酒老的長篇諷刺,只有一句話讓所有人注目。
你們老御醫,出身柳家分支!
這句話讓地上跪著的一眾人幾乎魂不附體!
在此刻甚至比殺頭大罪更讓他們無法接受!
柳太妃更是被那句話震得晃了一晃,顧不得酒老話里的嘲諷,探手就往那副卷宗搶,面色扭曲,「你簡直、胡說八道,血口噴人!」
酒老立即把卷宗往自己懷裡一收,小身板異常靈活躲到風青柏身後,探出個腦袋來吹鬍子瞪眼,「老頭子從來不胡說八道!分明是你惱羞成怒!你還想毀了我家族卷宗?我就不給你!我給皇上看!看看我小老兒有沒有說謊!啊呸!小老兒最恨被人冤枉!」
說罷蹭蹭蹭就將卷宗遞到風墨晗手裡,兩邊太監立即擋在前頭,阻止了柳太妃發瘋搶奪。
這番變化不說其他人被震住,就連柳老爺子等人都為之大驚,反應不過來。
「囡囡,他們是分支?真、真的?」
「我們家才是主家?」柳老婆子眼睛瞪得溜兒圓。
柳大跟陳秀蘭也覺腦袋發懵。
明明是京都柳家算計他們家,想將他們家納入分支,怎麼一轉眼,竟然是他們成了主家了?
還有卷宗為證?
柳玉笙跟大哥大嫂對視一眼,抿唇,「先看接下來的情況,如果酒老的卷宗沒問題,或許是真的。」
她只是保守了來說。
以她對風青柏的了解,就算是假的,他也會弄成真的。
以其人之道還施彼身,是他最常用的手段。
而且每每效果炸裂,大快人心。
扭頭瞧向始終淡然站在他們前頭的男子,恰好對上男子轉過來的視線,捕獲到他眼底划過的淺淡笑意,柳玉笙不自覺唇角翹起。
這人,將老柳家的所有事情當成自己的事來看待,為他們家未雨綢繆,傾心盡力。
他是她的港灣,也是老柳家的港灣。
他曾說過會護他們安好,他一直在做,而且做得很好。
柳太妃發了狂的往前沖,想要甩開阻攔的太監去搶風墨晗手裡的卷宗。
她知道,一旦卷宗上記載的東西展現在人前,京都柳家就真的完了。
再無轉圜餘地!
風青柏的手段素來狠絕,她見識過太多了!
「京都柳家先祖老御醫出身分支,因醫術出眾考核進入太醫院……」風墨晗聲音已經響起,同時抬頭微訝看向酒老,「他是從你們家分出來的?」
酒老鬍子一翹,「老頭子名叫柳學而,跟京都柳家本是同宗同族,主家先祖跟老御醫是表兄弟,感情甚篤,只不過老御醫一朝得志,數典忘祖,致仕之後私自自立門戶,我柳家先祖不欲同族相鬥,才沒有懲治他!後來主家日漸敗落,此事便不再提!」
話畢酒老又指指卷宗,「後面還有記載,杏花村柳家先祖柳河生也是從主家出去的,不過他是主家子弟,所以他的後輩自然也是我主家嫡系。要不是京都柳家妄圖顛倒黑白,枉顧嫡庶之別,老頭子還不
定把家族卷宗拿出來呢!」
群臣聞言,默了又默。
不把卷宗拿出來?要不是一早打定主意用卷宗扭轉乾坤,誰個出門在外會把族譜放身上?
分明是一早就有打算。
而這些,定然離不開攝政王風青柏的手筆!
柳老爺子跟柳老婆子相互扶持,暈陶陶的,現在連他們都分不清,酒老的話到底是真是假了。
他們家族譜上明明沒有任何相關記載,可是酒老說得真真的,半點不像作假。
難道他們老柳家背後真的還有個大家族存在,而他們是主家嫡系?
「胡說!全是、胡說!我柳家、在京都、風光百年!從不是、誰的、分支!」柳太妃眸色猙獰,聲色俱厲,「假的、都是、假的!偽造的!」
風青柏抬眸往上看了眼。
風墨晗立即拿出凝脂物在卷宗上稍加塗抹,「不止柳太妃懷疑,群臣百官怕是也對這份卷宗真實性存疑,無妨,只要一試便知。」
百官無人開口,默認了皇上的話。
而對於風墨晗驗證的舉動,酒老一點不見慌張,老神在在。
會有這種反應,無外兩種情況。
一是卷宗確實是真的。
二就是上面動的手腳用白色凝脂驗證不出來。
酒老本身就是做舊高手,誰敢說他做不到?
驗證很快有了結果,塗抹過的地方沒有任何變化。
「跌跌宕宕峰迴路轉,沒想到會是這麼個結果,朕也大感意外。」搖頭嘆息,風墨晗看向京都柳家一眾人等,「京都柳家曾為南陵第一巨富,風光無限,便是之後家道敗落,可是家族底蘊仍在,想要東山再起並非無可能,偏生柳大家主不走正路,卻想著用旁門左道的方法算計他人,藉此帶領家族回升。偷雞不成蝕把米,可悲可嘆。」
癱坐在地的人沉寂無聲,雙目死灰,似被抽離了魂魄只剩下空殼子。
大勢已去,柳太妃也斂了瘋狂姿態,整個人頹然下來,呆呆站立一旁。
就連京都府尹都把頭埋得低低的,此時此刻不敢多置一詞。
大殿之上連番驗證,讓他此前「資料證據充足」之說,變成一場笑話。
因著柳家這件事情不止名望受損,接下來會受到什麼懲罰尚不得而知,又哪裡還敢開口說話惹人注意。
「偽造族譜,罪犯欺君!這些還不止,竟然連衙門卷宗你們都能伸出手去進行作假!」將柳家族譜連同雲州調取來的卷宗資料一併擲到地上,風墨晗站起身,看著下方眼眸冰冷,「不過區區商賈末流之家,朕竟然不知道你們本事可以通天!連朝廷官員都為你們大開方便之門為虎作倀!」
少年天子辭嚴色厲,話語迴蕩在金鑾大殿之上,鏗鏘有聲,震得某些人渾身發抖。
京都柳家在場子弟皆如同墜入冰窟,冷得牙齒打顫,甚至不敢抬眼去瞧皇上神色。
那個在他們心裡沒有多少分量的帝王,那個被他們家族柳太妃壓制多年的少年,不知何時已經成長到能震懾全場。
文武百官皆莫敢出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