京城六月不比南方,尤其到了晚上,池水仍然沁手。
小丫鬟的哭訴讓後面幾個妃嬪變了臉色,她們也沒料到為難善睞的一幕會被皇上給瞧了去。
人人心頭慌張忐忑。
儀妃咬著唇瓣跪下來,「還請皇上恕罪,臣妾並非有意為難善睞采嬪,只是皇上賞給臣妾的絲帕臣妾一直視若珍寶,帕子驟然落水,臣妾氣急之下才會做出如此舉動,皇上……」
「行了,不過一條帕子的事,回頭朕再賜你們一人一條。你們自個玩吧,朕還有公務要處理。「說罷少年皇帝背著手慢慢悠悠走了,由始至終沒往蓮池裡女子看一眼。
留下一眾人面面相覷。
隨後反應各不一。
妃嬪們是鬆了口氣,繼而心喜,皇上親眼看到她們欺負善睞,卻沒有幫善睞說一句話,沒有為她出頭,袖手不管。
那這個善睞就不足為慮了,皇上根本不在意她。
小丫鬟則是眼裡流出驚惶跟難過,沒想到皇上一點不顧念一夜恩情,對主子的境遇視而不見。
善睞垂著頭站在蓮池裡,渾身濕噠噠的,狼狽至極。待得皇上走後,開始彎下身子,在池水中摩挲,去尋找掉落的絲帕。
「行了,別找了,免得回頭出了什麼事情怪罪到本宮頭上來。一條帕子而已,皇上的新賞賜很快便會下來,舊的也用不上了。」儀妃揚唇笑著,招呼身邊幾人,「院子那邊的花開得不錯,咱過去走走,在這裡看見不喜的人,髒眼睛。」
「嘖嘖,那一身狼狽樣兒,虧得皇上沒往她看,不然得要被嚇著了。」
「雖然不得皇上喜歡,但是人家身邊還有個小丫鬟,倒是忠心護主。」
小丫鬟立即垂下頭,戰戰兢兢縮起肩膀,惹來幾人一串嘲笑聲。
待妃嬪們離開後,蓮池裡的人才直起身子,慢慢爬上岸。
「主子,奴婢扶您。」小丫鬟紅著眼睛過來把人扶住,「沒想到皇上對主子這般無情,竟然一句話都不幫主子說,他明知道主子在被人欺負……」
「住口,別說了。」善睞低喝她,「宮中到處都是耳目,你這些話若是傳到他人耳里,只會累及你自己性命。」
「知道了主子,奴婢只是心疼你,一時不忿。」
小丫鬟降低了聲音小聲抱怨,邊扶著主子往別院回去,才走了幾步,手上便是一沉,眼看著善睞昏倒過去。
另邊廂離開了蓮池,風墨晗並沒有急著趕回御書房處理政務。
沿著花園中的漢白玉小路徑慢悠悠的走,神情愜意。
對於剛才看到的一幕,渾然沒有放在心上。
後宮這種地方,成王敗寇,適者生存。
有本事你就往上爬,沒本事,那就只能做別人的墊腳石。
想靠著他的寵冠絕六宮,是沒有可能的。
他跟這後宮的眾多美人,說白了就是相互利用相互合作的關係。
她們為他誕下皇家子嗣,是他籠絡勢力鞏固朝堂的介質,而他給她們妃位榮耀家族興盛門楣。
僅此而已。
在即將回到御書房的時候,看到小板子侯在房
門口走來走去的轉圈,甚是焦急模樣。
一看到他回來,小板子立即眼睛一亮,迎上來,「皇上!善睞采嬪暈過去了!」
「暈過去了傳御醫就是,不用專門跟朕寶貝。」
「請了御醫了,御醫說善睞采嬪已有身孕!她懷上龍嗣了!」
風墨晗停下腳步,腦子裡有那麼片刻懵了一下。
懷上龍嗣?
他才十五歲就要當爹了?
皇叔知道自己要當爹的時候是什麼心情?
肯定很開心吧,不然不會日日一有時間就黏在皇嬸身邊亦步亦趨。
這點他跟皇叔不同,他一點感覺都沒有。
唯一想法便是,哦,他終於幫皇家開枝散葉,可以跟祖宗交代了。
「行了,朕知道了。」說罷揮開小板子,走進書房,繼續之前沒處理完的政務。
小板子傻了眼,「皇上,您就、就這樣?」
「不然朕要怎樣?既然有了身孕,保胎安胎凡事找御醫即可,朕不懂醫術。」
難道要他跟皇叔一樣,在個大肚子的嬪妃旁邊亦步亦趨把她奉若至寶?日後會懷上他龍嗣的人多的是,子嗣多的時候,不定他連那個兒子排行第幾叫什麼名字都記不全。
他自己在皇嬸眼裡都還是個孩子呢。
風墨晗嗤笑了一聲,在面前奏摺上龍飛鳳舞,自己跟自個皇叔如出一撤,唯一差的就是丁點火候。
倏然,筆鋒一頓,風墨晗抬頭,黑眸里光色冰冷,「立即著人去傳南陵王入宮覲見,就說朕即將當爹了,高興!」
小板子二丈和尚摸不著頭腦。
皇上嘴裡說著高興,臉上可沒有半點高興的樣子,還在這個時辰傳南陵王。
待王爺真的來了,只怕皇上得挨揍。
想是如此想,人恭恭敬敬出去辦事去了。
他是奴才,得聽皇上的話,反正王爺來了要揍人,那揍的也是皇上。
小半個時辰後,風青柏坐在了御書房裡,左右已經全部屏退。
「皇叔……」
「你懷疑善睞?」風墨晗還沒開口解釋,風青柏便直問核心。
風墨晗臉上立即一松,「跟皇叔說話最是輕鬆,我想什麼你都知道。我也是突然間靈機一動福至心靈,想起你那日裡說的話,這才生了懷疑。」
頓了下,道,「如果百草谷為禍南陵,會用什麼方式在眾人認同下謀奪帝位?除非他們能取得正統!要被稱之為大統的,也只有我的子嗣!」
「你死了,你的兒子繼位,理所當然。」風青柏淡道,「可是為何你會懷疑她?」
「因為我被她睡了,而且還是莫名其妙的!」說道這裡風墨晗喝了口茶,神情鬱悶至極,「皇叔你也知道,我並非好色昏庸之輩,不是但凡個女人躺我床上我就睡的,就算我當時喝醉了,人說酒醉還有三分醒。我很確定發現她躺在我旁邊時,我是拒絕了的!我沒碰她!」
「後來呢?」
「後來就非常莫名其妙了,我好像迷迷糊糊聞到什麼香味,然後熱血沸騰,像是在做夢又像是在真實里,第二天醒來的時候事情已經辦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