同樣的夜,南陵王府有人輾轉難眠。
走出睡房,進入隔壁的笙簫院,暗夜中,腳步緩緩,走遍整個院落每一處。
處處,都有她的影子。
每個角落,都能感覺到她生活過的氣息。
京都冬末的夜,還帶著刺骨寒意。
他亦不覺冷。
最後推開她睡房的門,習慣性在門口稍站一會,散去身上挾帶的寒氣,才慢慢往裡走去。
躺上她的床鋪,拉過她的被子,蓋在身上。
屬於她的氣息瞬間將他整個人包圍。
那種燒得他整顆心快要化成灰的思念,才稍稍得以緩解。
笙笙——
微涼薄唇覆上她,輾轉捻吮。
大掌攀襲而上,指尖似帶著火焰,在她身上一路點起火花。
柳玉笙醒來的時候,臉紅得幾近冒煙,把自己捂在被子裡很久沒動彈。
她怎麼會做那種夢。
聽到他在她耳邊繾綣眷戀的喚她,笙笙。
夢到他……
飛快掀開了被子往外沖,她不能再呆在房裡。
夢裡旖旎太真實了,就連她的睡房好像都暈染了那種味道。
「囡囡,起來了?正好有人找。」
剛出到院子,就聽奶奶笑呵呵的,聲音里都帶著高興。
柳玉笙疑惑,」奶奶,誰找我呀?「
這一大早的,除了前來求醫的,她想不出有誰會來找她,讓奶奶那麼高興。
若說朋友,除了錢萬金、石纖柔跟傅玉箏,她沒有別的朋友。
正自疑惑間,就見灶房裡走出個人來。
「柳姑娘,你起來了?」
「李姑娘?」是李君月,怪道奶奶那麼高興,二哥又得遭殃了。
李君月點頭,走過來,臉上蒙著一方紗巾,「我來得早了些,你還沒起身,就沒去打擾你。柳姑娘,我是來求醫的。」
柳玉笙皺了下眉頭,把人帶到小診室,「昨兒李姑娘還好好的,怎麼突然要來求醫。」
李君月將臉上紗巾緩緩揭開,露出來的一張臉赫然布滿一塊塊的紅疙瘩,煞是滲人,「昨天確實還好好的,回去以後也沒有發現什麼問題,沒想到睡一晚起來,臉上就變成這樣了,身上也有。所以我才來打擾柳姑娘。」
鎮上醫館大夫皆為男人,她身上長的那些東西,總不能為了治病掀開衣服給男人看。
給她切了下脈象,柳玉笙即低頭寫藥方,「應該是吃了不該吃的東西,引起身體過激反應,俗稱過敏,我給李姑娘開個藥方,回去以後吃兩天藥就能好。」
「過敏?」李君月訝然,「可是我除了正常用膳,沒有吃過其他東西,膳食也是跟家裡人一塊吃的,他們都沒出問題,怎麼就我一個人長出紅疙瘩來。」
「每個人體質不一樣,你吃了過敏的東西,其他人吃不一定會有同樣反應。抑或是你無意碰過什麼東西,你自己也不知道。」柳玉笙笑笑,將藥方子遞給她,「這上面都是尋常藥材,鎮上醫館藥房都有。」
「謝謝柳姑娘。」
「不客氣。」
接了藥方,付過診金,李君月起身告辭,柳玉笙點點頭,並未去送。
院子裡很快響起熱情招呼聲。
「怎麼這麼快就要走?柳奶奶都做好早飯了,先留下來吃點東西,不著急,天色早著呢。」
「柳奶奶,不用了,我還要去藥房拿藥……」
「不急這一會功夫,我就炕了幾個饅頭,熬了點粥,吃完也不用多久。」
柳玉笙在小診室無奈扶額,就知道會這樣。
二哥這是被人盯上了,尋到機會,她需得提他一句,免得以後生出什麼不可避免的事情。
「囡囡,快過來吃早飯了,奶奶做了你愛喝的青菜粥。」
「誒,來了!」
柳老婆子在院子揚了嗓子逐個吆喝,經由熱鬧的早晨,展開柳家大院的一天。
一屋子人陸陸續續被老婆子叫過來,把灶房的餐桌圍滿一圈。
對於餐桌上多了個人的情形,柳家人早就司空見慣,加之院子裡的情景他們也都知道,是以沒人露出詫異來。
唯有幾個女眷的眼神,有些意味深長,時不時瞧瞧李君月,時不時又瞧瞧柳知秋。
李君月在那些視線中臉慢慢漲紅。
柳知秋則無知無覺,捧著粥碗大快朵頤,「奶,您熬的粥就是香,百吃不厭。」
「油嘴滑舌。」老婆子笑罵。
「他這張嘴,有什麼不愛吃的。」柳二吐槽。
「那是,只要是奶奶做的,我什麼不愛吃?」
柳知秋的厚臉皮引來一家子笑罵,整個早飯席間熱鬧歡快。
期間,柳玉笙曾不著痕跡觀察李君月神色。
只是因為臉上長了疙瘩,怕失禮,就算吃東西李君月也沒將面紗拿下來,只拿了饅頭撕成小塊,秀氣的送入口中。
被面紗遮擋,全然看不到她的表情。
而柳知秋,則像根本沒看到李君月這個人似的,完全當她不存在,整個早飯都沒跟人搭過一句話。
「爺、奶,大伯、大伯娘,爹、娘,我吃飽了,先到嶺上看看藥地,很快就開春了,我先把地給翻一遍,到時候漚點肥就能點種子了。」
「行,去吧。」柳二點頭,「嶺上那一塊交給你了,我跟你大伯到時候翻山腳下那一片。」
即將開春,閒了一冬的村民已經開始忙活起來,為春播做準備。
這時候隨意走在村子裡,都能看到一片生機勃勃的景象。
擱下碗臨出灶房柳知秋還同老婆子叮囑了聲,「奶,洗碗的時候用熱水,別看天氣開始暖了就圖省事用冷水,咱不省那點柴啊。」
「行了哪那麼多話呢,跟個老太太似的每次出門都得嘮叨一回,」老婆子嘴上嫌棄,笑盈滿眼,「奶奶不省柴!」
「這臭小子是在點我呢,早上我起晚了點,擔心我沒給你燒熱水。」
兩老的鬥話讓一桌子人笑開。
李君月一直安安靜靜吃東西,但是面紗外露出的眼睛,有著彎彎的弧度,似被席間氛圍所感染。
將手中饅頭吃完,李君月站起來告辭,這次柳老婆子沒再挽留,只招呼了聲,「有空到家來玩,家裡年輕人多,你們也都認識,別拘謹。」
「我知道了,柳奶奶。」
等小姑娘走了,柳老婆子才嘆氣,「知秋這小子怎麼就是不開竅呢,整日懵懵懂懂的誰都看不上,真不知道什麼樣的姑娘,他才相得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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