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人又掐起來了。
柳老婆子跟柳玉笙相視一眼,齊齊嘆一口氣。
「奶奶去做飯,你們自己先玩著,」回灶房前,柳老婆子特意叮囑一句,「別打架就成。」
柳玉笙也著手收拾筆墨,任何事情都要循序漸進,便是想要阿修重新拾起曾經的本事,也要一點一點來。
眼看就要到吃飯時間了,再者錢萬金來了,他們就算想繼續練字也是練不成的。
那傢伙就不是個能安靜在旁邊呆著的主。
院子裡一下就剩了兩個少年,一個坐著,一個蹲著。
錢萬金對比了下此刻兩人的高度,覺得自己氣勢有點弱,若無其事站起來,慢悠悠轉到阿修身後,暗地裡一邊偷瞄對方有沒有看過來。
很好,人家根本不理他,就坐在那裡呆愣愣的,跟個木頭一樣。
嘴角揚起略帶邪惡的弧度,錢萬金從懷裡掏出一抓紅頭繩,飛快在頭上繞了幾繞,確定不會掉下來,然後暗戳戳又轉到阿修面前。
蹲下身子,兩手在下巴處做出捧花狀,特地把頭往人跟前湊近,「紅頭繩,你的寶貝,喜不喜歡,想不想要?我有很多哦!」
呵呵呵,昨天馬車上一腳之仇,他記著呢!
小子誒,等著爺一雪前恥啊!
昨兒是他沒有防備才中了暗算,今天他就盯著他的腳,不信擋不下來!好歹,他也學了三年功夫了!
坐著的少年眼睛深幽安靜,毫無波動,好像又變成了那個呆呆傻傻的瘋子。
錢萬金扯起頭上紅頭繩,在少年眼前晃,「笙笙,你的笙笙,這個,給點反應啊小瘋子!你要想要,全給你,怎麼樣?」
頓了下,又指向牆角正在洗硯台的柳玉笙,「要是你以後能離她遠點,我送一箱『笙笙』給你,不是,你要多少,我給你送多少!怎麼樣?」
只要他敢答一聲要,他立馬告訴福囡囡,就看以後福囡囡還給不給他抱!
要是他敢再給自己一腳,那就簡單粗暴了,他還手完全是自我防衛啊!
阿修動了,站起來,往柳玉笙的方向走。
錢萬金嗖一下飛快擋在他面前,「誒,瘋子,你還沒答我呢!到底要不要!不要我扔了哦,這麼多『笙笙』,扔到地上得被多少人踩啊,你……」不心疼了?
沒能說出來。
砰一聲,悶響。
柳玉笙飛快抬頭,連柳老婆子都被驚動了從灶房急忙慌跑出來,看到的就是錢萬金貼在院牆上,慢慢往下滑,頂著一頭的紅頭繩,表情懵逼。
直到貼在牆上往下滑,他都不知道自己為什麼會中招,明明他全方位戒備了。甚至他都看清楚對方出招了。
可!是!他居然擋不住!
「小金子!哎喲你怎麼貼牆上去了,別坐地上趕緊起來,多髒啊這!」
錢萬金還在呆滯中,愣愣的看著跑過來扶他的老婆子,再回味她的話,確定自己絕對失寵了。
他就不信奶奶看不出來他是中了小瘋子陰招了,奶奶的話完全就是故意避重就輕,妥妥的護著他仇家
啊!
「奶奶!」錢萬金悲憤,「是他踹我的!」
阿修面無表情,眼睛微垂,「你說把笙笙扔地上,讓很多人踩。」
「……」臥槽這他娘的真絕了啊,顛倒黑白還裝得很無辜!
錢萬金指著阿修的手指都在發抖,悲憤欲絕,「奶奶,福囡囡,他血口噴人!」
「行了行了!」柳老婆子在錢萬金後腦勺輕拍了一記,把人拉起來,順便把他頭上七零八落的紅頭繩一併扯下來,「奶奶還能不知道你,肯定是你把阿修招惹急了,阿修才踹你的。這事情呀,奶奶不摻和,你們自己解決去。」
說完柳老婆子憋著笑,乾脆利落回灶房忙活去了,留下少年在後面傻眼。
小孩子之間打打鬧鬧常有的事,這頭打完回頭就能哥倆好,讓他們自己折騰。
阿修走到柳玉笙旁邊蹲下來,看她繼續清洗硯台,樣子看起來安靜溫馴,跟剛才出腳的乖戾判若兩人。
那副純良無害的樣子,直讓錢萬金看得咬牙切齒。
「福囡囡,你得睜大眼睛看清楚了啊,這人表里不一!真是他欺負我!」還是不肯死心,錢萬金做最後掙扎。
「知道他會欺負你,你還不吸取教訓,一次兩次往上湊?」柳玉笙忍笑道。
「……」啥?小丫頭片子說啥?
「雖然阿修哥哥現在看著有些呆,但是他只是暫時不記事,並不是人傻了。再招惹他,下次你還得自作自受。」
「……」真的,這個世界對他全是惡意。
雄赳赳氣昂昂的傲嬌少爺整個人蔫吧,跟曬乾了水分的大白菜似的,耷拉著腦袋坐到方桌旁,一言不發。
感覺天不藍了,雲不白了,連空氣都不好了。
「嗒。」眼前落下一小片陰影,一個小小的白色小瓷瓶立在眼前,「是不是傷著了?身上痛的地方擦點藥水,一會就好了。」
「你還會關心我啊?」錢萬金哼唧,把頭扭過一邊不看柳玉笙。
「多大人了還鬧小脾氣,你比阿修哥哥還大一歲呢。再說你要是真看他那麼不順眼,想對付他,還用的著自己親自動手,你身邊兩個護衛又不是擺設。」柳玉笙哭笑不得,有時候真沒覺得這倆是哥哥,反而她更像是姐姐,「快把藥擦一擦,別讓我奶奶擔心。」
「哼,奶奶也不疼我了。」
後腦勺立即又挨上一記,「奶奶剛回灶房是去做某人最喜歡吃的翡翠春卷,你不領情,那你待會少吃點?」
「想得美!」錢萬金滿血復活,抓起小藥瓶先嘚瑟的朝阿修揚了揚,然後鑽進自己常留宿的西廂,狼吼,「奶奶,春卷多撒點香蔥,我愛吃!」
「知道了知道了,撒了好多呢,擦好藥洗手就能過來吃了,趕緊著啊!」灶房裡,老婆子聲音中氣十足。
回應她的是西廂里飄出來的戲曲小調,五音不全,又歡快異常。
哄好了小少爺,柳玉笙回頭,就對上一雙眨巴眨巴的黑眸,純良無辜。
「別的事情都要我教,暗地使壞怎麼就無師自通信手拈來呀?」柳玉笙好氣又好笑,哪怕什麼都不記得了,他都記得怎麼給人挖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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