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吃一個。」顧傾顏又卷了一隻菜葉,微笑著餵到封宴嘴邊。
「好香啊,老遠就聞到了。」杜嘉和方庭幾個大步過來了,佩刀在鎧甲上碰得鋥鋥地響,粗獷的大嗓門裡滿是笑意。
「這鼻子可真靈。」封宴擰眉,沉聲道:「事都辦好了?」
「王爺儘管放心,都辦妥當了。在江邊抓了幾個細作,一頓揍完了,丟進水裡餵了王八。」杜嘉大大咧咧地說完,一屁股坐到了幾人對面,瞪著大眼睛朝瓦罐里看:「這是什麼好東西,忒香忒香的?」
「就是野菜葉子。」司黛笑道。
「不可能,咱可是沒少吃這山裡的野菜,哪有這味兒。」杜嘉搓搓手,嘿嘿笑:「王爺,末將不想講客氣了。」
「吃吧,吃。」封宴搖搖頭,把勺子丟進了瓦罐。
「嘿!吃!王妃娘娘可別嫌末將粗魯。」杜嘉笑著抓起勺子舀了一勺湯往嘴裡倒。
「哎呀師父你儘管吃吧。」三妹妹扒拉開一片野菜葉子,抹了醬,包上野豬肉,小手揉巴幾下,就卷好了一隻肉捲兒,捧到了杜嘉面前。
杜嘉一口就吞下了肉卷,眼睛瞪得更大了。
「乖乖!宴王殿下這是哪撈來的福氣,竟娶到了如此手巧的娘子。這也太他娘的好吃了吧!」
「爹,你太粗魯了。」司凌好笑地笑道。
「你這丫頭,你管我呢。」杜嘉瞪她一眼,又接過了三妹妹遞來的肉卷。
「給我一個。」方庭要了個肉卷,但沒馬上吃掉,而是雙手合十,朝著藥王山的方向拜了拜,這才咬了一口。另一半,他仍是沒吃,走到了林子邊挖了個坑,埋了進去,又雙手合十拜了拜。
「他幹嗎呢?」司黛不解地問道。
「祭拜小雁。」趙阿姑眼眶紅了紅,許小雁最愛吃好吃的,若她在這兒,肯定已經悄悄揣幾個在懷裡了,等沒人的時候悄悄地塞進嘴裡。方庭這是幫她藏著呢,有福要同享,夫妻同食一隻肉捲兒,他真的記得自己許的諾言。
場面安靜了一會,杜嘉拍了拍額頭,說道:「哎唷,光顧著吃東西了,忘了說正事兒。」
「說吧。」封宴把顧傾顏的手捂在手心裡,垂著眸子看她腕上被樅樹枝劃破的小傷口,手伸向了趙阿姑。
趙阿姑馬上拿出了一瓶藥,放到了封宴手心。
「等下我洗完手再塗藥。」顧傾顏小聲說道:「你和杜將軍說正事去吧,這裡人多,不方便說。」
「沒有不方便的,說的就是女眷的事。他們都不讓末將來說,可末將琢磨著,王妃也不是矯情的人,都帶著小姐們自己扎帳篷了,想必也能體恤一下眾將士。」杜嘉沉吟一下,低聲說道:「現在前頭人手不夠。將士們的衣裳鞋襪都破了不少,廚娘她們做不過來,聽說王妃最會刺繡,能不能帶著小姐們幫著縫補一下衣服。」
封宴皺眉,飛快抬眸看向了杜嘉。杜嘉竟敢直接向顧傾顏提出要求,若是先在他面前提起,他必不讓顧傾顏拖著病體來忙碌。可杜嘉一向直腸子,想必是有人慫恿,他還以為是件好事,所以才風風火火地跑過來了。
「好。」顧傾顏一口答應,這是她擅長的事,縫縫補補,也算給封宴分憂了。
「你身子還未全好,你就指揮她們做就好,別累著。」封宴盯著杜嘉看了一會,托著顧傾顏的手繼續給她擦藥。腕上小臂上劃傷了好些地方,紅痕,細小的傷口都有。
「我知道的。」顧傾顏靠在他身上,小聲說道:「我又不蠢。」
「嘿嘿,王爺得王妃這樣的佳妻,真是天賜的好福氣。等以後再生七個八個九個十個小皇子,簡直福氣要淌出來了。」杜嘉樂呵呵地說道。
「師父,我姐姐肚子這么小,怎麼可能生得出十個啊?肚皮都要脹破了。」三妹妹湊過來摸摸顧傾顏的肚子,縮著脖子說道:「不行,我姐姐會疼的,不能生這麼多。姐夫你可不能讓我姐姐肚子脹破了。」
顧傾顏立馬捂住了三妹妹的嘴。
三妹妹說話沒遮沒攔的,年紀又小,不懂有些話說出來可以被人解讀出八百個意思。
突然,她又想到一件非常可怕的事。杜嘉也是個嘴巴粗獷的,這三妹妹跟他學武功,只怕會集杜嘉之大成,出口就能嚇死一大片。
得想個法子約束一下才行。
等杜嘉走了,兩個妹妹也吃飽喝足,回了小帳篷去睡覺。顧傾顏讓趙阿姑把肉捲兒拿去給那些千金小姐分掉,記下哪些肯吃,哪些嘴裡不敬,哪些是可用之人。
夜色更深。
林子裡陷進了徹底的寂靜之中。
顧傾顏窩在封宴的懷裡,和他說悄悄話。
「你的將軍們可還喜歡我?」她小聲問。
「必不喜歡,本王一巴掌把他們扇到天邊去。」封宴說道。
顧傾顏笑著摟緊了他的脖子,輕聲道:「明兒白天我先把營帳重新搭起來,你讓他們把要縫補的衣裳拿過來。」
「你少動手。」封宴叮囑道。
「好。」顧傾顏往他頸窩裡蹭了蹭,小聲道:「你不回去歇著嗎?」
「陪你。」封宴讓司黛把披風拿過來,直接將顧傾顏包在披風裡,整個攬在懷裡,就這麼躺在了樅樹枝上。」
這裡不比京郊的巡護大營,只是巡查獵場,所以可以通融一二。這兒是軍令如鐵、軍紀嚴明的玄衛大營,便是他,也要遵守軍紀,底下的那些將士才能效仿於他,嚴守軍規。既然顧傾顏不能去大帳里與他同住,他就在這裡陪她。
司黛和司凌在不遠處守著,不時看看那些世家小姐。她們中只有三個人聽了顧傾顏的勸,搭起了歪歪斜斜的小窩棚,雖小,但能容身防風。其餘的女子都在樹下靠著,冷風一吹,瑟瑟發抖。
「思藝你看看她,這顧傾顏也太過份了,就讓咱們在這裡挨凍,她倒好,故意讓宴王在這兒陪她,這是炫耀吧。」吳盈握著一隻小樹枝,在地上胡亂戳著,一臉忿然地看著顧傾顏那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