出去就天打五雷轟,把我轟成碎骨頭!」方庭立馬舉起右手發毒誓。
這種法子,對老實人最有效。果然,聽到他發這樣的誓,小舉子趕緊擺手:「你幫我們關上機關,我感謝還來不及喲。我們這裡總有狼啊蛇啊亂轉,沒有機關保護,我們都不敢出門了。」
「走。」方庭拉上小舉子,抄起燈籠又出了門。
「老人家,你是哪裡人?」封宴看著老婆婆問道。
「我家以前在京城做點小買賣,得罪了貴人。」老婆婆嘆了口氣,小聲說道:「全殺光嘍,阿蠻把我從屍堆里撿回來,安置在了這裡。」
「我能問問,是哪位貴人嗎?」封宴問道。
老婆婆搖頭:「你們只是路過,這些事就別問了。」
「主子,已經關上了。」方庭快步進來,低聲說道:「機關很精巧,樹和巨石的偽裝把村子完全擋住,外面看不到。」
難怪上回探子來探的時候,沒有發現這個小村子的存在。
「機關是人為打開的?」封宴又問。
方庭點頭:「沒有破壞的痕跡。」
封宴思索片刻,轉頭看向老婆婆:「老人家,你們準備準備,下山吧。阿蠻可能不會回來了。」
「啊?阿蠻他怎麼了?你們到底是什麼人哪?」老婆婆臉色一變,驚慌地問道:「難道你們抓了阿蠻?」
「老人家,我們也不知道你說的阿蠻是誰,但這山里已經沒有毒蛇和狼了,他們都跟著阿蠻走了。」封宴說道:「你們若不下山,以後在這裡活不下去。」
「可是下山了怎麼辦哪?」老婆婆搓著手,慌亂地說道:「我都有十年沒下過山了。」
外面響起了悉悉索索的腳步聲,村民都被動靜給驚醒了,陸續地來到了小木屋外。
有老有少,有男有女,有大有小,大都身帶殘疾,要麼只有一隻眼,要麼斷了一隻手……
「最快半個月,最晚一個月後,我讓他來接你們。」封宴指了指方庭,沉聲說道。
眾人面面相覷,無人應聲。
「放心吧,我們真不是壞人,我再發一遍毒誓。」方庭舉起了右手。
「你別發了,要是毒誓真有用,那些害我們的人也不會到現在還活得好好的。」小舉子沮喪地說道。
「下山之後,我們主子自會為你們做主。有冤申冤,有仇報仇。我們主子說到做到。」方庭拍了拍小舉子的肩,朗聲說道。
「公子,你到底是什麼人哪?」老婆婆猶豫著看向了封宴。
「封宴。」封宴沉聲道。
「封宴,宴王?」小舉子眼睛一亮,激動地說道:「原來你就是宴王啊!」
「正是我們主子。」方庭朗聲道:「大家放心,在下一定來接你們下山。」
外面的人群散開了,老婆婆依然一副憂心忡忡的樣子,找封宴打聽阿蠻的下落。
「老人家你帶我去阿蠻的房間看看。」封宴說道。
老婆婆嘆了口氣,點頭說道:「你們隨我來吧。」
小舉子扶住了老婆婆,帶著封宴一行人到了村子最角落的一間小屋前。
推開門,濃郁的蠱香氣撲面而來。
這就是煉蠱之地!
顏兒最後的希望就在這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